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砺名的心，刺鼻的咒，扼杀魔女的鸟。

金色的锯，银色的刀，打造灵魂的牢。

坚韧的线，不朽的木，旁观世界之浩。

引路的猫，烈火的光，吟唱安息之召。

第一章

“早上好。”白狗兽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声唤道。

尽管工作室只有他一人，还是习惯性在早上自然醒来后道早安。现在是早上七点，还有半个小时到吃早饭的时间。时间还算充裕。

这里是白狗的工作室，是他工作的地方，也是他生活的地方。有军用折叠床供他休息，水池供他洗漱，齐全的生活用品供他随心使用。

镜子里映照着白狗收拾床铺的样子。他体型匀称，尽管身高体重比例很健康，看起来还是很清瘦。眼神略显疲惫黯淡，因为近期的委托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大工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被褥折叠整齐，换下睡衣，穿上连体工作服。一身奶白的毛发，尽管没有接受护理也依然柔顺，只可惜被长时间隐藏在工作服的包裹下。梳洗完毕，白狗离开工作室去食堂吃早饭。作为“茶馆”内部的员工，免费又美味的伙食是难以拒绝的。但是白狗对于食物而言也仅仅是用来果腹的物品罢了，可以快速解决饥饿这个“麻烦鬼”，避免它在专心工作时调皮捣蛋。

“早上好，库尔·库斯”，飘来了一缕轻快的问候。

顺着声音，白狗看见前方走廊尽头走来一条满脸微笑的橘猫兽人。金色的眸子里反射楼道昏暗的灯光显得格外耀眼。他是白狗的老板，“茶馆”的总管，大家都叫他掌柜。

“早上好，本玦。”白狗回应了掌柜的问候。“好巧，在非工作时间碰到你了。”

“毕竟大家手头上都有要做的事情嘛。对了，维修工作怎么样了。桔梗组那边又来催了。”

一猫一狗一起走进食堂。原本有说有笑的食堂见老板来了就立刻安静下来。

掌柜注意到食堂里气氛的变化，继续向前走。他明白，就在前不久他亲手解决了一个闹事者，还是当着部分员工的面。估计掌柜杀兽的消息已经在员工间传开了。

“大家开始忌惮你了呢。”白狗低声说着，拿起餐盘专注取餐。

橘猫打趣道：“谁叫那条兽在我这里起了杀心，不动手的话你就见不到我了。所以你的维修工作进度怎么样了”

“维修预算的经费和时间一开始就跟他们说了。整体损毁严重，比起修理还不如重新设计制作得快。孟珧，帮我拿一个糖油饼、两个大肉包、一碗豆腐脑还要一杯豆浆。一共五十多个零件，百分之五十的完好零件的魔法阵需要重新绘制和雕刻，原来的已经严重磨损。现在已经重新绘制了五分之四。”

“库库，你的早饭。吃饭时间就好好吃饭，别谈工作了。”递过餐盘，孟珧转向橘猫。“掌柜今早想吃啥？”

“好的，谢谢关心。还有将近百分之四十的损坏零件需要重新制作，其中一半零件损毁的已经分辨不出形态，从前天开始就用仪器进行断口分析来判断零件形态结构，这个过程需要至少三天时间。”白狗接过餐盘继续向橘猫滔滔不绝地汇报。

“好的，我知道了。咱吃饭吧先，再不吃就凉了。”橘猫接过餐盘走向最近的餐桌。

“魔法好麻烦。”白狗坐在橘猫对面。拿起肉包塞进嘴里，右手放下筷子，用大拇指抹去从犬齿间逃逸的肉馅汁水，肉的鲜香夹杂着花椒大料的残香沾染在白狗的手上。

“这不为了方便使用魔法才出现了魔法器和魔法笔记。”橘猫缓缓拿起茶杯，浅饮一口茶，轻放下茶杯，摘下眼镜拭去镜片上的雾气，慢条斯理道：“你一研究魔法的，还不知道这些。”

