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之兽域》第一卷·第七章·云中救主【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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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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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1-05-11 15:07

《渊之兽域》第一卷·第七章·云中救主【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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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第一卷

苍白天堂

第七章

云中救主

 

 

 

  玻璃落地窗既无铰链,也无枢轴,它就只是随着祂手的一推,就顺从地打开了,露出了下面落差十五米的,足以磕碎血肉的水泥地。

 

  早晨的寒风穿过还未温暖的沙漠大地,灌进房间中。但寒风没有让安木瑟缩起来,反而使他——他的身体,在几下扭动之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像是被一个手法拙劣的玩偶师操纵着。迎着寒风,它一步接一步地,迟钝但又确切地迈向窗外的“悬崖”。寒冷灌进了睡衣,像冰冷滑腻的鱼一样贴着他的肌肤翻腾,让包裹着意识的梦境出现裂纹。

 

  祂靠在墙上,和睡梦中的奇树会会员们一起,看着那个“灵魂的容器”一步一步走向把自己摔碎的命运。

 

  但在这时,梦境破碎了,安木醒了。

 

  他虽然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但已经发现眼前的景象颇不对劲,体感很怪异。寒冷紧紧贴在皮肤上,冻彻心扉,仿佛整个人刚刚从冰窖里捞上来的一样。

 

  经验告诉他,自己又梦游了,但他感觉自己还没醒……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定是飞在天上的,不然眼前的景象怎么会如此广阔?

 

  是的,他的肉体已经走到边缘,只消两步,他的余生就会摔碎在水泥地上。

 

  这时,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又往前迈出一步,脚的触地感这才让安木明白自己并非腾空……他有些不解,于是向下看去,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他当即往后一倾,想要通过重心变换让自己往后倒,但已经太迟了。这个时候的他站的既太靠边,姿势也太过怪异。他的前后脚相叉,稍微一动就会绊倒自己;他的重心高高顶起,仿佛这副身体真的相信自己能飞起来。尽管他在努力,但缓慢而确切地,他在往前倒去……

 

  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

 

  当人认定自己所面对的危险彻底超出能力范围时,就将彻底放弃挣扎的念头,只会僵立在原地。

 

  安木·胡尼朵,奇树共进会高级干事。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的性命攸关的时刻,也应该不是最后一次。

 

  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抱着即便把手臂撞断也再所不惜的觉悟,跳了起来,虽然重心带着他向前,但髋部的动力链让他转身过来……他跳进了十四米高的空气中,视野里的窗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正对着自己。他手臂往前一扑,台沿撞到了腋下,剧烈的钝痛直冲脑门,旋即又被肾上腺素压了下去。窗台很光滑,但他也拼劲了全力。终于,再用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臂力之后,他停止下滑,臂下嫩肉火辣辣地烧痛。

 

  他再一用力,把一条腿搭了上去,翻回窗台,爬离了窗台好几米才惊魂未定地站起来,仿佛整个房间随时都会倾斜过来把他倒出去。安木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倚在墙壁上,但接下来,他又看到了“救宗”。

 

  他看到了梦魇,看到了那个存在,此刻正真真切切站在这个空间中,站在他面前!那个令他在无数个夜晚里备受煎熬,每一次合眼都要做出赴死觉悟地存在,此时正像一座不祥的雕像,冷漠地盯着他。

 

  那个存在,正如安木过去再梦中所看到的那样,拥有灰暗而紧绷的肌肤,血管像蠕虫一样跳动。他的身体藏在无比精美的圣衣中,但衣袍的边缘却朽烂万分,散发黑气。祂的脸不断变换跳动,仿佛光在祂深不可测的面庞上迷失了方向。

 

  一种源自于DNA的,发自本能的恐惧,在安木看见那形体的一瞬间汹涌喷发,几乎要冲决理智的大坝。安木看着那形体,但也仅仅是看着而已。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冻住了每一寸神经,把他变做一尊冻尸。

 

  “救宗”他说,但他其实没有开口,而是周围的空气读取了他的意识,代为传播。

 

  那形体笑了……奇怪,安木明明无法看清祂地面部,又是怎么知道祂在笑?

