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苍白天堂

第四章

漫漠长路

 

 

　　大概在两个小时后——长到极昼和极夜足以从第四咏叹调的高潮中回过神来，也长到足以让雪苍兰的澳洲灵监部作出反应。约十个庸常人类在此次事件中丧生，三个发现了异常，保密部队已经火速前去拜访他们。

 

　　不论如何，这些和肉中的两条幼龙都没关系，至少暂时性的没关系。

 

　　一无所有奇迹般地挡下了所有影响，而且根本没有伤到它。此时此刻，它就像一顶不怎么支得起来的帐篷，裹着两条小龙，然后噗噗地把他们吐出体外。

 

　　极昼脑袋胀痛胀痛的，他坐到地上，看着极夜奋力把身体弄干净。一无所有的肉腔里分泌了不少粘液，不过透明无味，对小白龙来说没有大碍，但对小黑龙来说就是另一码事了。

 

　　“噫，好恶心，”小黑龙抱怨道，“还黏上沙子了，烦。”

 

　　极昼看向一无所有，那堆不断蠕动变化的肉山。一无所有的眼珠们也盯着他，就像要说些什么似的。

 

　　极昼的目光绕过一无所有，看向肉山后面的深坑，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深坑，以至于看上去就像一道望不到边的悬崖。

 

　　活下来了。极昼想到。

 

　　极夜放弃了把自己弄干净的想法，也看向超规模的深坑。

 

　　“好大，对吧？”极夜说

 

　　极昼依旧看着巨坑，点点头。

 

　　如果一开始就让他知道真理之歌有这么大威力的话，极昼说不定会放弃出逃的想法。

 

　　这时，套在极昼四肢末端的限制器忽地嘀嘀嘀叫了起来。

 

　　“限制器响了耶。”小黑龙说。

 

　　极昼点点头，目光从深坑挪到了限制器上。但听的扑哧一声，右手臂的限制器脱落了，露出圆滑光溜的截肢断面。

 

　　此刻，极夜的限制器也跟着叫了起来。

 

　　极昼看到截肢断面被一层白莹莹的光笼罩，和他的体色是一个颜色。他看着手臂不断生长，光也渐行渐远，露出了小臂、手腕、手掌，最后是指尖。光芒在指尖处消散了，整个手臂就这样长出来了。

 

　　扑哧一声，小黑龙左腿的限制器也脱落了。极昼看着小黑龙的左腿发生着类似的变化，只不过包裹末端的不是光芒，而是一团黑雾。

 

　　受到左腿的激励，极夜采取了积极的手段，一下又一下地在石头上磕砸着限制器。一声又一声闷响回荡在清澈的夜空下。极夜砸碎了不少石块，但限制器依旧纹丝不动，小白龙看小黑龙捣鼓着，感觉就像他砸的不是石头，而是让他脑袋发疼的某个东西。

 

　　然后扑哧一下，限制器脱落了。只不过不是小黑龙的，是极昼的——他剩下的限制器全部打开了。

 

　　“哼啊？”小黑龙看到这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是扑哧一下，小黑龙的限制器跟着全部打开了。

 

　　极夜看着周围的限制器碎块，琢磨了片刻，然后又放弃了似的，简短地“噢”了一声。

 

　　极昼看着小黑龙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们的身体将残缺弥补完毕，除了新长出来的地方还比较稚嫩外，没什么可挑剔的。虽然真理之歌早就把极欲之子的强大再生能力告诉了他们，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极昼和极夜捏了捏手掌，捏了捏小腿肚，又凑到一块儿互相捏。当然，互相捏的主意是极夜的点子。小黑龙兴冲冲地凑到极昼身边，捏小白龙的手。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被动，小白龙摸着极夜的小腿肚。

 

　　极夜把腿缩了回去，把手递了上来。

 

