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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之兽域》第一卷·第十章·断决【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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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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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1-08-02 14:47

《渊之兽域》第一卷·第十章·断决【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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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如果这就是他们的命运的话……

 

  猩红之风径奔中岔。

 

  敌人人数众多,足足五六十人堵在血肉面前,一柄柄相灵铭文大剑林立。这些人各个都是出入灵境的战斗好手。虽然同事的脑浆还温热着,但这不妨碍他们挥动重剑,为十余万兰花币月薪卖命。

 

  更何况拦在双子面前的远不止重剑战士。

 

  手持相灵杖,身背突击步枪的“相灵爆破组”士兵龟缩在剑林与掩体之后。他们释放相式,骤然抽取一无所有的内能,使其温度骤降。但血肉装甲毕竟能生扛真理之歌第四乐章,温度根本影响不了它。眼看极昼的大锤就要抡到前排士兵的脸上,他们赶忙改换武器,掏出步枪,清空弹匣。

 

  一时间,每秒近千发的金属风暴席卷而来,足以把任何肉体瞬间绞成肉渣。

 

  而一无所有将一切金属与动能照单全收,转化为悲肉生长的养料。而极昼依旧抡动骨锤,砸在了剑士的脸——剑刃上。

 

  然而,挡下重锤的重锤只需两人,其他的人专心进攻即可。

 

  于是,血肉的手臂被深深扎了三剑,大腿被斩中四下,腹部划开,里面胡乱生长的内脏流了一地,转瞬之间又被血肉吸了回去,融化成别的东西。每一条伤口的深度都足以触及极昼的肢体,但小白龙只是隐隐感觉使不上力。仿佛就连疼痛本身也被悲肉消化,化为养料。

 

  与此同时,身后的敌人发起冲锋。极夜的步枪抡到剑刃上瞬间散架。小黑龙失去了武器,自然没办法应对身后的敌人,巨剑顺势扎进血肉装甲背后。数剑刺中极夜身躯。极夜只能仗仰一无所有的保护抗下伤害,用些微相式回击,这比用滋水枪打仗好不了多少。

 

  劈斩刺激如暴雨般落在尸骸组合体身上,肌肉时时被割断,让力量始终处于阻滞状态,骨锤都险些脱手。在一无所有的保护下,极昼还尚能感觉不到疼痛地战斗。但是血肉还能支撑多久?

 

  血肉能扛下第四乐章,能扛得下来自整支军团的暴力吗?在极昼不断擂动剑阵的同时,痛感逐渐浮现在每一处被斩断抑或被刺入的伤口上,就好像血肉正逼近极限,麻痹和自愈能力落入下风。极昼不知道血肉是不是真的要不行了,毕竟一无所有可不会说话。

 

  极昼必须想个办法摆脱四面受敌的局面。他尝试后退冲锋,但身后已经被敌人围上。他尝试跃起,但相灵爆破组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把作用于血肉的重力放大数倍,把他们摁回地上。锤击和杵击总是被挡下或截断。极昼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伤口的确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愈合,但神经上残留的痛楚照样能逼疯任何一个成年人。

 

  小白龙听到极夜在呻吟,然后变成大叫。痛楚一浪又一浪冲刷心智,也许下一浪就能拍晕他们。极昼眼角都疼出泪星,还能挥动骨锤战斗已经是奇迹了。

 

  下一秒,一股完全未经消解的,完完全全的痛感,从每一处伤口爆发而出,从被血肉压抑的深海中翻滚而起,掀起海啸。刹那间,极昼眼前一白,痛楚诱发休克昏迷,骨锤脱手。这一浪同样拍晕了极夜。血肉装甲失去了驾驶员,行将倒地。

 

  但是又完全没有要倒下的迹象……

 

  一无所有继承着丧生的极欲之子的遗志,在第四咏叹调的和鸣下,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尸骸的灵魂扭结缠绕,化成血肉的意识。如果把正常健全的意识比作“胚胎”的话,一无所有的意识更像是“肉汤”。无数灵魂的人格和记忆混成一团,就像它本尊一样畸怪。

 

  保护同为极欲之子的零号双子——这是一无所有的意识中仅有的清晰认识。这个清醒认识也赋予了它某种思考能力……

 

  所以,它尝试着独立于双子行动。在极昼通过它的手臂抡动巨锤时,它在抽调能量,为私募军团们准备着惊喜。那些原本应该用于麻痹和愈合的能量在装甲内部长出囊泡和骨锥,并悄悄将骨锥尖端对准了敌人。