 

  “你是第一个,”那形体说,“第一个摆脱催眠,还活下来的人。”

 

  安木没有回应,他难以回应。光是承担着精神压力就已经耗光了他所有力气。他等着救宗开口。

 

  “怎么了?”祂的声音和蔼而又戏谑,庄严而又不恭,“我赐予种属财阀们的噬之像将你们如此这般折磨,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安木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却不听使唤,思考的容量也没办法让他拼出一句完整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呼吸”一词的含义……

 

  “说不出话了吗?”祂问,“我见你能在天台边上救下自己一命,还期待着你和其他人能有什么不同。”祂这么说着,一抬手,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消逝了近半,让肉体凡胎也能担受。思维泉涌再度淌过大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短气感。

 

  安木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顶住了呼吸,竟然下意识地想要憋死自己。

 

  窒息感和脱力感,让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喘粗气。祂只是看着他,无法看破的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

 

  良久,安木才发出了声音:“你是谁?”

 

  “你想要听我亲口的介绍?”祂说,打量着安木,似乎在思考眼前这个人是否值得自己做这个介绍。他在屋内踱步起来,说:“我是四字之理的代言者,第四之结的降化,我亲手毁灭了曾经叱咤银河的伟大文明,让他们如今只能蜷缩在这颗星球的一隅。外域中布满了我的杰作。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我确实而真切地敲响了上亿世界的丧钟。告诉我——这是你想听到的介绍吗?”

 

  祂停下踱步,看着安木,双手交握,搭在腹下,如恭良的仆人。祂说:“不,我只是四字之理的物质行宫,是第四之结的思维幻影,我来只为促动伟大的循环。我是理。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

 

  “你是……”安木的声音微若游丝,“救宗……”

 

  “没错,我就是救宗,美丽的独角生灵们呼我救宗,他们将这称呼传授给你,所以你也可呼我为救宗。”

 

  “你来……干嘛?”

 

  “我来……什么?是问我为何来到这个世界;还是问我为何出现在这颗小小星球;还是问我为何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并允许你看见我?”

 

  “你为什么……要帮集团联……”安木说,但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来。他感觉舌头与声带再度被某种东西冻住了——以一种神异的方式。

 

  “我没有帮他们,”救宗不可察不可视的脸上展现出某种“慈悲”,“遗珍、赐礼,这只是一种交易。我给予他们想要的,而他们给予我想要的。这是一场高尚而公平的交易,没有谁在帮谁。如果真要讨论我在帮谁的话,我帮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你们从灵境中窃出的遗珍,哪一件不是我的杰作?你们拿走我的东西,却没有与我订立任何公平的交易,但我甚至保持着容忍。这么看来,难道不是我在帮你们吗,李安木?”

 

  “如果没有我的遗珍,”救宗的声音继续回荡在空间之中,“你的命运,恐怕就完全凝固在昨晚八点十二分了吧?”

 

  安木的嘴唇在剧烈地抽动,在挣扎中说:“狡……狡辩!”

 

  救宗忽然开心地笑了,鼓掌拍手,说:“没错呀,没错,这就是狡辩。狡辩也是让第四之结化显的必要道路。就在刚才,你的问询与我的狡辩确实而真切地让你我都推动了四字之理向前滚动。安木,你的感觉如何?”

 

  狐狸兽人恶狠狠地盯着救宗,但如果往他的眼睛深处看去,可以看出里面并没有怒火,因为怒火已经被恐惧熄灭了。他竭力维系着这副模样,因为这几乎是他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了。

 

  “你感觉到愤恨,”救宗的声音在两层时空中同时响起,“你也感觉到痛苦。纯粹的痛苦。你,你们,也用该感到痛苦。说到这里,亲爱的凡人,你知道第四之结运行的真正原理吗?”

 

  安木依旧死盯着祂,嘴唇咬出了血,但没有回应祂。

 

  “是痛苦呀,孩子。这痛苦断然不是那种会令人上瘾的痛苦,而是确实而真切的痛苦。这痛苦会刺激意识,让意识像冒出结痂浓水的嫩肉一样,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而在自己和物质之间形成一道阻隔,痛苦越是丰腴,阻隔就越广越厚。当整个宇宙的意识面都在痛苦中翻滚时,阻隔就会变得广阔无垠。失去了意识观测的物质就如风中散沙,二第四之结就将在那时完成全然的降临。你们所居住的‘洞穴’就会坍塌,而你们在那时除了闭目塞听,蜷缩着哭泣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请不要误会,当你们处在那种末日之下时,单靠勇气与热血的英雄主义是断然无用的。”救宗的声音接着说下去,”人的意识与精神,也像肉体一样,有着确实而真切的界限。我想,你和你背后的奇树共进会已经有所体会了。雪苍兰和这颗行星上的所有人也都会理解到这一点,或快或慢,这只是时间问题。”

 

  “所……所以,”安木说,声音很细微,但的确是在说话,“你……你这次来,就只是为了分享……这,这些知识吗?”

