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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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0-03-10 13:27

愿望



 

 

(tf文,可能是furry向)

至暗的洞穴,不时有着水滴的脆响。

没有一丝光亮,所有的光线都像注入岩浆的水滴那般蒸发,这里只有声响,完全阻断了视觉。

暗。

暗到黑色都已经凝聚成为了稠块状的流体,不停在可以感知的生物身上触摸。

看不见,无论如何都看不见,睁开眼,也是彻彻底底的瞎子。只能听,而且听得格外仔细。

水滴声。

不是那种滴落到石块上的破碎声,也不是那种滴落到沙石上的触击声,而是水滴与水洼的碰撞声。

不止一处。

很多处水滴的声音层出不穷,仿佛置身于一个密闭的溶洞,永久断绝了与外界的交往。

密闭得让人压迫,空气仿若凝滞。

这绝对是他一辈子里做过最可怕的噩梦。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幽闭的响声。

坚硬的物体不断刺激着他的肌肤,手掌传来的冰凉触觉,告知他这里绝对不是温暖柔软的被窝。

这是哪?

水滴击打在他的脸上,一遍遍的刺激着他收紧的神经。这种致盲,又静谧的环境只能让他由心的恐惧。

很冷。

没有风,但凉意还是沁过他单薄的衣服吸附在了后背上。

冷颤使身体开始摇摆,发抖。潮湿的环境使他抖得更加厉害,更何况,害怕的感觉在狠狠地揪住他的躯干。

尽力的缩起来,将颤抖不止的身体稍稍温暖一下。努力地抱住双腿,增加自己存活的几率。

“有人吗…”

牙冠快速上下开合,仿佛古旧的打点机,混搅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害怕,将到嘴边的问句压低了响度,因为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引来黑暗中潜藏的什么未知的东西。

但又必须出声询问,否则他一定会冷死在这里。

不敢乱动,碎乱的石棱间割破了他的手,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好似一股温热的水流。温度和体温一样,所以当他发觉时,已经不知道这股液体流淌了多久。

失血了。

连忙按住自己的皮肤,却由于黑暗而看不见伤口的位置,胡乱的一顿摸索,弄得两只手都有点黏黏的。

薄石片,还是戳骨?太锋利了,就像一把薄刃切开了肌肤,根本没有感觉,只有一只手掌按到伤口上时,才能感觉到一点轻微的痛。

失血使得身体抖得更加严重。身高一般,平日里弱气的他面对这种问题根本拿不出对策。

没有脂肪,冷气入骨。心中唯一等待的希望都陷入了湮灭,尽管他将听觉运用到了极致,也没有人回话。回应他的,只有更加难以理解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窜动声,蠕动声,还有小气泡爆裂声。再听得仔细一些,这种气泡的爆裂声不是开水沸腾时的暴沸响动,而是一种岩浆上或者石油上气泡的爆裂声,很稠,很慢,好像还在不停滚动。

啵。

黑暗的环境里,这种声音无疑是挑战精神力的恐吓。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却要尽力压制自己的呼吸声,各种激素猛烈分泌,想给他急速的逃离提供预备;但是,他不能动,因为看不见,更不知道往哪里逃,四面八方都有响动传来,可能一个不慎,就会死!

 又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水滴?不,不是,这是什么?!

粘稠的感觉,感觉好脏。比污泥更粘稠,比稀饭更有弹性。他忙把脸蹭到了肩膀的短袖袖口上,想要擦掉这些东西。

到底是,什么?

肩膀上的着力感突然减轻,一种棉质的面料滑过他的背部,轻轻地扯了扯,单薄的衣服竟然只剩下半边挂在身体上。

腐蚀?这个词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连忙把手指间残余的东西在地上摩擦干净。

微微的刺痛感和酥麻感从脸部传来,这里的皮肤很薄,可能已经被侵蚀了。

糟糕,又一滴!他连忙把这件单薄的衣服脱下来,使劲地擦着脸,想要尽快把滴落在脸上的液体擦掉。

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站起来还没跑两步,他就晃晃悠悠的倒了下来。身体承受不住了,过冷的温差,和超量分泌的激素早就让他的四肢变得虚弱。触碰着潮湿冰凉的地面,他的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救命...”

虚弱,无力,只能感受到剧烈跳动的心脏,但身体无法活动起来。疲累,似乎蜷曲一下冻麻的手指都变得那么困难。

细小的求救声在这个空间里回旋,经久不息。他慢慢感到绝望,这里,似乎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好累,不会是,要死了吧。温暖的床铺为什么变成了寒冷的地狱?