　　一旁，肉山“站”了起来，露出三对像肋骨一样的小脚，吭哧吭哧凑近来，把限制器的碎块吃进嘴里，津津有味。

 

　　互相摸捏够了，极昼回头看了一眼深坑，站了起来——正儿八经地用脚占了起来。

 

　　“我们走吧。”他说。

 

　　“走哪去呢？”小黑龙说。

 

　　“不知道，”极昼一边答道，一边搜索着真理之歌塞给他的知识，“至少先走出这片沙漠吧。”

 

　　“沙漠？”小黑龙让小白龙拉了起来。

 

　　“维多利亚大沙漠，第四咏叹调告诉我的。”极昼说，往前走去，极夜跟在后面，一无所有支起肋骨小脚，走在最后。

 

　　小白龙比照着强塞进他脑海中的地图，依靠北极星，往一个大致正确的方向走去。

 

　　“第四咏叹调，”小黑龙道，“还说了什么呀？我当时好像一直……没怎么听清楚。”

 

　　“还说了什么吗？”极昼一边地走着，一边说，“说了好多东西呢，好多好多，从哪里说起呢？”

 

　　从哪儿说起好呢？

 

　　极夜给极昼提了个难题。真理之歌传达知识的方式超然而无序，就像一辆卡车往图书馆倒了一座山的书，然后就自顾自跑路了。要把这么多知识整理整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该从哪儿说起呢……让我想想……从哪儿说起。”

 

　　极昼这样一边走一遍嘟囔了差不多半小时，极夜也竖起耳朵听了他半小时嘟囔。一无所有的眼珠看着极昼的背影，就好像它也在听。

 

　　“啊……我知道了，从这里说起吧。”极昼想到了，“从四字之理开始说起。”

 

　　“四字之理？”极夜问，“就是那首歌一直在唱的东西吗？”

 

　　“是的，就是它，”极昼答道，“你也可以叫它循环之理。意思是整个世界一直处于四个阶段的循环之中，周而复始，而宇宙凭借这个循环，不断前进，不断进化。”

 

　　“所以，”极夜说，“所以，四字循环是好的咯？”

 

　　极昼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讲了下去：“在很早的时候，两千多年以前，其实也不算很早啦——这要看你和什么东西比较。总之在两千多年前，循环之理就已经传达到人类文明中去了，并且记录了下来，以四个字母的形式——IHVH。”

 

　　“英文吗？”小黑龙问。

 

　　“不是英文，是用英文字母替代的希伯来文，”极昼答道，“它的意思是就是四字之理。但是它被误读了，现在大家更喜欢叫它上帝，叫它耶和华。”

 

　　“就是基督教那个吗？”

 

　　“就是那个。”极昼说，看来第四咏叹调也并非完全没有影响极夜，“但它的本意，只是循环。”

 

　　极夜没说话，聚精会神地听着。

 

　　“第一字‘I’，读作yod，代表了创世时的积极力量，就是主动的一方，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切物质、能量以及高位力量的总和，诸如此类的。第二字‘H’，读heh，则是承受的一方，被动的方面，足以让yod着床的广袤的、无垠的时空与黑暗——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吧。

 

　　“第三字‘V’，念Vau，它是一个阶段，创世的阶段，yod着床于Heh，并制造了那场全宇宙最大的爆炸，诞生了世界。”

 

　　“宇宙大爆炸吗？”极夜问。

 

　　“嗯，宇宙大爆炸。”极昼答。

 

　　“最后是第四字‘H’，第二个Heh，之所以它会在这里又出现一次，是因为到了这里，宇宙又回归到了无垠混沌的状态，等待着下一次的着床与创世。而从第三字Vau到第四字Heh的过程，叫做‘第四之结’，但我们有个更通用的称呼。

 

　　“我们一般叫它‘灭世’。”

 

　　“所以你懂了吧？”极昼说，“对宇宙来说，这只是一次蜕变而已，但对我们而言，就是毁灭。”

