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地浑浊一变,沙与轻风带着他们流进加拉瓦命运的第一个节点,第一个不死不灭的锚定信物的所在时空。
公元1988年6月,旁遮普邦,下午四时。明媚的阳光让兽怎么也联想不到一个月后的连绵阴雨。但任凭阳光如何灿烂,在这段剥离于现实的时空中,这里所有的颜色都降了鲜艳度,变成一种不真实的灰色。只有一个存在还保留着色彩——那是一辆在人流里缓缓挪动的红色轿车。
毫无疑问,那辆车子里面坐着的,就是加拉瓦那一家子。
但兰没有心情去管螺旋塔头目的那些事情。他四下张望,希望深渊大师已经离开,但落空了。神紧跟着他们来到这一段时光中。
“请吧。”神说到,那张飘忽不定的脸让兽说不清他是在看着兰廷,还是在看着白零。
兰和白零不确定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只是往那个鲜艳的轿车走去。神和灰暗的泥砖房站在一起,远远注视着他们履行“义务”。
这是自从深渊将他们拖入过往之后,兰和白零第一次稍稍摆脱了造物主得以共处。尽管扛着神的威仪,而且也知道他没机会骗过神明,但兰还是问了天使龙一句:
“有什么打算吗?”
白零没有吭声,只是祈求似地看了兰一眼,让他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兰回过头看了神一眼,那超越位面的形体忽闪晃动……他也打算姑且按照神明说的那样做好了。
“你觉得祂会解决我们吗?”他们一面走,兰一面说,“在我们破除了加拉瓦不死之身之后?”
白零的嘴嗫嚅说:“祂是一个守约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有区别吗,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面对祂。”
“区别大了去了,”兰说,声音小而平静,“至少葬地不一样。我们原本以为会死在无底天井中,记得吗?”
是啊,前一个小时还在渊级灵境的黑暗中徘徊,转眼间就被拉进了灰沙漏的时空中。那些黑暗、无限的光景,以及那些精灵,此刻对白零来说恍若一场梦。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在虚幻的过往中游荡多久,但想起之前的发生的事,给了天使龙一种活着的感觉。
白零一直板着的脸抽动了几下,点点头。
“如果祂打算在这里就解决掉我们,”兰廷说,“你打算怎么办?”
“战斗。”从白零柔弱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抗争的意思。
虽然凡俗蝼蚁的意志不值一提,但兰廷也怀抱着同样的想法。
这是唯一的路。
在这段时空里。人们都如同幽灵一般,既没有察觉兰和白零的存在,对兰和白零而言也没有实体。随着他们离红轿车越来越近,车里的景象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一对父母,一个小孩。这场景惊兽的熟悉。
兰回头看了一眼神明,觉得祂也许想要解释一下,但深渊大师只是漠然站在远处,挂着那张模糊的脸。
机兽于是凑近车窗,往里看去。兰对加拉瓦那张脸并不熟悉,但通过年份倒推,那个小孩大概就是未来猎兽组织的领袖。那小孩拿着纸板和蜡笔涂着什么,兰定睛看去,画的是大灰狼。
一只直立行走的大灰狼。
“看到什么了吗?”白零问。
机兽说:“保密法。”天使龙愣了一下,明白了,点了点头。
他们于是站远了一点,等着隐秘世界在1988年降下权能。目光越过众人,他们看到了伪装成警察的兽人粗暴地拨开人群,往车这边跑来。兰听到车里的女人用旁遮普语喊叫着什么,男人也嚷嚷上了。人流把他们堵死,他们打算逃出车子,却发现车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一脚油门下去,车辆却纹丝不动。
保密部队轻而易举地追上了他们。相式让一家三口尽数昏迷,干净利落。
兰已经见过了一模一样的剧情,对这种恶趣味毫无兴趣。
这时,神的声音忽然贴着他的后背传来:
“似曾相识,不是吗?”