 

  救宗不可视的面庞上展露温暖的微笑。祂的声音说:“当然不是,请把这些知识当作我对你的赠礼,当成是对你的超乎常人的本能与英勇的嘉奖。只有在美好越真实的基础上,痛苦才能越真切。”

 

  "那你介不介意……说点正事?"安木的声音细若游丝,但的确是在说话。

 

  救宗赞赏嘉许地点了点头,说:“你窃走了零号双子,李安木。”

 

  “所以你……要……要把他们逮回去吗?”安木说,眼睛死死地盯着——也可以说木然地盯着对方,“救宗?”

 

  “不,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李安木。就像我所说的,我和集团联盟只是交易双方的关系,并没有在谁帮谁,”救宗的声音响起,“但红莲业火集团的次主,阿庇连,也就是零号双子真正的主人,向我提出了一次交易。他愿意将三天之内自己形貌的决定权,来换取你们的位置信息。方圆三百公里内的集团私募士兵正在往这边全速赶来,其中还有一些不知实情的保密部队,更加奇妙的是,阿庇连·艾斯法尔,赃物的失主,也在往这里赶来。”

 

  “出……出发多长时间了?”安木问。

 

  “半小时,最多还有一个小时,你们就会遭遇先头部队。如果你反追踪能力能令我满意的话,你至少还能撑七个小时。”

 

  “为什么……为什么是七个小时?”

 

  “因为呀,在七个小时之后,集团联盟就能完成权力运作,一封由元老坛半数以上元老签名授意的命令就会抵达澳洲大厦,整个澳大利亚将进入战时封锁,一切兽人载具将不得私自飞离澳洲,否则就会面对整个雪苍兰防空网。”救宗“面”带微笑,说道,“你的云轮可以通过低飞来避开集团联盟的探测,但这个小伎俩躲得过洲级大厦的探测吗,还是接到指令,功率全开的洲级探测网?如果到那个时候你们都还没能冲出澳洲,那可就只能在这里做困兽之斗了哦?”

 

  倏尔,救宗不可视之面上绽放笑容,祂说:“不过我想你会有办法的。你,和你背后的独角兽们,一直以来都想否定第四之结,终止四字之理,但你们很快会明白,你们所作所为皆是徒劳。所以,请把你们和阿庇连这次的小小交锋当作一份礼物;当作是在第四之结完全降临在之前,做的一次放松小游戏。”

 

  突然,门被敲响了,咚咚咚三声,在静谧而神异的空间中恍如惊雷。

 

  安木下意识看向门那边。猛的一下,他感觉放松了许多,那股无形的压力消失了。他又看了回去,但见原本站着救宗的地方,此刻只剩下清晨的空气。

 

  咚咚咚,又是三下。安木鼓起气力,喊道:“谁呀?”

 

  “你那边没事吧?”门后响起男孩的声音。

 

  安木打理好睡衣,竭力克制住抖个不停的双腿,走向门口,握住门把手,手掌肉垫上的冷汗让门把手格外冰冷。他将门打开,看到极昼和极夜一前一后站在面前,一无所有趴在最后。

 

  “你没事吧?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过来了。而且,”极昼打量着安木,说“你脸色好差。”

 

  “我们得离开这儿,现在就得出发,”安木说,“收拾好东西,我们被发现了,阿庇连带人过来了。”

 

  “阿庇连?”极夜不解。

 

  “就是预定了我们的人。”极昼解释说,转而又对安木说道,“我们没有可收拾的,就等你了。”

 

  “房卡带了吗?”

 

  “带了。”

 

  “哦好,等我一下,稍等。”安木说着合上了门,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里嗡嗡地响,手脚冰凉,全身发抖。他猛扇了自己两耳光,站起身来,嘴巴里念叨着要带的东西,这才发现行李都在车上。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才发现酒店的睡衣还没换下来,又转身去换衣服。这么云里雾里折腾了十来分钟,他才开门出去。

 

  “走吧,走吧。”安木·胡尼朵说道。


Comment

@溟浩(21-05-11 22:24)

有趣

@JFK315(21-05-12 20:41)

虽然有明确的目的性因素在里面,不过“神”还是很喜欢让一些人心态爆炸啊,一种乐子人的感觉

@Zhang_TTL(21-05-15 13:25)

好棒,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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