这肯定不是梦,否则他早该醒来了。

“不!”大声的吼叫,仿佛回光反照一般。他想要再挣扎一下,或者是不能这么简简单单的放弃,坚持一下,也许会有转机。

巨大的回声在洞穴里震荡,黑暗中的某些东西仿佛被惊醒,周围的动静变得极其猛烈。

许多不知名的东西从高处掉落,碰撞在地上,啪叽一声打碎,然后缓缓蠕动起来。他看不见这些东西,但却能猜到,这些应该就是刚才滴落到脸上的那种粘稠液体。

好热。

身体越来越热,他想要把所有的保暖物全部脱掉,甚至想把外部的一切撕开。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能,他知道这里是一个很寒冷的环境,这种炎热的反应是快要冻死的预兆,皮肤上的温觉感受器已经故障了。

紧紧抱住残缺的衣物,蜷缩成一团。尽量的紧、尽量保留一点温度,尽管现在感觉很热,但他还不想死。

为什么,醒来会是这种情况。

发抖,震颤的反应已经消失了,因为他现在感觉很热,这是表观的症状,他最后会死在这里,但死因却像被热死的症状那样。

一团粘稠的液体正好落在了他的腿骨上,可是他已经无力分神,顾不了这么多了。没有力气,把黏着的腿抽出来。

残疾,是活人的名词,他只想利用一下这生命的最后时光,去回忆一些温馨的东西。

温暖的,和开心的东西,似乎比痛苦的事情要少得多,快乐的东西都记不住。

刺痛,酥麻,他已经应接不暇。细微的感觉会不断加剧,迎接他生命最后历程的不会是温暖安详,只会是不止息的疼痛。侵入骨髓,深入内心。

在他无力抵抗之后,那些液体仿佛找到了目标,集中凝聚,越来越快,就像水滴的融合,从许多小滴,汇聚成一大滴。

聚集、淹没,无法呼吸了,但这样也好,总比冻死要好。

本能地抽搐了几下,吞呛了几口粘稠的液体,他的意识变得非常模糊。能感受到身体还在自主的做出挣扎,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溺水一般沉没,他本就看不见光亮,现在,意识陷入黑暗也没有什么区别。

各种感觉,消失了。

--------切割线\梦?

“呼...”阳光有点刺眼,不得不让人用手遮掩几分。

从睡梦中醒来,好像头脑昏沉的厉害,有点隐隐作痛。血浆泵上了头脑,困倦中带有一点隐隐的狂躁。

“我这是怎么了?”声音中略微带有一点迷糊,很显然,昨晚的睡眠质量很差。

不好!

黎猛地从躺卧状半坐起身来,扭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突兀间变得急剧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这里是熟悉的宿舍,其他人都还没醒来。这诡异的一切,只是做了个噩梦。

梦境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那种濒临死亡的体会,真的让人有点无力和绝望。

轻轻把左手搭在右手上,感受着生命的脉动,多么美好。

裹成茧状的被窝,带有温暖的热度,和冰冷的洞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还是一个梦。

唉,莫名的有点失落,奇异的经历都是梦境。很多很多次他都在想,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会不会好些?

该起床洗漱了,还有课程在等待着忙碌的一天。

像往常一样掀开被子,迎接冷空气的洗练。寒冷可以让头脑短暂的清醒一下,尽管他知道自己昨晚没睡好,课已经是很难听得进去了。

中秋时节,气候开始变得清冷,但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温差变化吧?

刚伸出腿,准备下床,可还没踩到梯子,他就立刻缩回了被窝,然后用被子紧紧盖住,甚至把头都塞到了被子里。

什么情况,衣服裤子哪里去了?

他明明是穿着棉料衬衫和及膝睡裤睡的,怎么一觉醒来都不见了!?

舍友开始打着哈欠醒来,顺便敲起了床架的铁栏杆。

“当当当,猪猡,起床了!”

他不敢动,这怎么起来?就算只穿外套和牛仔裤也得挑个没人看见的时候穿呀,更何况外套之类的衣服还要下床才能得到。

虽然舍友之间没有隔阂,但不代表什么隐私都可以暴露给对方。

真要命,衣服到底哪里去了!?

这些该死的,不会吧?

昨夜口渴喝下了半杯水,莫非是他们下了药,迷倒自己之后搞的恶作剧?难怪昨天晚上做梦一下冷一下热,肯定是这些人把自己脱光后放在地板瓷砖上吹风,然后又塞回被子里裹得太严实了。

想到这,他的耳根就开始微微烫了起来,这岂不是代表自己已经被看光了?

太过分了。

虽然平日里他待人比较和善,作风不强硬,但也是有底线的。

有股怒火在酝酿,他把头伸出被褥,很是恼怒:“喂!你们也太过了吧!”

三位舍友的表情有疑惑、有茫然、还有一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迟钝,但就是没有任何一点开玩笑的样子,甚至还有压低声音的交谈。

“别敲了,你吵到他了,让他再睡一会。”

装,再继续装,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梦游脱下来的吧?做了还不承认,这些人,真是。

“你们...”

等等,不对劲,脸颊和肩膀有了轻微的痒触感,带有一点微热,和昨夜梦境中的感觉如出一辙。到此刻,他终于发现了情况的异常。

麻,而且好痒,还杂合着疼痛。从腿骨开始,然后蔓延全身。

他的身躯在缩水,并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脚掌的骨架在变形,甚至于全身都在发生剧变。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而且,为什么偏偏在这里?!

不要啊,在这个纯科学支配的世界里,他是最不想接触这些诡异的事情的。要相信科学,这种诡异的变化只会让他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隐瞒,拖住,拖越久越好,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日里同宿的舍友,他只想这些人赶快离开就好。

毛发开始滋生,但令人恐慌的是,这些毛发不像人的黑色汗毛或者头发,也不像鸟类那样有一根特殊的中间轴,而是一根根细微的绒毛,带有不一样的颜色。

很细,很密,有些地方还拥簇在一起,像是鼓胀了起来。

拔不掉,还扯起来很痛。什么情况,一把下去,眼泪都快要弹出来了,他确信了一点,这些绒毛的确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还可能吸收了身体其他地方的养分,使得整个身体开始缩小。

摸起来,还很蓬松,柔软,但,这是不是还处于一种梦中梦的状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还要见人的啊!还要出门的啊!