机兽被吓了一跳。那存在不知何时移动到了他背后。白零无趣地看着神明。而深渊全然不在乎白零的目光。
“1988年,雪苍兰一共参与执行了四万零七起保密突破事件,失败一百零三例,”神饶有兴味地看着男人和女人在众人的围观下被“警察”押走,祂的声音回响在位面之中,“人类得知兽人存在的途径,截止1988年,一共有约三十万亿种可能;截止2019年,则一共有仅二无量大数种途径……话虽如此,你们知道兽人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神看着白零,白零顶着威仪,用目光回敬着祂。
“你们最害怕,被人类发现。”神的声音说不清是不是在揶揄。
天使龙嘴巴蠕动着,努力想要回敬一句。兰廷替他说了:
“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兽人对人类的仇视,是少数对多数与生俱来的恐惧与仇恨,只要少数与多数的概念存在一天——只要差异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天,这份恐惧和敌视就会存在一天,”祂如是说,“在敌对与妥协的路上,雪苍兰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保密。但保密依旧是一条血腥之路,就像兽化全人类是一条血腥之路,征服全人类也是一条血腥之路一样。只有历经血海才能看到出路,当初人类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把兽人淹没在血海中,却以失败告终。
“他们也必然失败,人类要如何和自己划清界限,人要如何与物质规律对抗?”深渊如是说,“任何与规律逆行的行为都是无意义的,任何不知道这一点的,都要支付相应的代价。”
兰冷眼盯着深渊,他想说:“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但神给予的压力让话语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深渊指着车内的那副画,说:“那就是信物,履行职责吧。”
如果神指望着那些从祂那张嘴里吐出来的,狗屁不通的话能动摇他们的话,那祂就打错算盘了。兰这么想着,将那幅画从车里拿了出来。他本来是要一把撕碎的,但这幅画,这幅画着兽人的画,让他忽然穿过长长的记忆,想起了自己第一幅画……这只是一瞬——他的手很快就把画撕了个粉碎,快得就像不是他在做一样。
画的碎片被一阵风托到空中,融化在1988年的空气里。
兰想到了什么……一阵恶寒顺着脊梁钻进心窝。机兽回头看了一眼天使龙,想要说什么,但深渊大师抢先了:
“下一处。“
话音刚落,周围万物瞬间化作一片砂砾,收入灰沙漏之中,而后又从沙漏中喷涌而出,构成了新的世界。
1998年的世界。
兰和白零突然又出现在一片阳光明媚的小院中,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一座小矮房伫立在面前,深渊大师指了指矮房半掩的门,说:“信物在里面。”
他们于是走进房子里。房内装潢意外精致。在客厅中央,木地板被打开一块,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露了出来,翻找东西的声音从那里面传出。
他们走进了地下室。
这是一个地下杂物间,一个青年披头散发,蹲在一堆书里焦急地翻找着什么,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吐着火舌,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有的眼神。
那是青年的,加拉瓦·辛赫。
但兰和白零对这个景象毫无头绪……
这时,神踱向青年,站在辛赫背后,看着辛赫焦急地翻找着东西。这会儿,加拉瓦正焦急地把书本朝下翻动着,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夹在书里。但他什么都没找到。青年极为懊丧,垂手低头跪坐着,脸埋在那一头长发中。他又颤抖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纸片——确切来说是照片的一角。那照片残片的边缘是焦黑的。照片上的是一个人脸。
那是他母亲的脸。
神对着青年后脑勺吹了口气。神异的是,青年转过头来,看到了深渊。而深渊在那一刹那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挂着一脸诡异的笑看着青年。
“他在干嘛?”一旁的兰廷防备了起来。白零警戒地看着神的一举一动。
单青年似乎只是看到了神,没有察觉到机兽和天使龙……
“你是谁?”青年警觉起来。他说得是旁遮普语,但神的权能运行在此处,让他们能听懂一切语言。
“你想要回忆起来, 不是吗?”伪装成人的神说话也像人一样。
“你是谁?”青年只是重复地问道。
“那段不真实的记忆,掩盖的真相,”深渊只是自说自话,指向青年手上的照片,“你想记起它,对吗?”
加拉瓦盯着男人良久,点点头。
深渊一笑:“那你便会记起它。”
这时,在加拉瓦的视野中,那个“人”消失了。青年疑惑地往前抓抓,就好像深渊只是披上了隐身斗篷一样。他什么也没抓着,而且很快就抱着头在地上蜷成一团,嘴里发出不成腔调的惨叫。
在兰和白零的视野里,神又变回了本来面貌,走了过来,看到兰和白零一幅不理解的表情……
“还记得我告诉你们,我和加拉瓦·辛赫所订立的契约中,他要付出的代价吗?”神的声音回荡在须臾之间。
“他的命运。”
深渊发出一阵人的发声器官绝无可能发出的笑声:“命运,命运,这是所有平行宇宙中最精巧的结构。另外,你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对吧?”