 

  于是,在双子晕厥的同时,一朵骨刺莲花在剑阵中绽放,骨锥在囊泡内高压气流的推动下有如炮弹四散飞出。敌人完全没料到这样的进攻方式。转瞬之间,骨锥就扎破了四颗脑袋,两个喉咙,十多个躯体,以及二十多个战斗的意志。

 

  能量回流到麻痹和愈合上,极昼苏醒过来,还没意识到该做什么,手臂就自己动起来,往敌人头上砸去。血

 

  雾再度升起,惊惧随之而来。

 

  一旦恐惧开始在战线中蔓延,除非内心怀抱着坚定的信念,否则形式便会急转直下。而“给有钱人抓玩偶”可不容易让心里有什么“坚定的信念”。

 

  整个战线随着血雾蔓延开始溃退。前面的剑林倒下了,而后面的剑林也畏葸不前,一无所有用自己的意志冲进敌阵后排。相灵爆破组的士兵仅作象征性抵抗就四散而逃,倒也不枉集团联盟发的薪水。

 

  极昼回过神来,记起自己是在战斗,再度掌握了巨锤的使用权。极夜也醒了过来,看到私募军已经溃散,不由喜从悲来。

 

  双子没有恋战,当务之急是摆脱集团联盟的追击。极昼还记得周赫指的路,计划一旦出了小区门就往后山跑。这个地方位于近郊,谢天谢地,再加上当地地势复杂,甩开他们并不难……

 

  但极昼的思绪戛然而止。

 

  忽然,他被弹飞出去,脱离血肉,飞了出来——极夜也是,血肉装甲把他们吐了出来——被迫吐了出来。他们摔进草丛,而血肉也变回原本那个肉堆模样。

 

  极昼很疑惑,难道是一无所有已经到临界点,没办法再支撑装甲的形态?尽管小白龙摔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但他赶忙爬起身。溃散的士兵们没察觉血肉解体,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而这也挺好弄清楚的,因为罪魁祸首就停在马路上,在开炮的同时解除迷彩,此刻正用一根骇人巨炮指着这边。

 

  是坦克!

 

  而且是那种设计之初是用于“揭帷之战”的先进驱逐战车。那原本应该是一根中空炮筒的地方,却装着一根大探针。这种战车使用的并非实体弹药,而是纯粹的相灵力量。这种武器不是什么新概念,早在文艺复兴时期,兽人就使用过一种“卷轴大炮”——通过传导轴心从文字信息中抽聚相式,借以快速地发射原本需要数天成形的高等相式。这种武器发展至今的成果之一便是那根大探针——相轴战车炮。

 

  磁盘中的信息及格过铭文格栅加工,在无菌真空的膛室中形成高度压缩的相式场阵,高位力量经过场阵释义过滤,形成功能各异的质能流经过探针加速射向敌人。只要铭文格栅功能充足,它就能一直将深渊级的相式轰向敌人。只要存储磁盘不损坏,它就能用上万种不同相式发动攻击。而令强大实体从内部散架的相式当然不在话下。

 

  集团联盟是从哪儿搞来的这种战车?小白龙愤恨又自嘲地想到,红莲业火就这么有钱,为了把两个童妓抓回去甚至把坦克都开来了?!

 

  往好处想,这也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了……

 

  “极夜,你没事吧?”极昼喊道。但见从杂草地里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我……没事”

 

  见弟弟并无大碍,极昼于是把注意力放回战车上。他必须想办法瘫痪它。如果有办法打弯它炮管的话……他得立刻和一无所有合体。极昼冲向肉团子,但让战车看穿了企图。相轴炮白光一闪,一丛巨大的透明荆棘就狂暴地从内部撑开了肉团子,不过没能撕开它,反而把它打飞出去,高高飞去。相轴炮转而直勾勾地指着自己,那意思再明确不过:如果胆敢轻举妄动,刚才发生在肉团子身上的事情就会发生在他身上。

 

  是啊,是他挥动骨锤给十多个人做了开颅手术,如果战车里的人想杀了他,哪怕顶头上司竭力制止,那人肯定也下得了手……

 

  不甘与悲愤让极昼的泪花在眼珠里打转,也让一股邪火从嗓子眼里往外冒。他意识到如果深渊相式打碎了自己,阿庇连肯定会气得发疯,红莲业火肯定会心疼得发疯,而那个对自己开炮的家伙肯定会因为被训斥得五迷三道而委屈得发疯。这样一来,他至少也算用生命做出了最后的回击。想到此,悲愤反倒化为狂喜,令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坦克。

