兰本来计划着依靠机械之躯整夜不眠，但到了午夜他还是乖乖退出了游戏。他对睡眠还是有心理上的需求，为了满足这个需求，他将苏醒时间设定到早上七点，然后逃进了休眠模式的避难所里。

 

　　次日，他醒了过来。在晨光最熹微的那段惺忪时光里，他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梦到那些拆吞者，还有那个声音。但随着晨光渐渐照透窗户，那些鬼影，以及关乎那些鬼影的记忆，就像迷雾遇见太阳一样烟消云散了。

 

　　兰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相有点差，尾巴一路从屁股底下延伸到地上，被子被他蹬掉了一半。阳光从窗帘没遮住的部分溜了进来，泼在那什么什么养护液瓶子上。兰看着那光彩照人的瓶子，玉兔主核那极简风的脸在包装上吐着舌头。他意识到自己正睡在玉兔的寓所里，正躺在雪苍兰的庇护下，既不是在鬼影幢幢的树林也不是在他那个已然远去的家里，他长长舒了口气。

 

　　自从兽化，他常常得花一段时间弄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醒过来的。这一次应该算是最令兽愉悦的一次，就好像梦里他还在苦命上学，醒来才发现自己正在假期的家里一样。

 

　　兰跳起身来，拉开窗帘。波涛阶梯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简单洗漱完毕，出了房，敲响了糖糖和木栖岚的门。糖糖早就醒了，但小狮子费了好些功夫从被窝里钻出来。

 

　　“今天你们要去做AOMA检测吗？”糖糖问道。

 

　　兰廷没听说过AOMA检测。“那是什么？”

 

　　“登记义务兵役需要做AOMA检测，”糖糖回答，“如果你们也要做的话，那么我们顺路。”

 

　　“嗷做，要做，”小狮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吐词不清地咕噜咕噜，“登我一哈，我去刷牙。”

 

　　“我哈啦，走吧。”未几，小狮子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他们吃过早饭，再度来到枢机大厦。登记义务兵役与转学的手续没有兰想象的那么繁杂，扫了遍瞳孔就让通过了。但兰廷在登记完后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糖糖所说的，AOMA检测。

 

　　AOMA，兰记得自己骑在龙背上的时候听过这个名词，这是似乎是某种相当重要的兽人战斗体系。他还记得AOMA的那些分级，迅猎、勘士、礼典、承范，这是前四级，再高的级位他就没有在逃亡之旅中见到过了。

 

　　由于登记耗时出乎意料的短，兰赶巧能和糖糖一同进入第一堂AOMA检测。这一天进入AOMA检测的兽与其说不多，不如说很少。糖糖说两个月前兽很多，因为许多从螺旋塔占区逃出来的兽都转移到波涛阶梯城治疗了。

 

　　兰领到义务兵服，和其他兽一样换上制服，走进AOMA训练场地。几个系着银尾箍的家伙搬来了好几台休眠仓一样的玩意。那些对AOMA有所了解的兽人指着银尾箍说：“那些兽是AOMA第二级的，勘士级。”他们又冲着休眠仓努努嘴：“那是模拟仓，模拟与异灵对抗的情形，是整个雪苍兰里最拟真的游戏。”

 

　　模拟仓？AOMA训练不会就是在训练仓里玩游戏吧？

 

　　兰正想着，一个尾巴上系着蓝棕色尾箍的猫兽人带着风大步走进训练场地里，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受测者进入场地。勘士们见状，连忙退到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这群新兽。

 

　　“所以就是这些兽？还有没有没来的？没来的也不管了啊，没来的等下一班，”猫兽人操着一口芬兰语，不过没关系，他边说话边传心，“把门关上吧。”

 

　　随着门哐啷一声合上，兰明白，面前这个猫兽人应该就是教练了。

 

　　“坐。”教练说。

 

　　他们应声席地而坐。那几个对AOMA早有了解的兽坐的特别直。

 