再次揪住胸膛前的一大把雪白的绒毛,用力的扯了扯,由于抓住的根数多,这次不再疼痛,而是一种牵扯感,一种梦里绝对不会有的感觉。

身体似乎是为了发泄他扯住这些绒毛不放的不满,让手指变得不再那么灵光,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好像捆了很多根橡皮筋一样,慢慢的开始缩紧,用多大力也挣不开。

最可怕的是,手指还在不断的变短,凹陷的掌心有什么东西准备凸出来。这一刻,他把手从眼前移开,塞到被窝的深处。

不敢看,也不愿意接受。而即使不看,他也明白,从此以后钢琴、键盘、写字甚至连抓握都将成为一大难题。

铁骑突出刀枪鸣,是形容琵琶弹奏的音乐,但琵琶骨换型时的咔咔声也能通过骨传导在他的脑海里造成这样的效果。尾椎骨发生了令人恐慌的变幻,每咔一声,就长长一节,连着脊柱一起慢慢的使身体弯曲。身体里的这段骨头太长了,他只能弓起身子,否则后脑勺或者后腰间总有一个地方会被戳破。

太难受了,他都已经快要弯曲成虾米了,再加上床和被子不够大,脊椎骨再长下去他身上的绒毛就要暴露出来了。雪白配上蓝色的光泽在这种不太明亮的环境中也很显眼,他还不想上新闻,至少不要上今日头条,上明日头条也好啊。

主动地与怪异力量做斗争,慢慢把弯曲的身子直起来,背后的那根主心骨像是碾压般疼痛,咬咬牙加把劲,硬是刺破了皮肤,把尾椎骨给压出了身体外,形成了尾巴样的结构。

身子每调正一分,尾椎骨就凸出一节,伴随着强烈运动的,是一阵阵松弛与解脱,以至于他每扭动一下身躯,就要急促的呼吸几下,气息不仅吹动了脖子下拥簇的绒毛,还带出了轻嗯或轻哼的声音。

“你在干嘛?”

平日里温馨的问候语瞬间让他如临深渊,刚才搞出的动静太大了,也没有留心高架床的摇摆枝丫声。

他想要扭过头去解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背过头去用有些变形或者可以说已经完全变形的手隐秘地拍了拍脸颊,他发现脸上也开始变得毛绒绒的,这张脸不能见人!

“身体不舒服,帮我请个假。”

“真的?”

看了看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完全蒙住的同伴,舍友还是决定给他保留一点尊严,不去掀开这块严密的遮羞布。一来是懒得爬梯子上去,二来是他已经知道看对方在干什么。

年轻人,剧烈运动,还哼哼唧唧的,答案不显而易见吗?大致观察一下,被子上顶出了一块小帐篷,还不断用手按住企图遮掩,的确没必要,这属于掩耳盗铃之事。

不过,舍友不知道的是,这是一根新生的尾巴,因为还没发育完全,比较短硬,他也没有看穿朝夕相处的同伴到底在遮掩着什么。

既然都这样了,那也只能默默一笑表示理解。

“克制一点,身体是自己的。”

“知道了...”较为奇特空灵的声音,透过被子厚重的伪装,却变得像是在抽泣。

这也太脆弱了吧,第一次吗?唉,算了。

“我会帮你请假的。”

平静后只剩下细微的翻动声。

焦急,担忧,惴惴不安。

而随着十几分钟后的一声轻微关门声,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不过课程的确是上不了了,大学的作息,并没有那么严格。

唉,都这样了,还挂念什么什么课,应该多花点脑子在如何打理自己的问题上。

--------分割线\现实

静。四周半天没有一点响动,只能听到自己鼻翼颤动时的细微呼吸声。

人应该都走了吧?他从被窝里缓缓探出头来,扭转着观察房间内的情况。

果然都走了。

太热太闷了,黎猛地把被子掀开,他需要呼吸一些清新的空气。没有变化之前,他都无法长时间在被窝里闷着,现在身上自带了一副毛绒绒的保温材料,更是闷热难安。要不是心中的担忧和不安压制住了暴躁的冲动,他都想就这么出现在同伴眼前算了。

这种想法里面肯定是掺杂着一定的显摆和求异心态,所以他还是理智的选择了隐藏。如果被同伴看见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就算不为身体着想,也要为内心着想,弱小的心灵可再也遭受不住其他的摧残了。

黎缓缓抬起两只手,或者说,两只成型的爪子,不免有些失神。

双爪的外部有着天蓝和雪白的绒毛覆盖,而长长的手指变成了较短的瓣指,不再有那么多的关节,弯曲也不太灵活。

勾了勾手掌,只能勉强握成一个半满的拳头状,并不能握实,因为手掌中心凸出了一块肉垫,像是有一团大棉花絮在了手心里。

两爪相合擦了擦,能感受到较大的摩擦力,但中心的肉垫不太能感觉到,和曾经手肘关节上的那块死肉差不多。

这样的感觉,好像还不错?尽管怪异了一点,但黎是一个能够满足于短暂安逸的人,未来的忧虑留给未来去担心,他现在可以好好活在当下。

再仔细的往下观察,除了脖子底下有一团拥簇膨大的绒毛外,其他躯干上基本都是浅浅的一层,腹部中心的白绒毛较多,而侧面的蓝色绒毛较多;不是一大块完整的深蓝色,而是浅蓝色。