 

  相轴坦克炮毫不犹豫地开火了。但是很遗憾,因为观瞄设备忽然瞎掉,就算是再先进的作战电脑也没办法闭着眼睛命中目标。在坦克手惊慌地想搞清楚是什么东西令观瞄模组罢工时,极昼已经成功抵近坦克,发动相式,跳上首上,用裹带高位力量的一拳打中探针,就像人气急时对着墙壁重重砸拳。

 

  只不过在极昼的构想中,他应该在还没逼近坦克时就被撕碎了,跳上首上不在意料之内,拳打炮管不在意料之内。

 

  成功地打弯炮管更不在意料之内。

 

  极昼吓了一跳。即便有相式协助,即便感觉右手都碎了,小白龙也没料到他真能打弯炮管。不知是相轴炮太脆弱,还是他对战斗相式很有天赋,或是极欲之子的身体强度实际远超他判断。

 

  不管怎么说,五千万兰花币的相轴炮,连同两千万的观瞄模组一起报销了。

 

  就这样,极欲之子生生撞穿了包围,还打废了一辆现役坦克。

 

  极昼站在首上,面对突如其来的胜利一时手足无措。直到听到极夜对他大叫:“哥哥,我们快走!”

 

  小白龙跳下坦克,和极夜与一无所有汇合。肉团子几秒种前才硬接一发坦克炮,转眼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冲上小路,冲进后山的树林中。

 

  私募军虽然溃成一团,然以集团联盟的实力,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跑的越远越好。灌丛树木一个接一个抛诸身后,冰冷的晨风割在脸上,一切就和刚刚逃出极欲工程那会儿没什么两样。从澳大利亚到中国西境,历经焦虑与惊惧,但经历的一切都似乎毫无意义。这么多天以来,他们的处境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永远在逃跑,永远在躲藏。

 

  任何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人,都会遭逢不幸……

 

  极昼再怎么冷静理智,他也快受够了这种处境。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山道越来越崎岖狭窄,林木越来越高大繁茂。双子的衣服上挂满了枝叶。在有些地方他们甚至要手脚并用。在一些陡峭的山坡上,只消往下一望,就知道假如失足跌落的话会是什么下场。周赫说的没错,后山人迹罕至,易于隐蔽。大部队很难在这儿展开。同时地势也没有险峻到完全不能走的地步。

 

  极昼不指望用地势挡住追兵,事到如今,如果阿庇连把穹窿战舰开来他都不觉得奇怪。

 

  他们爬上山脊,爬到山峰上。一直繁茂的树林在这里忽然退下,露出一片由灌木和枯草构成的空旷地。在那里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匹白狼,是周赫!他拄着行李箱拉杆,身上有一些斑斑驳驳秃掉的部分。他把溅有鲜血和脑浆的毛发剪掉了。

 

  自从战斗开始后,周赫便拉着箱子上了后山,抄近路来到山顶。如果双子听他的建议往后山来的话,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极昼、极夜和一无所有向他走去。极昼表情凝滞,心情复杂;而极夜看上去就像做错了事被叫去办公室的小孩。

 

  他们利用了他,也辜负了他。在最后还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极昼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准备面对一个因为受欺骗而暴怒的人。

 

  白狼的表情同样凝滞,但其中并无懊恼或是怒火,也许只是因为当下情况不允许他再做出轻松的表情。他把拉杆轻轻推到极昼手边,说:“我把你们忘带的东西带来了。”

 

  极昼看着他,想说我们不需要,但说不出口,最后只是默然。白狼点点头,嘴想翘起一点弧度,奈何面部过于沉重。他于是打趣地说:“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

 

  “很抱歉,我们骗了你。”极昼柔声说道。他希望白狼不是来和自己算总账的,但如果这是白狼的真实目的,他也只是感到遗憾罢了。

 

  “没关系,”周赫把行李箱推到极昼身侧,说,“我,我其实也骗了你们。”

 

  极昼看着他,心里隐隐知道是什么事情。极夜也看着他,有些不解。

 

  “是……”周赫有些吞吞吐吐,“……我其实有非分,之想。”

 

  “是色欲吗?”极夜忽然说,“极欲之子很容易导致色欲。”

 

  “是,是色欲,”周赫承认了,“当初你——极昼,发烧的时候,我也没有及时带你去看,只是想着忽悠极夜。而且你们那次洗澡,我也……哎,而且最开始的时候……”

 

  “我知道,”极昼表示理解,“极欲之子都会遭遇这种处境。”

 

  “还有其他极欲之子逃出来吗?”周赫问。

 

  “没有,”极昼回答,“我们应该是仅存的。”

 

  白狼点点头,手在裤子上搓了搓,略有紧张局促。他说:“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你们打算彻底躲起来对吗?”