白狗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糜说：“那些麻烦事情只是丢给魔法器制作者和我们维修者，魔法师还需要献出平时的空闲时间编写和修改自己的笔记。”话毕，紧把手上剩下的肉包全部塞进嘴里。

“那魔法的施展步骤你也省不了，科学不也这样。各种物理化学生物的客观规律摆在那里，也不能受你的意志而变化。”橘猫一边说着，一边把咸菜播播在白米粥上。

“总之他们再来催，把我的进度报给他们便是了。”白狗撕咬下一大块油饼，用手指一来一回地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豆浆。

“对了，你定的学术期刊送到了。”

“麻烦你了。我待会去取。你的香水用完了吗？”

“还有一些，够用两周。还有，近期有新的委托会来，辛苦你了。”

“好的，了解。我这边香水还有库存，之后会给你送去。”

    

早饭结束，库尔趁着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去茶馆傍边的收发室取期刊，顺手在旁边的报刊架上抽走一份今天的报纸。库尔的工作室坐落在茶馆的地下三层。在回工作室的路上，库尔库斯一边看着报纸上的文字，一边用余光注意着走廊里的路况，躲避其他忙忙碌碌的同事。库尔基本很少出门，除了取报纸和期刊还有周末去图书馆的情况。尽管是个“宅兽”，他还是用报纸关注社会时事，工作室里还有收音机，能在工作时间里收听新闻。而学术期刊只订阅了三个最具影响力的三本，魔法研究领域、科学技术研究领域和魔法器研究领域各一本。此外，库尔周末还要去图书馆阅读其他的书籍和文献来做知识补充。

“《守望科技和魔法革命》，科技和魔法发展都卡在瓶颈了呢。《地下魔法学堂大清洗》，被查处的非正规学堂还真不少。还有无证件的兽人来教精神类魔法，学生还是未满十四岁的青少年。”库尔小声嘀咕着，坐在自己的操作台前。进行断口分析的仪器一直在工作，断断续续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工作时间里虽然会有收音机播放新闻，但是库尔一旦专注于工作，身后的收音机的新闻播报也仅仅是不恼人的白噪音罢了。目前正在维修的是一把利用空间魔法将子弹的直接转移到目标位置的枪。扣动扳机后子弹到达枪口处的空间传送魔法阵时会被直接传送。

一些零件在运作中，其上的魔法阵会渐渐被磨掉，有些会整体变淡，而有些则会慢慢残缺。第一种情况还算幸运，至少知道魔法阵的全貌，但是第二种情况就会比较麻烦，需要通过残存的法阵、零件的作用以及魔法阵运作原理来推理计算残缺的部分。重新雕刻后还需要对零件进行打磨和上防护涂层。今天的三个零件和法阵都很小，只有钢笔头大小。万幸的是上面的法阵都是整体变淡，基本上重新雕刻即可。而这三个都属于核心零件，魔法阵很复杂，如果雕刻失误就要重新制作零件，时间和金钱成本就会超出预算，到时候茶馆还要支付巨额违约金。

库尔真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去修复空间类的魔法器，明明是受到严格监管，拥有国家级魔法师实力的兽才有机会使用。桔梗组这样的小组织是怎么拿到的，难道是自己自制的吗，而且从长久使用的痕迹看来，这个小组织也藏龙卧虎。库尔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将手里的零件放在放大镜下，用笔轻轻勾勒出魔法阵的全部细节，之后在笔记本上重新抄绘了一份魔法阵，并标记来源的零件。

“原来这里的空间魔法阵运用的是拼接法设计的。但还是好麻烦。”    

拼接法是利用多个小法阵进行拼接，进而施展像空间类和时间类魔法的大型或高级魔法。这样一来规避了大魔法阵对精度的高要求，是一种广泛使用的设计方法，而且更适合小型魔法器。

库尔缓缓抬起笔尖，在零件上留下一个几乎完美的法阵，线条流畅而粗细均匀，刚好全部覆盖零件上的原来的刻痕。接着库尔将笔放回笔筒，从抽屉里取出型号最小的刻刀，在放大镜的视野下，顺着黑色的笔迹平稳刻下银色的条痕。