还蛮好看的?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黎就把它压制了下去,但又忍不住想要去摸摸,自己总不能嫌弃自己吧,而且,这个色彩的搭配真说不上丑陋。

摸起来很软。不丝滑,也不毛糙;不同于丝绸,也不像头发那么刺啦,而是那种很碎很蓬松的天鹅绒。

腹部可以一爪到底,没什么疙瘩,比较平整。黎仿佛察觉到失去了什么,有种空虚的失落,念想片刻,又慢慢鼓舞自己燃起希望之光。有所失去、有所得到,这可能才是生活吧。

下床,找手机,黎准备看看头部变成了什么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他现在可以嗅到空气中很细微的气味,视野的范围也相应发生了变化。

勉强用双爪贴住铁杆,侧身往下爬。平日里比较好踩的架空楼梯条现在变得危险了起来,因为他的整条腿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大腿的体积显得比小腿大很多,并且膝盖关节的位置也变得不同,用起来还有点别扭,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脚掌变短了,曾经能够轻轻松松踩到的杠现在摸索半天还怕打滑。

他有想过直接跳到地面上,但又怕不适应新身体的平衡而把腿骨给摔折了,而且打心底里,他不想把这些白色的绒毛弄得灰扑扑的。

严格来说,他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穿,但却不再像刚开始那么难为情,因为身上有了分量,大腿上浅蓝色的绒毛也充当了裤子的角色。

没有镜子,想要看到脸怎么样得靠手机自拍。

感觉手机变大了,本来可以单手握住的屏幕现在得要两爪捧着才行。

点亮屏幕,看到熟悉的界面黎的肚子里满是苦水。指纹解锁成为了他最大的敌人,他现在该用哪只手指才能解锁?

没办法,得老老实实地输密码,“5...2...0...5...2...0”生硬地按下各个触屏字母后,他现在想要感谢老天给他留下了四根指头 ,用起来还不算太怪异,手机屏能够识别他按压的区域,也算是意外之喜。

自拍一张,头部留影。雪白的短发或者说短毛,还在接受范围之中,可以用基因突变和毛发激增来解释,但耳朵的位置和形状就明显不对了,这是完全解释不了的。

椭圆形的耳廓变成了三角形,和短毛窝卷在一起,用用力竟然还可以动弹!

什么鬼?

这...这真的是我?他的瓜子脸都完全变了形,眼睛占头的比例增加了太多,眸子也显得庞大,但这深蓝色的眼眸真的能看清颜色吗?

聚焦,视觉越发清晰,可他感觉自己更加看不清现实了。

张嘴,一口排列有序的尖牙,就算再怎么用爪子勾着嘴缝往里照,也只能看到尖牙。不行了,他得喝口水冷静一下。

拧开宽口瓶盖往下倒,没喝几秒就被呛得喷了出来,流出的水把脖子下蓬松的一团绒毛浸湿,贴在了身上。

水灌得太多了,准确的说是他的身体变小了,按照平时喝水的量会把自己给呛死。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吐槽完,黎就感觉不对,这已经不再是他的声音!既不像男声也不像女声,而是比较空灵而带有稚气的声音。不过,他现在哪有功夫管这么多?稍稍摇了摇头,用手臂把脸上的水擦开抹匀,他准备查查方案。互联网这么发达,总有办法解决困境吧?

打开网页,提出问题,尽量做到每个步骤,每个字符都尽量精简,因为他现在的情况真的很难操作手机。

“变...异...怎...么...办?”笨拙地打字,顺便配上一张刚才的自拍照,静候方案。

可能是配上的图片还比较有吸引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有回复。勉勉强强点开,就只有四个神秘字母:“awsl”

这有什么用,又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代码。还没等到黎回复进行更深一步的询问,就有另一条消息传来。

那好吧,看看别的方案,他是真的不想打字回复,爪子不好操作。

“怎么搞的?”点开之后总算看到了一个较为靠谱的回答,有种问诊的感觉。

“梦”立刻回复一个字,等着下一步的诊断。

“我是问题主在哪里搞到的!”

“黑...洞...穴”黎本来想要尽量少按几个字,但发现把洞,或者穴字去掉会看得人云里雾里,他也不能把黑字去掉,因为他仅知的信息就是这个黑,什么也看不见的黑。

“行吧,我先去查查,价位如何?”