 

  极昼想回答说是,然没说出口,就好像这已经不再是以后的计划。他只是点点头。

 

  “好吧,”白狼说,“至少你们能完整的活下来,这样就够了。”

 

  “那你呢?”极昼又问。

 

  “我吗?”白狼说,“也许也要跑起来了,毕竟,你知道,我都被找上门了。”

 

  “你还是打算回去吗?”极昼问。

 

  “你不能回去!”极夜也说道,“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的。”

 

  “那我该怎么办,和你们一起走吗?”白狼有些激动,但情绪倏尔消散殆尽,“不,我到底不是极欲之子,也许集团联盟会网开一面。我还是不能……放弃一切逃到山林里。抱歉。”

 

  “好吧。”极夜看上去有些惋惜。

 

  极昼也不会过多挽留他。但想到周赫未来的境遇……他也有些不能接受。极昼只能装作接受一切,然后目睹这一切发生。

 

  周赫没再说话,双子也没再说话。在沉默中,就连一无所有也远远趴在地上,保持缄默。

 

  “那,我走了。”周赫留下行李箱,转身离开,走得意外轻快。

 

  “等一下!”极昼叫道。白狼于是回过头。

 

  “谢谢。”极昼说。

 

  极夜也热切地看着他,仿佛在用眼神说出那两个字。

 

  白狼的双眸反射着冬阳,亮闪闪的。他的面颊在抽搐。他只是快速而重重地点点头,然后迅速将将脸撇回去,走远了。他消失在树林的隐蔽里,往水泥林立的山下走去。

 

  极夜看着哥哥,极昼也看着弟弟。极昼知道弟弟不想这么一走了之,但是他想。

 

  他们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一阵清风拂过,令群山的体香与遗憾的滋味混杂。

 

  “走吧,”极昼说,“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如果追上来了的话,又是一场恶战横亘面前。极夜也清楚,所以他又回到了现实。

 

  “走吧”极夜说。

 

  极昼背上箱子,走在最前面,极夜随后,一无所有殿后,队形就像遇到周赫之前一样,就像逃出维多利亚大沙漠之前一样。崎岖起伏的山路没能平复他的内心,反而令它变得更糟。他咀嚼着战斗的每一个瞬间,他砸向敌人的每一锤,和敌人斩来的每一剑,射来的每一发子弹。直到极夜打破沉默。

 

  “哥哥,”他说,“能教我一些,相灵学的知识吗?”

 

  相灵学,兽人世界的根基,来自灵魂的技艺。世间所有人,不论高低贵贱,在它面前人人平等。如果说手无寸铁的极欲之子还有什么办法回击的话,那方法一定藏在相灵学中,藏在人类上千年的神秘学钻研中。

 

  极昼知道弟弟在想什么。他回答说:“好啊,我教你。”

 

  从上午到中午,从一个山脊爬到另一个山脊。极昼料想中的追兵迟迟未至,反倒教了弟弟不少东西。极昼也知道这种临时抱佛脚式的学习,在面对学了大半辈子相灵学的兽人士兵面前根本不够看。但是,他想,再怎么不够看,他们也必须去做。

 

  冬阳升至正空,追兵仍连影子都没有。他们又翻上山头时,极昼朝攀枝花的方向极目远眺,但见苍蓝清冷的穹顶之下,一根黑粗烟柱扶摇直起。

 

  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极昼!极夜!”他喊道。

 

  双子循声看去,但见一只披着黑风衣的白狐兽人从林荫下冲了出来……

 

  是李安木,安木·胡尼朵!


Comment

@沧溟风痕(21-08-02 18:32)

果然,安木出场了,但没想到他不是来救场的( ̄. ̄)

@沧溟风痕(21-08-03 08:23)

不过,安木出现的时间真是值得玩味啊~
正好在双子成功逃脱后出现。
那个周赫运气也够好,居然还能活下来。

@Zhang_TTL(21-08-03 08:42)

好耶!新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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