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爬到白零面前——时间紧迫得已经不允许他站起来。他捧着天使龙的脸，尝试把他摇醒——当然没用。他翻开白零的眼皮，但肉体上的影响似乎已经对天使龙的精神鞭长莫及。他回忆起自己学过的所有的认知相式，启动演绎，而这时，那因果的最终噩兆发出了一声令兽血液凝固的尖啸，一蹬洞壁，往这边径直冲来。
它的速度很快，如果兰廷的眼睛还是肉做的，那铁定看不清那存在的行动路线。他背起白零——确切来说是把白零像沙袋一样扛起来，往旁边以百分之两百的出力躲过冲击。那存在的巨翼擦过他们头顶，飞至巨穴另一端，瞬即折返过来开始了第二波进攻。
他看到了无限的口中翻涌着如岩浆般的光，那光产生出巨大的噪音，震动着整个空间。趁着这段时间，兰将复苏相式成功注入到白零体内，但天使龙看起来还是没有一点要醒来的征兆。
无限的实体开始进攻。
但见那岩浆一样的金光从它嘴里喷涌而出，裹挟着一浪盖过一浪的嗡鸣，在兰和白零身后穷追不舍，直到巨影掠过上空，无限存在飞过他们，那金光才收了回去。兰趁机动用相式，把背上的战斗套件斩下，把白零牢牢地附着在背，顺带回头看到了那金光的破坏力——巨穴被扫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扇形深渊。
以他的能力和这种存在正面对抗与找死无益……在生死关头，兰的脑子以百分之一千的效率运转，很快便想到了突破点……天井之外游荡着魇都之柱、彻底解缚的加拉瓦，加上这个精神陷入半疯魔状态的无限实体，让这三个东西碰个面，也许就能打开局面！
这是在赌，这是在赌这三个怪物会互相残杀而非一致对外。但是，兰廷在这深渊之下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的路明朗了起来。
要实现这个计划，他首先必须得能飞！
那个存在冲了过来……
兰回忆起八月逃亡之末，他在天空中发动过的高级演绎——精微体重构。他以肉身成功过一次。机械形骸会不会有所不同，他不知道，但就算不知道他也必须要尝试！
天井之下，不存在第二个选择。
金光轰鸣，巨影掠过，无限存在冲至前方的一瞬，重构相式完成了第一阶段。他感觉到下肢在发生变化，背上有股能量隆起。他一面引导着那能量，一面确保白零不会因为重构相式从他背上滑落下去。
无限擦着巨穴墙壁拐了个弯，往这边直冲而来。
尽管重构还在进行，但兰感觉到双翼成型完毕。他没法等到重构完成，一震翅，冲上巨穴的天空。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无限一定将自己的权能运用在金光上，这也就意味着，那金光能够在一瞬间摧毁一切处于这个矢量上的实体。只要他正确引导金光，就能开出一条直达地表的通路！
他看见岩浆般的金光在它嘴里翻涌，喷发而出，距离是如此之近，光亮和噪音险些没把兰震下去。他在光与声的包裹中竭力保持意识清醒，引导金光在穹顶上开出一道直达天空的通路。
兰在这通路的尽头，看到了一星白光。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这会儿，精微重构已经彻底完成……他回头看了一眼后背，确保白零还在背上，而后对着那个小光点直冲而去。
他听到身后传来足以摇动空间的尖啸——无限也跟了上来。
周围石壁以眼睛看不清的速度往身后飞去，无限穷追不舍。他必须飞得比无限要快，而且要快得多！构建防风相场，开始加速，但听得一声音爆响彻整条通路，他突破了音速。
前方光点正在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扩大！
周围的石壁渐渐泛起金光——这是无限的吐息准备释放的信号。
而在这时，前方天空光点忽然熄灭了——一个庞然巨物当空冲下。这是魇都之柱冲破了石壁，向他们张开巨口。
不得不说，这两个事件发生得恰到好处……
他的意识开始超频。
刹那间，时间变得缓慢得难以置信。在这段粘滞的时空里，兰拖动着身躯做出桶滚机动，这是在狭长空间内他唯一能做的机动。他希望无限的光的越过它击中魇都之柱——但其实击不击中也没关系，快速的死亡对他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