　　教练干净利落地清点了一下兽数：“七个啊，两个机兽，一个豹子，一个猫，一个眼镜蛇还有两个狼……”

 

　　“不好意思，教练，”其中一个黑白色的犬兽人举手说，“我是哈士奇，不是狼。”

 

　　“哦，好，没关系，初始检测不怎么分类别，”猫兽人道，“先说一下具体今天的流程，因为来的兽太少，所以就不分种属进行检测了。我会先对你们讲解AOMA，包括AOMA的定义、理念、分级标准和考级标准；然后就进行检测，检测有一千米变速跑，猫科跑八百米，等会在跑步机上进行，然后是身体柔韧性、基础力量，相性检测就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你们的检测结果了。之后这些会录入模拟仓，你们会在里面进行一场对异灵的虚拟战斗。就是这样。”

 

　　听到要进行虚拟战斗，那几个坐的笔直的兽人发出了兴奋的呼呼声。糖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不喜欢战斗。”她小声抱怨道。

 

　　这给猫兽人听到了。“没关系啊，没关系，”教练连忙解释道，“就打一个马互特级异灵，很简单的。打不过也没关系。模拟机开的是新手模式，疼痛级别很低，真实模式也是关了的。”

 

　　“好了，现在正式进入流程，”教练说道，“以后你们要去世界各地的枢机大厦服兵役，AOMA肯定是要接触的，所以这些你们一定要记牢，首先是AOMA的定义。”

 

　　“AOMA，英语作‘Anthropomorph Occultic Martial Arts’，翻译过是兽人相灵战斗术，简称是音译，就是奥玛。AOMA在雪苍兰的地位非常高也非常重要，AOMA既是雪苍兰军队的必修科目，也是全体兽人的必修科目。在雪苍兰还未统一全球的时候，在与人类暴力机关与猎兽组织的抗衡中，一个兽人的AOMA技术精进与否，常常关乎到自身的生死存亡。就算是现在AOMA也是很重要，它对于兽人能否在人类社会中隐秘生存非常关键。而且，下面我要说的话很重要，请你们一定要记住。”

 

　　猫兽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如果新生兽人在一年半的时间以内无法考到迅猎二段，将取消在人类世界中生存的资格，会被遣送回波涛阶梯城直到考到迅猎二段为止。如果在此之前你们在服兵役，那么这一年半的兵役年限就全部作废了，一定要记住。这条规定同样适用于未成年。因为迅猎级的考段只考相灵演绎不考战斗能力，所以很简单，如果考不到，那一定是态度问题，这一条要特别注意。

 

　　“AOMA最初是在公元1225年，由雪豹宗师特措果创立的战斗技术。当时雪苍兰在中国的藏无人区刚刚建立根据地，急需一种先进的战斗技术以及理念应对人类武力，兽灵相灵战斗术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在雪苍兰统一寰球之后，兽灵相灵战斗术联盟才正式命名它为AOMA，并定下了AOMA的兽语写法。”

 

　　猫兽人一面说，一面通过传心将奥玛的兽语写法在每个兽的第二视觉中呈现。一共五个字母，拼写方法更接近于类似汉语的象形文字。每个字自成一体，笔画大多锋利铿锵，就像是楔形文字的现代版本。

 

　　“AOMA鼓励兽人积极将相式演绎融入战斗中，也是最早提倡无限制格斗的战斗派系。AOMA对修习者提出的要求极高，也是最难考级考段的武术类别。几乎所有AOMA技术的出发点都是自我内在，就是通常所说的灵魂。雪苍兰很看重内在的潜能，为了AOMA进一步发展，雪苍兰设立了专门的学科——特训学，旨在研究如何通过系统训练最大限度发掘兽人的自身潜能。

 