价位?医药费吗?虽然有点舍不得这种样子,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必须回归正常的生活,为之他愿意付出一切。所以,他还是耐心地一个一个字母点出了四个字回复“倾...尽...所...有”

“这么贵?本来我还觉得蛮好看的,算了,不买了。”

什么情况?黎抬头看了看墙壁,又低头看了看屏幕,再抬头看了看墙壁,俯仰之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小小的疑惑。从什么时候起,和人的交流都变得如此晦涩难解。

其实,他真没在开玩笑。

-------切割线\觅食

这到底有什么用嘛?黎失望的放下手机,不想再去看这些人的回答。

他们根本就不正经,回答更是朝着越发难以理解的角度走去。从“摸摸题主可怜的头”到“好好待着,会有人来救你的”,后来甚至出现了报价领养,询问地址的陌生人。

没人肯相信他,还煞有其事地装出他们已经信了的样子。黎现在还真想有什么人来领养一下他就好了,经历过这场怪诞的变化后,身体的能量似乎用尽了,他感到非常的饥饿。

探头探脑地趴到窗边,观察着楼下的情况。小道上的人流不算密集,可也不是人迹罕至,时不时会有几个人步伐匆匆地经过。这样子可没法出去,而且,人流密集的食堂绝对会成为他的葬身之所。

绝对不能去,哪怕在这里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都行。

黎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食品来,在此期间他尽力地运用鼻子嗅着空气中的气味,但不知道是食物包装太严密还是舍友实在太抠门了,他愣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空气里连腐烂的霉味都没有,只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出又出不去,吃又吃不了,哪怕现在给他端上一碗剩下的冷饭,他都能狼吞虎咽起来。虽然饥饿没有达到一种绞痛到无法忍耐的地步,但那种空空如也的感觉十分难受,他没有吃早餐,也没有什么蛋白质来支撑这么多绒毛的生长,可以说早就透支了营养。

外卖!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浮现出了希望之光,可马上又被自我否决了,这个样子怎么拿外卖?那还不如大大方方走到食堂去吃算了,那里的伙食健康得多,量也管够。

烦,他实在是想不出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总不能自己咬自己吧,这样也太疼了。

一筹莫展之际,他似乎看到自己的柜子里有一条不知道遗忘了多久的士力架。有希望了!黎迅速把这根仅有的食物攥在爪心里,准备用瓣指把包装纸撕开。

拨弄了半天,他硬是抓不住包装纸的撕缝。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把一层塑料薄膜弄得这么小这么滑,他的手根本撕不开。一根成型长条的士力架被慢慢捏成了瘪圆形,把包装食品放到左爪的爪垫上,翻过来一看,更是让他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保质期已经超出三个月了,整条士力架都软成了一团稀泥。

过期三个月...那也得吃啊!如果这么好的东西还挑三拣四,他就只能啃硬木桌子了,也不知道尖利的牙口能不能遭受这种摧残。

仿佛是为了映照他的决心一般,右爪上藏在绒毛里的尖刺变得更加突出,看上去锋利无比。黎用爪尖在包装纸的表面轻轻一碰,就划开了紧绷的薄膜,这种效果堪比细薄的刀片。

这么锐利?!黎小心翼翼地把开过锋的右爪摊开,并张到最大,稳稳地放在桌上。他现在甚至想在手上用马克笔做好标记,写上大大的“小心”两个字。这可和以往的指甲不同了,要是不留神揉了揉眼睛,或者下意识地挠了挠脖子岂不是要当场去世?

这是他第一次担心自己伤害到自己。不行,必须得试验一下才能安稳。黎把最没有痛觉的肉垫主动伸到爪尖上,缓缓触碰,越靠越近。每当尖刺触碰到自己的身体,造成轻微的痛觉后,就会很快缩回去,藏到绒毛里,不再带来伤害。

这种机制还不赖。

为了进一步确定安全性,黎把不长的蓝白色尾巴扭过来,从比较顺手的地方劈了下去。势大力沉的一击后,爪尖的利刺的确像料想中的那般缩藏回了绒毛里,不过这迅猛的劈爪扎扎实实打到了尾根上,疼得他一阵痉挛。

那种感觉就像是麻筋被一柄巨大的铁锤给狠狠抡肿了。由于对身体不够熟悉,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尾巴是多么的敏感,那可是脊椎的延伸。

后悔了,这一阵阵的麻胀和抽痛差点没让他昏厥过去。他不是故意作死,或者心狠手辣的迫害自己,只是错把尾巴预估成了第三条大腿,下手重了一点,毕竟大腿怎么劈也不会疼。

关键部位连通着筋骨和命脉,受伤之后黎的两条腿都是软的,站都站不起来。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缓过劲,晃晃悠悠地撑着椅子站直。

尾巴耷拉在身后,无法用劲,一动就疼的不得了。没辙,黎只能慢慢的把尾巴抬到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放着,稍微缓解一点麻胀感,顺便拿起那条架不起来的士力架,准备用甜味缓解一下痛苦。

扯开塑料纸,美美的舔上一口,瞬间,就感觉整条舌头在燃烧。

呸呸。苦辣味,咸涩味,就像那种浓盐水泡过的苦瓜辣椒糊,粘附在舌头上,燃烧着所有的味觉。重重叠叠潮水般的恶心感席卷上来;想吐,可他的胃里都是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太难吃了!黎不断用尖牙刮着舌头上的附着物,抽纸都用了一把,还感到口里的味道不满意。今天是不是忘记看日历了,简直诸事不顺。

粘稠的食物酱附着到了脸上,洁白的绒毛变得黑糊糊的,用纸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留下了很多灰色的印记,搞得他强迫症和洁癖一起发作,内心极度不适。这时候他就怀念起过去一张纸就能轻轻松松解决问题的日子了,现在就算脸上只覆盖了浅浅的一层绒毛,食品的残留物也根本擦不干净,麻烦的要死。

而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要!吃!肉!所以这条有点变质的士力架应该还保留着大部分的味道,至少主体上会是甜的,这么难吃的原因肯定是他的味觉发生了改变。

碰到这么挑剔的身体,黎想认真地提出一个问题:我上哪去找肉啊?!