随后一瞬，白亮与噪音充斥着整个通道。
光柱从他飞翼腋下擦过，直指前方，劈头盖脸命中嗜欲柱。那怪物张开大口，想要把光能一并吃进肚里，但它怎么可能又吞噬无尽能量的能力。无穷无尽的热力撑破了它的肚皮，把它由内至外炸成碎片。那些被贪欲柱吞噬的能量一并迸发而出，兰在慌乱中构架出真空层相场，躲过热流，这才免了被烤成铁水的命运。
奔腾喷涌的热流把整个通道烤得红软，冷热对流拖着兰的身体。让他恍若一枚炮弹一般在狭长管道中冲刺。尽管有隔热场，但兰还是感觉到热力穿过鳞片，扎在神经上。通过余光，他看到白零的尾巴毛着火了，在那之后，是漆黑一团的无限实体穷追不舍。
又是轰然一声爆鸣，音爆气浪于地表炸开，兰穿过大地与天空的界门，如炮弹出膛冲上大灰天。
无限紧随其后。
而随着高度的不断爬升，兰廷渐渐感觉到这个灰都不对劲。灰色之都的地平线给他感觉近得不正常。他扎进层云，躲过无限的金色吐息，一头冲出。就在这时，他明白了。
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是灰色之都的海岸线——确切来说是“天岸线”。整个灰色之都就悬浮在天空之中，就停在城市的正上方！他看到地表上空悬着一道若有若无的薄膜——那大概是某种雪苍兰认知遮断场，用来防止人类目击灵境。
他希望灰色之都足够高，至少能防止那些怪物跑到地表作乱……
兰这么想着，就看到了地表的爆炸火光，忽明忽暗，在一片灰黑中看得格外显眼。那儿应该有保密部队。他刚想往那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嗡鸣。
那是无限吐息的声音！
他立即拔升高度，引导方向，但见一束金光擦着他的尾巴射向天际。兰立即调整姿态，扎到云雾中。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个刹那，险些就让无限轰中了地面！这毁灭一切的金光大炮如果命中了城市，把地球打个对穿，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首先得想办法把打败无限，至少也要让它丧失行动力……但是需要怎么做？处理这类事情的专家这会儿还昏迷不醒，说不定到死都不会醒来！
兰尝试接入大厦传心频道，听到了循环播放的避难通告。他想联系上亚洲大枢机，但他那一下身体重构扯破了衣服，通讯设备也随之沉睡在天井之下。现在，他要么冒着让无限击中地面的风险往大厦赶，要么就在这里解决掉无限。
解决无限，只靠他自己吗？
兰对这想法有些犯懵，但情形已经容不得他考虑再三。
回忆着一切所学，他冲出云雾，一面等待无限也冲出云海，一面构架出透明锋刃的精微环。
忽然，在他的下方，无限与他平飞着出了云海，速度相仿。但无限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兰的位置处在无限的正上方，刚刚贴在祂的视野盲区内。伪神似乎不会索敌的相式，这让兰微微吃了一惊。在惯性思维里，无限这样高阶异灵对相式应该十分熟稔才对。但现实却是大相径庭……
兰没有即刻发动攻击，而无限也没察觉到他，让他得以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渊级灵境的高等异灵。从轮廓上来看，它和此时的兰相仿，都是一条龙的模样，但体型是兰的五倍有余。它的身体被黑烟环绕，但不是由黑烟所构成。兰看到黑暗之下的鳞片泛着光。这让兰回想起在逃亡之旅上的梦，回想起那个称自己为“传动齿”的形体，也许在那时，天井的主人就已经动用了仅存的正向因果。
兰又回想起在天井中的一系列遭遇。没错，他们之所以能毫发无伤地走过那黑暗之路，全仗仰无限的放行。他想到实验设施里的那本书，想到死城中央的雕像，想到沉睡在白花之海中的日记。无限似乎从始至终都在引导他们拼凑出完整的天井历史，但祂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不想让那渊级灵境的历史被遗忘？
当然不是……
他回忆起实验室里的那个无限实验日志，记起无限的前身。他只是依稀记得有许多精灵参与了实验，报告上对那些精灵，以及最终掌握无限权能的生灵的由来只字未提。他不知道祂在最开始是谁，当初又是抱着怎样的意志——或是被强迫着加入实验，又是怎样挺了下来，成为伪神，而后又在余生受着怎样的折磨。但兰从破碎的字段里发现了一个极容易被忽略而又至关重要的信息：