白零没有开口,于是兰说:“你让认知屏蔽失效了。”
“对了一半,”神说,“我让他想起来了,怯懦的少数对他,和他的父母做了什么。”
深渊的身后,蜷在地上的青年忽然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旋即又哭成泪人,蜷缩在地下室一角。
“雪苍兰杀了他的父母,修改了他的记忆,这就是少数者做的事情,”神之音说道,“这就是兽人做的事情,雪苍兰做的事情,保密法做的事情。只是百密一疏,保密部队的相式再怎么精进,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可以百分之百抹去受害者的踪迹。”
祂的喉管中发出一阵冷笑。
“你想说明什么?”白零冷漠地看着祂。
神摇摇头,让出路来,指着那片相片残片,说:“履行义务吧。”
白零走上前去,将残片烧成灰烬。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相片上那张脸。
兰盯着深渊,问:“还有几个信物?”
“就快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神的声音升起,“启程吧。”
周围万物再次化作一滩砂砾,砂砾又一跃而起,构筑出崭新世界。
“2012年十月二十日。”深渊就像是要故意提醒什么似的,说道。
兰廷没有理祂,对白零说:“走吧。”
他们于是又迈向炮火纷飞的大兴安岭战场。
在兰和白零前方不远,是螺旋塔的总指挥室。人类世界对抗兽人世界的最后战线。一种长着蜘蛛腿的运载车把伤员一车一车从前线拉回来,又把补给一车一车运往前线。猎兽士兵们有的戴着十字袖章,有的没戴,忙得不可开交。远处时不时升起蘑菇云,伴随着照亮半个天际的眩光。
白零认得这里。2012年时,受大至尊与元老坛之邀,他也参与了剿灭螺旋塔的行动。在2010甚至更早,因为上一任亚洲枢机的失职,螺旋塔集团披着科技公司的皮发展壮大,直到与雪苍兰分庭抗礼。2012年8月,依照雪苍兰宪法与保密法,兽人世界正式与猎兽组织宣战,打响了大兴安岭战役。
当年,尽管兽人相比人类拥有者压倒性的优势,但那些人类的战斗意志很强,另一方面,因为雪苍兰需要隐藏整个战场,双方竟一时间相持了一个多月不相上下。
天使龙知道怎么走,螺旋塔总部他早就来过一次。毛毛龙牵着机兽的手,径直走向那座扭曲盘旋的螺旋形建筑。
近四十岁的加拉瓦·辛赫此时正在会议室中,刚刚结束战场调度。他面色疲惫,神情沮丧,这是当然。兽人世界将此处抹除只是时间问题,螺旋塔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垂死挣扎。
身为螺旋塔的首领,加拉瓦·辛赫对此再明白不过。
此时的加拉瓦只是看着玻璃幕墙出神。阴沉的天空和密林把烈焰与浓烟夹在中间。一辆又一辆运输车在他的目送中离去。
他转过身来,说:“你来了。”用的是旁遮普语,但通过传心翻译,兰和白零能听得懂。
而他们这时才发现,神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空间中。和上次一样,祂变成了一个西装男子的模样。
“你决定了吗?”祂的喉嗓发出人类的声音。
中年男人看着神,因压力和绝望而深陷的眼窝里射出火光,他缓缓说道:“我决定了。”
“签了它。”神一伸手,空气中就浮现出一张卷轴,在加拉瓦面前展开。加拉瓦拿笔就要往卷轴上签名,但深渊不满地嗯了一声,摇摇手指:与神的契约不是这么签的。神抓着男人的手腕,缓缓压向卷轴。在即将要接触的一刹那,男人似乎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拼命想要抽手出去,但他做不到。深渊力如山, 手如钳,男人的手掌最终还是碰到了卷轴。
加拉瓦抽了一下,眼睛一翻,但很快就恢复了。白零认得那症状,那是灵魂被短暂抽出的样子。而且深渊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想想祂与他们签订契约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出。
神完全是在捉弄那个男人。
加拉瓦爬在桌上,气喘吁吁。西装男子不无得意地看着他,又转头看向兰与白零。
“根据契约,”深渊将拿起卷轴,津津有味地打量上面的字句,说道,“我将用三件信物把你变成不灭之身,再将信物扔到你的过往中,让它们消逝在过去,从而令无人能动摇你不死的权能。”
中年男人喘过气来,坐倒在桌子上,看着神,而神似乎更来劲了。
“你能扭转叙事让自己从灰烬中重生,也能驳倒一切将导致你死亡的叙事。”神说道,“你也将握有灵境的权柄,你灵魂的相性将决定你将对何种灵境发号施令。”神忽然笑着看着加拉瓦,说,“你现在就不妨试试你能唤来何种灵境。”
但加拉瓦摇了摇头,说:“下次吧。”
深渊的笑于是收住了,他跳到契约下半部分,继续念道:“而代价,就是在2019年八月三日,将你与你的命运,交到我的手里。”