------分割线\伪装

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水后,干瘪的肚子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好饿,不是那种大喊大叫咆哮发泄的假饿,而是那种四肢发软,头脑晕晕的真饿,他没力气再大喊大叫了。

不行,要不逃到家里去,翻翻冰箱也好。就算和平常长得不太一样,家人应该还是能接受的吧?他的策略就是到家之后,贯彻一个宅字,后面发生什么都听天由命算了,实在是无法预料。

他的家在地图上看起来离学校不远,但问题是大学的面积太大了,像个小城市一样,为了方便他才选择了住校,这走过去得有几公里呢!

可他现在只能选择步行的方式,那些交通工具根本不敢坐。想要启程,还必须要伪装一下,至少不能光着身子就这么走出去,他要用衣服来遮掩身体的绒毛。

风高气爽的季节里,单单靠这一身绒毛保暖是最舒适的,加什么都感觉热,所以他是不可能再把内衬翻出来穿的,那会把自己给捂死。

薄薄的一层风衣,还带着一个兜帽,可以大致把上身遮住,只是三角形的耳朵往往会把兜帽给顶起来,怎么压都会重新翘高,而且脖子下的绒毛总是卡进拉链里,使他没法把拉链拉到最高的位置。

至于裤子,他选的是最宽松最肥大的裤子,因为他的腿有点变形,不是非常直,大腿比小腿粗很多,必须选一条宽大的裤子才能看起来不那么怪异。这条裤子是按他本来的身高买的,相对现在来说就长了很多,裤腿有一节拖在地上,非常邋遢。

不过,他好像也只能选择这种方法了,因为暂时没有合脚的鞋子。不管是旅行鞋还是运动鞋,都穿不了。他的脚爪宽度增大了不少,而长度相对缩小了,以前的鞋子可以穿,也不会挤脚,只不过他穿不稳,脚爪总体来说有点小,鞋子只能勉强挂上去,走两步就掉了。

所以穿长得拖地的裤子也算是一个补救措施,虽然这样子走在路上仍然会很古怪,逃不过其他人的眼光,不过,这些人最多会发出鄙夷的眼神吧,应该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安全很重要,弱势群体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至于脸部的话,这个问题应该还是很好解决的,像那些大明星一样带个口罩和墨镜就行了。

寝室里没有医用口罩,不过还是有搞卫生的防尘口罩,黎平时里还算是一个不喜欢脏乱的人,多多少少备用了一些这样的东西。

那种又大又黑的墨镜他没有购买,平日里不喜欢显摆。还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黎按印象从舍友的柜子里翻出了这个东西,隐私和物品归属的问题他可没心思来关怀了,毕竟这些条条框框的法律都是针对人的,像他这种情况,就算拿着身份证也没谁认得出来,能从法典里找出生命健康权保护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东西都准备齐全了,黎捣鼓了几下后沮丧的发现,自己根本带不上这些东西。他少考虑了一个问题,耳朵的位置变了,口罩只能带在额头上,墨镜会不由自主地滑到下巴底下。

莫非只能使用来自阿拉伯的秘术了吗?用一条围巾把整个脸围住?

不管了,横竖都是丢脸的事情,行为标新立异就标新立异吧。

黎用一根长条形灰围巾像绑绷带那样绕到头上,用力一勒把翘起的耳朵压平,裹到围巾下包着。眼睛的问题是实在没办法解决了,尽量不和别人对视算了。

检查一下随身物品,把钥匙和手机都放在口袋里装好,他决定给同居多日的舍友写一句告别的话语,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相见了。

一把握住笔杆子,胡乱地划了几根曲线后,黎放弃了。唉,他现在不会写字,有点淡淡的忧伤。

“别了。”轻声自语了一句,最后再留恋地看一眼,这里乱糟糟的,但似乎有点不舍的回忆。

黎把屁股上膨大的尾巴从两腿之间扯过来,随后把裤子和袖子都扎好,打开了门。

门外的光线不是很明亮,有种步入深渊的既视感,不过,总要勇敢的迈出第一步。侧着头确认过道上没有人后,黎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出了宿舍。

试探性的第一步、紧接着的第二步、适应的第三步,加速的第四步,积累的步伐让他离开了这栋房子。

能够听到周围有细小的嬉笑声,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还是仅仅在说笑。什么也看不到,视线比较窄,只能看到自己前方的路,和较大的障碍物。

第一个人!与他擦身而过。没有揭开他的兜帽,也没有拍他的肩膀把他喊住,只能隐约的看到似乎是在用手机拍照。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数不清多少个。黎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走着,尽管他的穿着很怪异,但每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最多笑笑,或者拍个照就离开。

拍照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在街上遇到这种奇葩谁都想留个纪念。他的裤脚拖拉在地上,不断被踩在脚下;袖子也空着,带个兜帽,整个脸都用灰围巾围住,像一个穿大衣的侏儒,估计别人拿着照片发朋友圈都能乐一天。

标题他都想好了,什么什么街头惊现行为艺术家,笑出猪叫。一想到这他就更加加快了步伐,要赶快从这些人身边消失就好。

还好,到了,小区门口。

可恶,紧闭的栅栏门把他的牙关都夹紧了,他的钥匙可不是拿来开这种门的。平常这种门他一跨就能跨过去,可现在,他腿短了,中间还夹着尾巴,还不能把手伸出来辅助,摄像头会让他的每个破绽都无处可藏。