祂曾经是人。
是的伪神曾经是人，兰也有理由相信祂在某种程度上还保留着人性，否则祂不会大费周章地操纵因果来引导他们走到天井之底。祂抱着某种希望，想让某个外来者结束天井的折磨。而齿动之树将祂的命数与他们的命数拼接到一起，造就今天的一切。
无限肯定也明白，单凭凡人的力量无力扭转这一切，所以祂一定要通过某种手段帮助他们，毕竟无限自己也说过，引导兰与白零来到天井之底已经耗尽了最后的“正向因果”，如果祂失败了，那么不仅这两个外来者会死无葬身之地，自己也会受到永恒的折磨。所以，就算是在现在，无限肯定也在以某种形式帮助他们。
——帮助他们用杀死祂的方式，把祂和无限的关联上切断，彻底结束折磨。
兰闪电般地想起意识崩塌的那一会儿。他的意识崩溃过，那么无限的意识是否也能崩溃？或者说此时此刻的祂正是处在崩溃的状态下？很有可能……想兰祂只是看到了茧的内容物，而无限可是和那内容物肌肤接触。同是在意识崩塌的那会儿，兰记得自己挣扎过。那此时此刻的无限是否也在挣扎？
祂突出的金光威力难以计量，但覆盖面小，发射前征兆大，但依然没换用另一个更有效的进攻方式。更别提现在，祂竟然对就在头顶的他浑然不差。这是否是意味着无限在奋力压制着失控的自己，好让外来者有了结自己的可能？
说实话，兰廷不知道，这些只是他的猜测，而他也打算把全部身家押在这个猜测上了——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希望吗？
于是，他悄声将相式从连发式改成集中式，瞄准无限的头侧部——那里是眼睛的所在地。他只能赌灵境没有影响它的眼睛——这个一切生物的死穴。
目标很小，而且如果命中但没有杀死无限，这条带着神明权能的龙就会用金光胡乱攻击，到时候地球都可能被拆掉，他必须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发起攻击！
而现在，时机好得不能再好……
他缓慢逼近无限，意图以最佳角度一炮结束伪神……他在找角度，他在犹豫，当人处在决不可失手的压力下时，总会下意识觉得等一等时机会更好。
但时机往往就是这么被错过的……
兰飞得太低太靠旁，最终飞进了无限的视野。黑烟巨龙发出一声撕裂穹隆的哭嚎，当即翩飞转向。让他只得在慌乱中打出相式。锋刃在无限颧骨附近炸开，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还是伤到了眼珠。
当他看见伪神在空中痛苦地翻滚了几周后，兰很确定，攻击眼睛的确能奏效！
他咬住黑烟巨龙，将相式暴风般倾泻向无限。那黑烟让兰看不清攻击效果。无限不停地左右翩飞，想要让兰失误飞跃自己。然而祂的动作很迟钝，几乎不可能把兰骗到前面去。
兰不知道自己向无限倾泻了多少相式，但那些黑烟似乎扭曲成了在其内部无限延展的场域，把所有攻击吞噬在无垠的空间里。唯一没有黑烟保护的地方是祂的面颊部分，但从无限的六点钟位置几乎不可能打中祂的头部。兰需要切换位置，他必须尝试斜切过去。
正当他准备机动时，远山处腾起一股大厦高的烟焰，爆炸声随后而至，响彻天空。
一直趴在他背上的天使龙忽然一惊一抽，有了动静。
这家伙可算是醒了。
白零醒来后说了什么，但在超音速航行下根本听不到。于是他用传心术又说了一遍：
“这是……在哪儿？”
为此，兰只好把斜切战术暂时放一放，回应说：“灰色之都化显了，我们这是在天上。”
“在天上？”白零渐渐反应过来，“前面那个是无限吗？”
“那就是无限，”兰回答道，“帮个忙，联系下大枢机，看看地上情况如何。”
话音刚落，兰就开始斜切无限，而天使龙很快联络上了卡丹莎……
“拆吞者在地表肆虐，”白零在传心频道里说，“以及那个火光，就是那个最大的烟柱，是加拉瓦干的。”
是啊，灰都一化显，螺旋塔头目铁定也窜出来了……
“等等，”白零说“加拉瓦掉头了，他好像在往这边赶！”
然后远远的，兰的视线越过薄薄的云雾和棋盘一样的街道，看到一个小黑点从那边山脚下一跃而起，飞腾而来。
是加拉瓦！
“他来了！”兰在传心中说道。
兰廷感受到白零在运作着什么相式。随着那小黑点越飞越近，相式的波动越发强烈。小黑点越来越近，渐渐分出四肢，浮现出一张脸，那正是加拉瓦的脸！在加拉瓦越过无限的那一刹那，兰感受到背上一沉，但见白零一跃而出，扑向辛赫。