 

　　“噢。”极夜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一无所有也呼噜呼噜起来。

 

　　“那可不能让第二个Heh到来了，”极夜说，“我们才从极欲工程逃出来呢。”

 

　　“是呀，”极昼说，“可不能让第二个Heh到来。”

 

　　一阵沉默，听得见一无所有不断生长变化的声音，以及他们踩在沙土上的沙沙声。

 

　　“灭世，也就是第二个Heh到来的方式，一共有三种，”过了一阵子，极昼下了决心说下去，“蚀化、混化和降化，第一个作用于世界底层规律，第二作用于物质世界，第三个通过在物质世界降临代言者，来加速毁灭的进程。”

 

　　“代言者？”

 

　　“救宗，”极昼回答，“它也可以说是我们诞生的源头。”

 

　　“不是极欲工程吗？”小黑龙问。

 

　　“极欲工程只是它造成的后果之一，”极昼道，“救宗会竭尽所能把世界搅得一团糟，世界越无序，他越满意。”

 

　　“熵增。”小黑龙说。

 

　　“是的，熵增。”小白龙道。

 

　　“因为是第四之结的子个体，救宗有超乎理解的能力。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通过协议的方式，把他那些超越现实的东西交给一般人，然后看他们，看他们玩火自焚。”极昼说，“这个行为，被称作‘赐礼’。”

 

　　"在救宗的无数赐礼中，令我们诞生的赐礼是一个叫‘彼岸迷思之门’的外理遗珍，"极昼一面整理知识，一面把它们说出来，“那门会主动吸收周围的思想，再将思想凝结成胚胎。只要经过特定的培养流程，胚胎就能发育出神智和人形，拥有相应的能力。”

 

　　“而负责培养他们的机构，”极夜若有所思道，“就是极欲工程？”

 

　　“是的，就是它。”极昼确认道。

 

　　一无所有发出一阵激烈的呼呼声。

 

　　“绝大多数极欲之子都是这样来的，”极昼继续说，“但是也有例外。有些极欲之子不是彼岸迷思之门‘产生’的，而是‘转化’。门还有一种能力，那将其他外理遗珍转化为胚胎的能力。”

 

　　“那我们是产生的还是转化的呀？”极夜问。

 

　　“转化的，”极昼不假思索地把这知识说了出来，然后就像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他停下脚步，说，“前身是‘宇宙原初切片’。”

 

　　是个外理遗珍。

 

　　极昼小声骂了一句，继续向前。极夜对这个出身相当好奇，问：“宇宙原初切片？那是什么呀，听起来好厉害。”

 

　　“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外理遗珍，和彼岸迷思之门没什么区别，除了一个来自外界，一个来自救宗，”极昼听起来不是特别想讲这块，“还记得前面说的Yod和第一个Heh吗？大义就是，把yod切一片下来，再把heh切一块，用某种手段储存起来，保留宇宙创世前的原始状态，这就是‘宇宙原初切片’。”

 

　　“所以所以，”极夜明白了什么，说“你是光，我是暗？”

 

　　“哈……别问了，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极昼看起来相当不舒服，“感觉就像知道自己前世是个桌子板凳一样……而且光和暗？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像某种，从低龄动画里跑出来的东西。”

 

　　“低龄动画？”极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个儿童看的动画片。”极昼答道。

 

　　“噢，是这样啊，”小黑龙说，“我们应该还算不上儿童，我们出生还不到一天呢。”

 

　　极昼的表情变得很微妙。真理之歌往他脑袋里塞了太多知识，以至于让他的心理和身体产生了奇妙的碰撞，弄得心里怪味翻涌。

 

　　“不……不管怎么说，你千万别再外面说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光和暗吗？”极夜说。

 

　　“噢，天，别，别说了，打死我也不要承认这种事情。”

 

　　“什么事情？”极夜忽然活泼起来，“你是光之子的这件事吗？”