　　“AOMA的主要特点是以器具为载体，以意识为桥梁，以相灵为旨归。AOMA不仅仅强调身体技巧的修行，更重视内在的构建。所以在奥玛的训练中，内化冥想与心灵演绎是非常重要的。事实上绝大多数的AOMA训练都是在想方设法强化修习者的相式演绎能力。由于AOMA的实力主要来源于内在，所以AOMA的所有赛事不分量级、不分性别，但要以十年为单位按照年龄分级。

 

　　“和相灵学一样，AOMA脱胎于神秘学，很多概念名词也沿用了以前的称呼。你们在相式演绎的时候应该感受得到。当你尝试用心灵施动举起重物的时候，会感受到相式的流动受到一种莫名的阻碍。在AOMA中，这种阻塞感来自于两个重要概念，一个叫‘圣殿之面纱’，一个叫‘深渊’，如果你们对神秘学有所了解，应该知道这两个名词来源于犹太秘教的卡巴拉树模型。

 

　　“在这里，‘圣殿之面纱’特指较低级相式所要克服的障碍，而‘深渊’代指高级的阻碍。相式的分级标准取决于其驱动的高位力量的压强，我们将这种高位力量称之为相力，相力压强以Rudy为单位，简写为R，以后你们学习相灵学的时候会接触到，这里不多加赘述。

 

　　“同样的，AOMA称克服圣殿面纱的过程为‘面纱之演绎’，而称克服深渊的过程为‘深渊之演绎’，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管发动相式叫做‘相式演绎’而不叫‘相式启动’或是‘释放相式’。这里面有很深的渊源。我只是顺带一提。

 

　　“接下来，”猫兽人抖了抖尾巴，刻意让尾箍显得更显眼，说道，“是AOMA级位和段位，以及各级位的要求，请仔细听好。”

 

　　“AOMA一共分八级24段，前五级21段可以通过参与每年两次的AOMA考级活动获取，后三级三段只承认非比赛的作战成绩。AOMA的级段位通过尾箍颜色表示，就是这个。”他指了指尾巴上的蓝棕色环箍。

 

　　“首先介绍初心者级位，AOMA第一级，迅猎，白尾箍，下辖三个段位，分别为白、白红、白紫色尾箍。这一级的修习者应该初步完成内在的探索，基本掌握内在修行的基本方法，能够将攻防相式运用在战斗中，并且具有基本的战斗意志。这一级是很好考的，只要保证每个月能参与AOMA训练，自己买几本相关的书，上手练一练就行了。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一定要记得在一年半内考到一级二段否则会被遣返的。

 

　　“之后是AOMA第二级，勘士，银尾箍，在这一级中，修习者应该基本总结出内在的基本轮廓，确定战术风格，有一定的作战心得，参与不少于十场的竞技和不少于三场的战斗，以及最重要的，拥有失去庇护也能在人类社会中隐秘生存的能力。但这个标准，说实话，不碰上异灵和猎兽组织还好，一碰上，全都得现原形。勘士下辖五段，分别是银、银黄、银红、银蓝、银紫色尾箍。

 

　　“然后是AOMA第三级，礼典，黄色尾箍。这一级属于承上启下的级位，也是能够开始学习仪仗礼仪的级位。如果在这一级中发现自己在仪仗上有天赋，可以不转进AOMA第四级而是转进编外级位——大礼典，从而在元老坛或者高级别大厦的仪仗队中供职，”教练在这里顿了顿，眼神中似乎闪烁着憧憬，“你们可别小看了大礼典，仪仗队可是很赚钱的。”但他马上回到正轨。“礼典级位的获得者至少要进行过十场灵境实战，三十场竞技，击败十位以上迅猎级以上的修习者，并且有面对耶萨德级异灵的能力。

 

　　“和勘士一样，礼典也下辖五个段位，尾箍颜色分别是黄、黄红、黄蓝、黄紫、黄棕。

 