地下的工作室没有阳光，只有照明灯营造的死板白光。通风系统给这个经常封闭的小空间交换空气，也不至于让这个封闭空间太过死气沉沉。这间工作室相比茶馆的其他房间要年轻很多，这是库尔两年前来茶馆工作后，掌柜吩咐其他员工为他收拾出来的小天地。除了维修工作的器具和生活用品外，真正属于库尔的也只有他订阅的期刊和所有私下研究学习的文稿，当然还有他攒下的工资。

收音机里主持人报道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用沉默向背对着它面对操作台的听众表示抗议。然而库尔却专注控制刀刃在零件上的走向，弃之不顾，直到第三个零件上魔法阵雕刻完毕。时间悄然流逝。现在是十二点半。第一轮午饭供应时间接近尾声，看来库尔又没注意时间。

库尔将零件放到一边，才注意到现在莫名安静。库尔离开操作台走向收音机，发现收音机需要换电池，接着他又看向墙壁上的钟表。

“希望孟珧那里的午饭还有剩，否则就要等到下午两点了。”

午饭是有可能错过了，但是工作的进度比预想的要快一些，下午上完涂层就可以开始维修受损的零件了。库尔整理好操作台，匆匆离开工作室并锁好门。

说起孟珧，她是一只在员工食堂工作的梅花鹿，除了帮员工盛饭，还会做清洁工作。她是一只心思细腻的鹿兽人，记住了很多特殊的员工以及一些高管，以便更好的服务于他们，就比如早上会吃很多而中午经常忘记吃饭时间的库尔。

“看起来你又因为工作忘记时间了，库库。”孟珧斜靠在桌沿，看见库尔匆匆向自己走来。此时食堂里就餐的员工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

“看起来午饭还有剩。”库尔从旁边抽出一个餐盘递给孟珧。

“这只是工作，别把自己搞太累。”孟珧看着库尔，接过餐盘，盛上特意留出来的烧茄子和红烧肉。

“彼此彼此，也谢谢你帮我把这些食物留在最后。”库尔接过午饭便转向餐桌就餐。

看着白狗拿到午饭，孟珧开始收拾桌台。这已经是孟珧在这里工作的第五个年头。五年间她见证了很多员工的来来去去，看到很多员工的变化。她知道自己在整个世界面前就是一个不会魔法和科学的弱女子，也明白茶馆是个什么地方，她在这里被收留求得温饱，庆幸自己能站在喜欢的岗位上。她曾想过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基于现实，也不求什么，在一起就行了。她最先被一个员工告白过，却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而委婉拒绝了。而这个员工也接受了拒绝，但是希望可以交个朋友。最后两条兽也在共处中建立了友谊，有时也会约着四处转转。直到这位员工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离开茶馆，之后两个人也不经常联系，关系和感情也渐渐埋没在日常琐碎里，等待哪天无意中被提起。之后孟珧也和两个员工各有过一段时而甜蜜时而苦涩的爱恋，但也因为情感或者现实而没有持续多久。到现在她心里还是盼着，盼着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于是她在这间食堂里，注意着每个员工。有时她想，当时要不就跟着第一个人离开茶馆，说不定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但她也明白，后悔不是她的作风，而且她也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

“我吃完了，辛苦你收拾了。”库尔向打饭的窗口走去，准备把吃空的餐盘和筷子递给孟珧。

“没事，就放这个台面上吧，我待会来拿。”孟珧隔着墙在后厨喊着。“你休息去吧，下午还要工作呢。下次可别忘了时间啊。”

“好的，谢谢。”说完，库尔便离开了，留下孟珧看着池子里自己的倒影轻松一笑。

  走廊里已经不再想早上那样昏暗了，明亮的灯光下是午休时间里员工的嘈杂，三三两两的唠嗑声、娱乐打牌的说笑声、偶尔还会从拐角处传来嬉闹声。大家总是很有默契地聚集在地下三层，毕竟某种意义上讲，这里是只有他们待的地方。

 

作者：啦--buff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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