数声音爆当空炸开，在大列冠接触到螺旋塔头目的一刹那，以银槲技艺驱动的数拳尽数击中加拉瓦的头和躯干，把他斜着打飞出去。飞进云雾中。
与此同时，兰切向无限，发射相式。相式擦过祂的脸，没有命中！兰飞至无限的右上方，紧急掉头，与此同时三人合抱粗的激光裹挟着巨大的嗡鸣，刺破穹隆，但没有集中兰廷。他仍旧处在无限的优势位置上。
趁着兰把注意力全放在无限身上，加拉瓦从云里飞出来，炮弹般冲向兰廷。
在那一刹那间，白零驱动相式，把自己也像枚炮弹也似地发射出去，当空截住加拉瓦。单凭能量暴走的加拉瓦不敌列冠的银槲技巧，被狠揍一顿，再次打进云雾中。
而这时，兰切到了极佳角度……
演绎，化显，相式锋芒直指无限。在惨灰苍茫的穹隆里，他与无限在那一瞬间构成了一条悠长的隧道，他在这端，无限在另一端。隧道之中游荡着无数断须与飞丝，隧道之外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腐蚀性黑暗。
兰看到飞丝连成一线……
然而，情况有变……兰先是听到一串由远及近的，来自加拉瓦·辛赫的怪吼，然后左翅一吃痛，感觉就像神经突然和肌肉断开了联系，飞行姿态失控，原本完美的进攻角度彻底丢失，往左一偏，跌落下去。
他又听到白零大喊着加拉瓦的名字，炮弹一样冲去，和螺旋塔领袖打成一团——这些都是他臆想的，此时的他根本没有闲工夫顾及辛赫的死活，因为无限在他眼前来了一个缓慢而优雅的转向，把龙头对准了正在坠落的自己。
他听到了嗡鸣的噪音，他看到了从那龙头中翻涌着金灿炽烈的光，要不了几秒，那光就会把他连带着地球打个对穿。
毕竟，无边无垠的威力，也是无限权能的一环。
但正对兰廷的无限，也把弱点完完全全暴露给了兰。在这种情况下，兰当然也有机会命中无限的眼窝，不过失败的后果也显而易见……无所谓了，他是这么想着的，如果无限的一击能把他从逆向神之路的旅途中解放出来，即便是死亡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对兰而言，这就好像上课迟到想不出一个适当的借口，老师却突然给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虽然他知道，他不能放弃。
但他内心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风在耳旁怒号咆哮，无限那巨大的身形几乎占满了整个天穹。金光从它嘴里喷薄而出，整个世界因此变暗了好几调。他有些好奇被无限杀死是什么感觉，与此同时，他把透明锋刃对准了伪神眼窝。
锋刃一突而出。
但见无限那冒着精光的眼睛一暗，祂的头突地往后一仰，口中金光熄灭了，而后整个身体脱了力，像一张巨大的黑布落下天空。
过了几秒，兰才反应过来，无限死了。
他看着巨龙的身体黑烟尽散，又如同燃烬的纸一样在风中崩溃，分解，散成如烟似雾的黑色颗粒。
无底天井的童话，扭曲法则的噩兆，如是迅速地蚕食殆尽。透过那些纷飞的黑雾，他看到一星蓝光掉了出来，那是一个椭球，上尖下粗。兰接住了它，启动相式，托住自己，翻了个身，平稳地降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兰的耳朵里嗡鸣不断，脑海里空白一片。如果不是手中的卵状物，他可能以为自己已经被无限送去了冥界。
他听到天使龙大叫着从天上落了下，轰然着陆，把马路砸出一个蛛网状大坑。坑的中央是加拉瓦，他的头被大列冠狠狠地踩在脚下。白零一把抓住辛赫的后领提起来，让他半跪在地上，把手张开对着辛赫的脸，运作相式，把最后一点暴走的能量也从加拉瓦体内抽了出来。
兰取消掉精微体重构，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但后背依旧传来阵阵钻心的痛……他走向天使龙，想让白零用相式给他治治。但就在这时，一股蜘蛛恐惧般的感觉忽然碰到了颈背。他猛地回头一看，但见一个横跨位面知觉的形体站在大路中央。
是神！
那形体拿出一个卷轴，在他手中半展地垂下，一个横跨于万维宇宙的声音开口说话了：
“履行契约，把加拉瓦·辛赫，交给我。”