完球。总不能在门口就这么杵着吧?而且他这种衣着跟在身上写“我心怀不轨”有什么区别,绝对会被重点观察,尾随其他人进去的话,哦豁,当场抓获,扭送机关,关押送走,物种测定,最后登上头条或者人间蒸发。

很明显,他现在不得不找一个隐秘的地方饿到夜深人静,然后去垃圾堆翻翻有什么可以填填肚子的东西,或者干脆回到学校直接和舍友摊牌。

垃圾堆...还是算了吧,黎思考了许久,准备回学校。旁边的各种气味引诱着他的鼻子,该死的小区边上最不缺的就是早餐店了。想吃,但他不能去,因为无论是现金还是手机支付,他总得把手拿出来才能付款呀,这怎么买?

别想了!不能吃!走吧你!

黎悻悻转身,迈动疲乏的脚步,踏上了回程的征途,不知道还有多少笑话声在等着他。

“喂,那个人,干什么的?”

背后远远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把黎疲软的身体吓得一个僵硬。

不是喊我吧?黎缓缓的挪动脚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继续往回程走去。

“站住!”

黎不仅不能站住,还快速跑了起来,可是太急了,裤脚太拖拉,没跑两步就踩着绊倒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就只能看到一个胸膛,以及胸膛外的保安制服。

现在的保安都这么敬业吗?

“干什么的!在这鬼鬼祟祟的?”

黎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或者说只保留了一个想法,他跑不掉了。手爪上的尖刺指甲应激性的凸了出来,干什么?要我杀人通关吗?

“身份证拿出来!”

对!身份证,不!身份证。他没带身份证,他拿身份证有什么用?都不用鉴别真伪,比对一下样貌就要把他抓走了。

一股力量从脑后传来,他的兜帽被迅速扯开了!黎快速蹲下身子,隔着袖子把兜帽重新拉上,并用手捂住,和抱头蹲下没什么差别,不得不说,他还挺自觉。

围巾没有裹得很严密,肯定有什么地方的绒毛被看到了,雪白或者浅蓝的一大片暴露在外面,不过在头上,染发也很常见,倒是没有让人很惊异的地方。

必须找个脱身之法,并且越快越好。

“警察叔叔,你不能摘我的帽子,我在玩游戏,看到光就死了,很可怕的,我现在是吸血鬼,不能见光的那种吸血鬼。”

很无奈,说出这样的话也很羞耻,但从大局来看,必须懂得取舍,哪怕是自己的面子。好歹成年一场,对着一个不过三十五的保安喊警察叔叔真的很尴尬,而且,他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人啊,都是逼出来的啊。

“可以让我进去吗?我要回家了。”说罢,黎还晃了晃裤袋里的钥匙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可能也是一种急中生智吧,转化之后他的身高矮了不少,声音也变得稚气了许多,装装孩子应该对的上号。

一个很古怪的行为,孩子来做就完全讲得通,而且伪装的年龄越小,想法越天真,别人就越不会起戒心。在听到钥匙串的响动后,他理所当然的被放了进来。

“好好看路!”

转角、上楼、从兜里把钥匙掏出来鼓弄了半天后才握好插进门锁里旋开。关上门检查了所有房间后,他才把脏兮兮的一套衣服全部脱下来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躺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各个房间里都很安静,因为现在已经日上三竿,父母早就上班去了。

茶几上还剩下几块黄褐色的小麦饼,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黎握住一块准备塞到口里,但又回想起吃士力架时的惨痛经历,不敢大口吃下去。

伸出手爪上的小尖刺,规规矩矩地把一块小麦饼划成八个部分,然后取出一小块来用舌头点了点。味道还行,虽然平平淡淡,但至少不辣舌头。

黎把一整块小麦饼放到嘴里咬碎,然后用水送了下去。口感还算勉强,和吃白米饭是同一个感觉,基本没什么味道,微微尝出一点甜味,告诉他这能吃,但并不是他真正想吃的东西。不过到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很挑剔,在非常疲乏饥饿的情况下,吃光饭也能吃下去。

消灭了面前数不多的粮食,黎便开始搜寻其他补给。一个苹果,看起来红彤彤的十分鲜艳,但不知为什么,他愣是一点食欲都没有,旁边摆放的香蕉,也中看不中吃。外表都是亮黄的新鲜色,而尝起来就像是咬到了比较粗的蜡烛。

一切视野范围内的东西都已经排除完毕,黎准备从冰箱里找找机遇,尽管他现在无法进行炒菜这种技术活,但微波炉还是可以用的。

大大小小的瓷碗里乘装着没吃完的冷菜,黎一个个浏览过去,最后在一块肉上短暂失去了神志。这是一块没有加工过的生猪肉,但看起来就像是精心烹饪过的嫩猪肉,非常可口。

他想要吃这个!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起来,老实的手爪也不再安分,慢慢抬起一点,像是在渴望什么可见而不可求的美味,两只眼睛早就被牵住了,水灵的眨动都显得多余。