　　“下一级，第四级，承范。承范，是传承、师范的意思，从这一级往上修习者就可以开设AOMA场馆进行授课，或者进入官方AOMA学校担任教练员。从承范开始考级标准就陡然变得严酷很多，而且考级门槛也很高。你需要至少经历过五十场灵境作战，在三十次任务中担任领队或指挥，参与一百场AOMA竞技，通过独立考察亚空间灵境的测试，至少参与十次森级灵境探索任务。每周至少参与一次AOMA训练，每月至少参与一次竞赛/保密作战/灵境探索。如果每周每月的标准达不到，是可以被执行降级处罚的。

 

　　“承范只有三个段位，尾箍颜色分别是蓝色、蓝紫色、蓝棕色。

 

　　“下一级，小达人，AOMA第五级，这是能够考级考到的最高段位。之后就只承认灵境作战成绩了。能达到小达人级位的兽全都是AOMA修习者中的精英。小达人的考级非常难，时间也最长，能不眠不休考上三天两夜。准入要求也很高，要至少参与不低于二十次森级灵境探索、参与不低于十次的窟级灵境探索，并获得AOMA联盟的狱级灵境的探索资格。小达人级位持有者必须每年至少完成十次灵境探索任务，或是出三十次任务，或是在最低规格为洲级的赛事上，取得不低于第十名的成绩，否则可以降级处罚。

 

　　“小达人下辖五段，尾箍分别是紫色一杠、紫色二杠、紫三杠、四杠、五杠。三杠、四杠和五杠基本上都是域级冠军、洲级冠军和全球冠军。杠与杠之间的差距非常大。接下来，就是不能考级的级位了。”

 

　　说到这儿，那些做的笔直的兽开始兴奋起来。

 

　　“它们分别是大达人、旨尊和列冠。这些级位都只有一段，而且，说实话，这些家伙根本不需要什么级位肯定。大达人，旨尊、列冠，翻译一下就是战术核弹、战略核弹和歼星炮。这些人代表着兽人身心的顶点，也代表着特训学以及AOMA的顶点。他们考虑的更多的是如何约束能力，以免在行动时造成保密部队难以掩盖的地形改变。下面说一下级位承认标准

 

　　“大达人，棕色尾箍，以领队的身份完成了一次窟级灵境的探索，并击败一头梯法瑞特级异灵。

 

　　“旨尊，黑色尾箍，完成了一次独身突破窟级灵境的壮举，并独身斩首过一头梯法瑞特级异灵。

 

　　“列冠，全色尾箍，意思是说上面出现过的尾箍颜色都有，白银黄红蓝紫棕黑，一共八色。他们具有自由来去窟级灵境的能力，至少以领队身份参与突破过一次狱级灵境，击败过葛布拉或是更高级别的异灵。这个级别的兽人已经超出人的领域，也超出了兽的领域。而且官方也对这些人的存在讳莫如深，只能从当今推行的AOMA风格派系中看出一点点端倪。”

 

　　“那AOMA的派系有？”那个最兴奋的兽问道。

 

　　“肉搏持械、枪击持械、相灵持械，总共三派，还有旁支派系，比如，肉搏徒手、相灵徒手，具体也不知道是发端于哪位列冠，”猫兽说道，“在社交网站上有许多关于列冠真实身份的推论。毕竟每个列冠都是从迅猎一级一级爬上去的，还是有迹可循。”

 

　　“异灵的分级呢？”那兽接着问。

 

　　“按照卡巴拉树的十圆质分级命名，从低到高分别是，我想想……马互特、耶萨德、后德、奈特萨赫、梯法瑞特、葛布拉、荷赛德、比那、后赫玛与克特，以及为难以分级的异灵准备的达特。”

 

　　“分级标准呢？”那兽不依不饶。但教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了，就此打住，再这么下去时间就不够了。以后部队会给你们科普的。现在开始耐力检测。起立！”

 

　　他们应声站起，那兽站的最快。

 

　　“现在开始上耐力测试，一千米变速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跑不完的也要走完。上跑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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