 

　　极昼的脸看起来像被揍了一拳。

 

　　“啊——”极夜明白了什么，露出奇怪的笑容，“好吧，不说了，嚯嚯。”

 

　　听起来就像他会在某些重要的场合把这事抖出来一样。

 

　　“我认真的，极夜。”极昼说。

 

　　“嚯嚯，好的。”极夜的语气听起来很危险。

 

　　“极夜！”

 

　　“你应该接纳自己，极昼，”小黑龙说，“所以我们是从同一个外理遗珍里面出来的？”

 

　　“是的，同一个。”话题转移了，极昼松了口气。

 

　　“那我们是……亲兄弟咯？”极夜说。

 

　　“是的，而且我是你哥哥。”极昼说。其实他并不知道谁更年长，他只是觉得应该率先出击。

 

　　“噢，这样啊，”极夜说，“那我是弟弟咯？”

 

　　“是的。”极昼说。

 

　　“嚯嚯，那你甩不掉我了，嚯嚯。”极夜的语气又变得危险起来。

 

　　极昼觉得自己当时应该瞎编一个遗珍，然后告诉极夜他是从那里面蹦出来的。

 

　　“还有呢还有呢？”极夜催促道，“真理之歌不可能才告诉你这么点事吧，哥哥？”

 

　　“不要着急，我在整理，”极昼说，“脑袋被塞爆的又不是你。”

 

　　接下来的路上，极昼把极欲工程的所有者——集团联盟，的事情整理妥当讲了出来。

 

　　集团联盟，顾名思义，就是雪苍兰六大种属集团结成的同盟。

 

　　“雪苍兰是什么？”极夜问。

 

　　于是极昼不得不把兽人国家的信息说了一遍。从人类经历灵流冲刷会兽化的现象，到雪苍兰通过大厦体系全球布防，再到兽人首都星辰阶梯城，最后到兽人如何用相灵技术让人类的情报系统睁眼瞎。然后，他回到了“集团联盟”上去。而它们为何结成同盟，和左右雪苍兰的另一股力量脱不开干系。

 

　　雪苍兰，作为一个寰球国家，并不是完全由兽人建立起来的。它的建立和一个超然的文明有很大关系——圣域森林。事实上，圣域森林才是雪苍兰的建国主力。现任雪苍兰大至尊便是一位圣域森林人，从雪苍兰创立之初任职至今，在位已有六百余年了。

 

　　尽管如此，世界各界都对圣域森林知之甚少，它们的资料乏善可陈。尽管如此，真理之歌还是给出了一些信息。

 

　　对圣域森林的基本判断有两点：一是通过大至尊来判断，圣域森林的主流物种应该是“独角兽”。

 

　　“独角兽？就是神话里面的那些吗？”极夜问。

 

　　就是它们，如假包换。极昼很庆幸弟弟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然民俗神话之类的东西解释起来，能让他舌头打结。

 

　　“哇哦，听起来好离谱。”小黑龙感叹道。

 

　　“然后是，根据雪苍兰建国时的文献记载，圣域森林的科技水平相当高。”极昼说。

 

　　“有多高？”极夜问。

 

　　“可以进行星际殖民的水平吧，第四咏叹调也没有关于它们的更多信息了，差不多就是那样。”

 

　　“噢。”极夜回应道，但看起来对星际殖民完全没概念的样子。

 

　　“总之，知道他们厉害得离谱就是了，”极昼说，“不过他们人很少，圣域森林的总人口数还不到三位数。”

 

　　“三位数？也就是整个国家只有几十个人吗？”小黑龙震惊地盯着小白龙。

 

　　“别那么看我，”极昼说，“我也只是复述我听到的而已”

 

　　“回到正题，所以你看，雪苍兰的最高统治者其实是圣域森林的人，一个独角兽，”极昼话锋一转，“大至尊，三千余岁，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知识和智慧，正是因为这样，雪苍兰的许多重大决策都是她一人独裁。但她这么做，让六大集团不高兴了。”