祂一面快步走向揪着加拉瓦的白零。白零的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像个木人一样钉在原地，嘴巴僵住了。兰也不知为何神明表现得如此急切，他下意识地往深渊面前一横，挡住了神的去路。和神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他的意识差点又被拖进幻觉之间。
神只是停下脚步，往后不紧不慢地空出一点距离，好让面前的凡体不至于在自己说话时理智崩溃。
“把加拉瓦·辛赫交给我，你们违反契约的事就一笔勾销，这笔交易怎么样？”
兰只是微微地摇头——他内心里不确定。神看着他，空洞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做选择？隐隐觉得里面有些不对劲？觉得加拉瓦·辛赫，这个彻彻底底的傀儡，可能藏着能对抗我的玄机？”深渊毫不在意地把兰和白零的心中所想大声说了出来，“永远学不会抛弃虚幻的希望。觉得自己占得了先机？”
“最后一次机会，”深渊面无表情，声音甚至摇动了光，“交出加拉瓦，让开道路。”
白零不知道该作何抉择，兰廷也不知道。如果他们把加拉瓦交给深渊，他们至少还有三个月喘息的机会。
然而，兰依旧木在原地。横亘在神与加拉瓦之间。
深渊只是一笑：“我明白了。”
但见神两臂一展，惊雷随之碾过天穹。机兽、天使龙和人类旋即升上天空，与层云擦肩而过。他们飞过对流层，越过同温层，在深蓝发黑的高空之中，深渊手一挥，但见一座巨大无朋的层云涡流就将他们吞没。神的手又一挥，一片广场就这样在脚下铺展开，一座建筑于地上升起。祂一指，但见一幅空白卷轴就此舒展。
“还记得吗？我说过了，在处理完加拉瓦之后，你们和我有一场疯狂地游戏要玩，”深渊的脸似笑非笑，“我们各自拿出相应的赌注，然后开始游戏。”
“说吧，”神的声音在两层宇宙之间回响，“你和你，你们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和我赌？”
说实话，兰和白零不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够格和造物主对赌。但没关系，神替他们做了决定。
“用概念，用兽人的概念和我赌，怎么样？”神说，但不等兰和白零回应，就自顾自接着说，“不要误会，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放上我的赌桌。以及也不要误会，这个概念不是你们的，你们赌注是看着兽人概念消失后的痛苦，痛苦，才是你们的赌注。”
“兰廷，”神忽然说出了机兽的名字，“你很清楚那种感觉吧？”
是的，兰记得那个幻觉。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神明——更多的不是出于憎恨 ，而是对那晦暗世界的恐惧。
“白零，”神又说出了天使龙的名字，“如果你最后的避风港也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天使龙只是黑着脸。
神笑了，又大声宣读道：“我用这个世界曾经失去的概念作为赌注，我用‘灵’的概念作为赌注。用概念换概念，听起来也足够公平。”
神打了响指，但见那建筑上，兽迷展会的竖旗忽然铺展而下。祂说：“游戏规则很简单，半个小时时间，让我流出血，就算你们赢。不过，你们也注意到了那个建筑。那是什么？你们比我清楚，”神的脸上挂着嗤笑，“里面的所有生灵，时间都是静止的。如果在游戏过程中，你们让他们受到了致命伤，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就会死！不过别担心，这里说的死是彻底抹除叙事的死，因果会因此修改，他们会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他们的，只有你们。”
神的笑颜更加灿烂。
“也许你们会把这场，发生于今年十二月的展会彻底抹除掉，也许不能。也许你们会输，也许你们会赢。不过既然你们杀死了无限的实体，那就意味着你们已经拿到了伪神的权能。也许你们能赢，不过，”神狡黠地看着他们，“你真的会用吗？”
“那么，”造物主向机兽与天使龙鞠了一躬，“传动齿们，游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