残留的一点点理智还在支配着他的身体,所以他并没有直接扑上去咬这块生肉,只是很渴望地盯着,挪不开注意力。

好想要...内心的欲望完全被勾勒出来,突兀的饥饿感正在重重叠叠地攻陷着他最后的坚持。无关伦理道德,也无关修养约束,这便是他的本能。生来的伶牙俐齿、爪子绒毛、还有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每一寸肌肤都在告诉他,就该这么做。

当黎的手爪碰到这块猪肉的一刹那,残留的理智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所有的意识都被这块肉给充斥了。睁开眼、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肉的纹路、肉的颜色、肉的香味、肉的滑腻声、以及肉的鲜嫩口感。

转化过程中消耗的能量,和积蓄已久的饥饿感交杂起来,使他无法正常思考,无法做出合格的行为。这是身体的本能,是意志压制不了的东西,就如同他不可能把自己给憋气憋死一样,他也同样无法抗拒这块肉对他的吸引力。

潜意识里有一个想法,他不可以把这个东西煮熟,那样就吃不了了。他的消化系统现在比较适合吃生的,强行煮熟或者加调料吃会拉肚子,甚至排斥呕吐。

黎认真地用爪子在猪肉上切了切,然后就丢进了嘴里,不怎么需要嚼,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最为贴切。味道很妙,较为可惜的就是还没尝过瘾就吃完了,愉悦的心情便就此终止,还有就是,坏习惯得改改,不能每次一到开心的时候尾巴就晃个不停,矜持一点为好。

肚子填到半饱后,心里也有了满足感,但,短暂的开心过后,他还是得面对现实的。黎微微苦笑着,用爪背的绒毛擦了擦嘴,躺在沙发上仰望天花板。

他虽然更愿意活在当下,但未来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不用考虑的,食物来源、生活方式、经济收入等等都是很重要的问题。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怎么办?以后是不是都只能靠吃这种东西过日子?或许在未来漫长的时光里,他都只能这么藏在家中,忍受着没有朋友的孤独。每天都吃着父母从肉市场买回来的食物,无法工作,也没有经济来源,像在家中圈养的宠物一样活着。

黎不想这样,也不希望亲情之间出现裂纹。他真的、真的没法过这样的生活,但又不得不正视这种虚幻,或者现实。

乱乱的思绪缠绕在心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唉。

心情不好的时候,黎就会去洗个热水澡,所以现在,他也决定去洗个热水澡。

淋浴喷头的水珠缓缓洒出,安静中有一点嘶嘶响动的水声。轻盈蓬松的绒毛被水打湿,慢慢贴到了身体的表面,雪白色和淡蓝色经水浸过后变得暗淡,失去了部分的光泽。

黎站着没有动,任由热水冲刷着脸颊和身体,绒毛越发的沉重,像是一块不断吸水的干海绵那样想把他压垮。

沉重,又很温暖的水流,交杂着太多太复杂的思绪,让他不禁有些疲惫。热水蒸腾、雾气缈缈,他孱弱的身躯和神志就这样迷糊在了卫生间里。

懵懵懂懂之间似乎洗出了很多蓝白色的污渍,也不知道那种黏糊糊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不想再思考,只想尽情的放松,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弃掉,剩下那种温暖又舒适的回味,那种最惬意的感受。

可惜最美好的东西都不会长久,这种迷糊只短短的持续了一小段。

黎是被冷水惊醒的,热水器只能持续加热那么久。醒来的时候有点偏头痛,身体更是被冷水冲的颤颤发抖。从地上撑卧起来,准备把水龙头给关掉时,黎不免呆住了;这青绿色的血管和纹路密布的皮肤!这不就是他曾经的手吗?

“为什么...”喃喃低语,甚至都不再察觉到头上冲刷的冷水。

都被洗掉了,一切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知情,除了他自己知道。

黎几乎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泣是在什么时候了,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无比坚强,却在这一刻哭了,哭得很悲伤,难过到哽咽。

为什么,现在的我还会哭?成年后不应该已经失去悲伤的权利了吗?

无数的成年人,忍受着生活的困难,以艰辛的笑脸面对一切,苦涩的生活只为换取孩子的大哭、大笑。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这么脆弱。

如果再给他一个选择,让他重新获得转化的机会,他会怎么做?那估计还是忍着无比的心痛放弃这个机会吧。尽管很享受这半天的自由,很怀念那种毛绒绒的感觉,但他的所有理智都在反抗。

不是黎不想遵循内心的意愿,而是现实很残酷。其他人不会理解他,善待他,反而会想着如何肢解他,束缚他。即使黎藏在一个最隐秘的角落,最卑微的活着,也会被慢慢逼近的现实给压迫的喘不过气来,被带着敌意的人驱赶排斥,甚至抓起来残害虐待。

泪水是温热的,而冷水很冷,一点点的温热无法与深入骨髓的寒冷抗衡。那种温暖,再也回不去了。

-----切割线\尾声

“喂?你人哪去了?下午的课还上不上了?”

“在家里...”

“在想什么呢?就你那点病我还看不出来吗?”话语中带有揶揄的笑话感,没必要吧,稍微运动一下就不行了?哪怕是第一次,也实在不必如此看重。

“清醒点,一天一次就够了,总这样搞身体会吃不消的。”

“知道了...”

 

最难分享的,是愿望啊。


Comment

@光辉圣龙(20-03-10 15:36)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写transfer的人都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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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0-03-10 1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