一声轻爆,卷轴消失在空气中。
男子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深渊笑了笑,往回走。在加拉瓦眼中,神秘人变成一团黑雾,融化在空气里。在兰与白零眼中,神脱下了人皮,变回了那一团模糊的形态,向他们走来。
“将你与你的命运,交到我的手里。”神说完,便发出一种非人的笑声,“现在他的命运已经交到了我的手中,现在看你们的了。”
“信物是什……”兰刚说到一半,声音便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淹没,周围的空间转瞬被烟尘充斥,电光像蜘蛛群一般跳动其中……白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螺旋塔总部久攻不下,雪苍兰在2012年10月20日,子午线时间四时整,对这里使用了兽人世界的杀手锏。
一种用于应对全面核战的武器,一种元老坛用于掣肘大列冠的战略级相式——晨爆。
白零近距离目睹过这次晨爆,这个时空的他,当时就站在一千米开外的山头上。
就是这场晨爆,让雪苍兰以为加拉瓦·辛赫死于其中。确实,毕竟没有东西能够在奈非许结构被打碎成纳米级的情况下存活……
作为这个时空的“幽灵”,兰、白零和深渊,自然能在不受物质影响,独立存在于这段时空中。
神朝尘幕中一伸手,一抓,一枚金闪闪的胸章就出现在手里。那是螺旋塔领袖的佩章,用金和钛制成。
深渊将佩章扔到机兽手中:
“最后一个信物。”
兰廷看了看深渊,把佩章一把捏碎。神嘴角一撇,笑了笑,一半是赞许,一半是嘲弄。
“很勇敢,”神说,“但也很没有意义。”
祂话音刚落,晨爆的混沌中心化作砂石一落,露出了原本的世界——那个2019年10月21日,时间静止的下午,关押木栖岚的监狱。
白零松了口气,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神拍了拍手,刹那间,木栖岚从栏杆那边乍现在了这边。衣服从囚衣变成了正常的秋冬装。时间再度流动。狱警开始走动,但似乎都没注意到他们。
“我遵循我订立的契约,这个你们在乎的小孩,我已经将晦暗的命运从他的叙事中抹除了,”深渊的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说道,“当你们出了这座监狱的门,你们就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存在将会再次注意到你们,请注意这一点。”
“另外,”神另提一句,"被破除了不灭之身的加拉瓦很快就会暴走,也许不出三天,无限的权能就会被他取得,到那时做什么都晚了。所以你们如果还寄希望于用无限与循环之理抗衡的话,那可要尽快。毕竟当加拉瓦一死,根据约定,你们可要和我好好共舞一曲。”
兰面无表情地看着真神,白零的躯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深渊转过身去:“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而后祂往前走去,消失不见。
结束了……
白零支撑着自己不坐倒在地上,兰的脑袋里嗡嗡地响。木栖岚困惑地看着这两个兽人:
“怎么了?”
“没事。”兰说道,说着便和白零一道,护着木栖岚往外走。小狮子也不多问,这种闷头往前走的动作,他在那场逃亡中早就熟的不能再熟。
他们出了监狱。在脚踏在大地上的那一刻,一道气浪涤荡过世界,他们再度以物质之身出现在现实中,周围兽人被突然出现的三兽吓了一跳,但也只是打量了一下,就自顾自走开了。
兰摸了摸小狮子的鬃毛:“自己回家吧。”
但木栖岚转过头,又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但机兽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万幸,机兽对表情的控制要比血肉之躯强得多,他的眼睛也没出卖了他。
木栖岚狐疑地看着他们,走向大门,消失了。兰目送着他,脸上一片死灰,就像眼前这片灰暗天地一样。
“我们也回去了吧。”白零碰了碰兰的手,说。
“回去吧。”兰说道,被耗尽的心力也让他做不了其他事情。
那些破碎的时光依旧缠绕在兰的脑海中。保密法、人与兽的仇视,以及一切只能以悲剧收场的必然规律。在刹那间,他甚至萌生站到神那一边的想法,但这想法转瞬即逝。
神会藉由每一个失败的传动齿,偷走世界的一个概念。兰隐隐感觉到了深渊会对他干什么,而白零早就知道深渊心里打的算盘,他们绝对不能让祂得逞。
只是今天,他们的灵魂已经走到了边缘。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他们短暂地休憩,他们也尽可能不去想,这几小时的休息时间,会不会招致残酷的命运。
他们也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