 

　　“集团想要掌权吗？”极夜问。

 

　　“当然了，特别是最近两个世纪，集团实力大幅提升。要知道雪苍兰建立之初，它们也就是给不同种属的兽人提供生活和商品服务的公司罢了。”极昼说，“大至尊可能也没想到这些集团会和自己对着干吧——也许她想到了，说不定是故意的……但不管怎样，雪苍兰的政治局势已经定下来了，一边是大至尊，另一边是集团联盟，两边的恶战已经开始了。”

 

　　“嗯……所以为了打赢大至尊，他们建立了极欲工程，是这样吗？”极夜问。

 

　　极昼点头。

 

　　“所以，极欲之子就像是……嗯……超级士兵？”

 

　　“是超级弹药。”极昼纠正道。

 

　　“弹药？”极夜不解，“用人做弹药吗？”

 

　　“是的，你看，虽然彼岸迷思之门允许人为地赋予胚胎一些特性，但他们其实看重的不是‘特性’，而是‘共性’。极欲之子共有的一种属性，让他们——我们，能够为某种武器提供弹药。”

 

　　“所以那个武器才是打倒大至尊的关建？”极夜问道。

 

　　“至少可以在武力上取得优势。”极昼说。

 

　　“所以极欲之子的那些特性都是胡乱塞进去的咯？”极夜又问道。

 

　　“要让门最快速地吐出胚胎，必须要让门始终浸泡在强烈的情绪中，”极昼有些出神，这一部分的知识似乎有些难以消化，“所以集团联盟围绕它建立起极欲工程，用纵欲去浸泡它，让门以最快频率一个接一个吐出被赋予纵欲特征的胚胎。在这种环境下，转化的胚胎也会具有欲望的特质。”

 

　　“欲望的特质，那是什么呀？”小黑龙问。

 

　　“超乎寻常的美，甚至接近于某种认知危害，”极昼说，“但这是所有特质中最安全的了。”

 

　　“那……那个武器是怎么回事呀？”极夜问。

 

　　极昼没有立即回答他，小白龙努力搜寻脑海中所有相关的知识，但一无所获。

 

　　“不知道，”极昼说，“真理之歌好像不知道武器是怎么回事。”

 

　　“什么真理之歌，”小黑龙说，“啥都不知道。”

 

　　一无所有哼哼了两声，似乎是在表赞同。

 

　　极昼没说话，他被真理之歌搞得半死，可没法像小黑龙和肉山那样风轻云淡。

 

　　“那，哥哥，问你个问题，”极夜打破了沉默，“出了这片沙漠之后，你打算干什么呀？”

 

　　“不知道，”极昼说，“其实我都有些不期待走出沙漠，雪苍兰会认我们吗？”

 

　　“不知道。”极夜道。

 

　　“先想办法活着吧，”极昼有些自问自答，“总会有办法的。”

 

　　这会儿，整个灰蓝色的沙漠突然亮了起来，泛着金红的光。双子循光看去，但见太阳刚刚翻过沙丘。

 

　　日出了。极昼和极夜知道日出是什么，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日出，第一次感觉到太阳的热力触摸到肌肤。

 

　　感觉，很奇妙……

 

　　穹窿的色泽明朗起来，就像浓墨逐渐冲淡。冷风和暖风交替拂动，让触觉在寒冷的漠原上被点燃。极昼和极夜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在沙漠中走了大半夜，置极寒于不顾。

 

　　他们不在意。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生物——极昼这么安慰自己道

 

　　在远处，一条灰黑色的丝带横亘在天际线下，几个立方体在丝带上耸立起来。极昼根据真理之歌的知识，知道那是高速休息站。

 

　　他们也可以在那里休整休整，甚至弄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极昼打着这算盘，领队向休息站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