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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槲之书》寻我之旅:在那云破天开之前

Author

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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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2-03-06 12:28

《银槲之书》寻我之旅:在那云破天开之前

Author

深天


写在最前:

寻我之旅系列是一个围绕银槲之书的艺术企划,我会根据来自不同艺术家的《我的小马驹》原创角色进行插画与短篇创作,此后将由各个艺术家进行接力创作。

 

本篇的原创角色来自同人艺术家林sad,他的个人主页:https://fimtale.com/u/%E6%9E%97sad

 

他接力创作的作品链接如下:

https://fimtale.com/t/33664

 

 

 

 

 

————————————————————

在那云破天开之前

银槲之书·寻我之旅Pt_1

 

 

 

 

有谁知道自我们从大静止的天劫中逃离,那一头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月?

 

——她如是想到。

 

在她的眼帘中,是一片无比广袤的灰白色云海,从一边的最远处延伸至另一边的极远端。灰白色麻痹着她的肉体与精神,令她动弹不得,思绪弥散……

 

自从逃到了这里,她继续想到,每一只小马都在假装遗忘了身后的故土,不再去尝试了解那里又发生什么事情。只因我们已经在这里,而我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她的思绪如风中飞絮。

 

我们是一群海盗,闯入了造物主的世界,将本应属于幻想领域的事物化显于这个世界,这是我们的业,也因此我们必将在这个世界流浪……

 

她的思绪就这样飘来飘去。一直到“造物主”这个词语黏住了她的思绪,令飘飞的意识不能再乘风而行。

 

而后,仿佛在一瞬之间,热流涌遍全身,唤醒了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纷飞的意识之飘带骤然聚合,融入了她的身体,装在了她的脑袋里。如是,世界在她的眼前收焦。

 

她这才发现那眼前的所谓无边云海,只是卧室天花板而已。

 

而那个遭逢天灾的故土——时间在那里冻结,令它变成了某种世界规模的标本,自然也无所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盯着天花板,意识到了自己只是在惺忪状态下胡思乱想,也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平躺在床上——这对小马而言可不是一个安生的睡姿,因为他们的后蹄总是把被子支起来,令冷风窜进被窝,抽走宝贵的暖意。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快结霜了。

 

她赶忙换个睡姿,压实被子,等待被窝升起暖意,好让屁股结束冬眠。

 

她这么一挪窝,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好处在视线的中央。她独角光幻一闪,叫那晶硅塑料板飞到了眼前……

 

现在才七点二十。她看到。

 

这距离她设在八点的闹钟还有足足半个小时多。作为一个经常一头睡到九十点的家伙,她还以为这次自己会起不来……

 

因为她是那样的小马,压力越大,睡得越死。

 

她翻看手机里的APP,想着从中找出一两个能排忧抒压的的东西,但是,才来到宗主世界两年的谐律遗民并没有多少精力去搞应用软件,他们除了一个实时聊天工具之外,啥也没有。所以手机对她来说只是一块晶硅塑料板,这倒是令小马们没那么容易近视。

 

她放下手机,但又毫无困意,仿佛命运已经决心了要让她精力充沛地开启自己的旅程,连一点小眠都不允许。

 

而她只好百无聊赖地观察这个已经住了一年多的小屋子,以打发加热屁股的无聊时光。

 

这是一间木头屋子,正如新谐律绝大多数屋子一样,取材自这里一望无际的雪松林。这令它不像她那个在埃奎斯陲亚世界的家,但她想尽办法令这儿恰如她原来的那个家。比如说,金橡树图书馆同款书橱、一方朴素整洁的书桌,和一个挤满了各色花草的窗台。这些花草自然不是故土的品种,但它们也令这儿像个家。

 

此时此刻,整间卧室正浸泡在幽蓝色的氛围中,仿佛一切都隐入薄纱之后,并陷入缄默,缄默如一张白纸,等待着未来的回忆与因果填满它。

 

她注意到晨光透过窗帘,在地板和床上切出的一方矩形。矩形的光只比其他地方亮出那么一点点,预示着今天也是层云密布的一天。

 

又是阴天。她兀自说。

 

就好像阴云从窗帘后溜了进来,把她心绪搓成一个毛毛躁躁的毛线团,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因为任何一个伟大的故事都不会以阴天作为起点。

 

能量正从心中溜走,她感觉得到,每时每刻,她变得越来越不敢起床,越来越不敢面对起床之后所要开启的生活。

 

她蜷成一团,抱着自己的长尾巴,就好像抱着所有的憧憬、悸动与焦躁,以及半生不熟的冷屁股,被冰冷的幽蓝色所浸没,仿佛自己也变成了某种空洞虚乏,尚待填充的东西……

 

忽然,她拉开床头柜抽屉。

 

里面躺着她的钥匙串,串上别着一张新谐律发的卡片,上面写着“接触许可证:元我探索类”。

 

她将它拨到一边去,露出了下面皮质精装的笔记本,封面用烫金字写着:“My Story Begins”。

 

烫金字不是她写的,而是某个笔记本牌子的营销策略。她抽出这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但这里面记述的仍然是她的“故事”。

 

确切来说,是她的日记。

 

“无言浅墨”,第一页正中间写着漂亮的拉花字体。这是她的杰作,也是她的名字。这些字令她心里泛起涟漪,就好像马群之中忽然谁喊了她的名字。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被窝里,把日记本摊到面前来。这个姿势是小马的标准赖床姿势,就像人类背靠枕头坐着一样。

 

她翻到下一页,哗啦一声,第一则日记应声而至。

 

3104年3月12日,天气阴。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从坎特洛特大学毕业了,同学们差不多都找到了工作,唯独我没有。

抱歉啊日记,这件事我已经重复好多次了,但我没法不去想它。因为我的专业真的有够差劲,但至少能让我大学四年时间过的快快乐乐。

不过我也许能转运,艾拉娜院长最近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如果我愿意,可以考虑去皇家研究部门做文书的工作。信里附了面试地址,是在皇家观星台那里,皇家观星台A栋407,时间就在明早九点钟。

愿艾拉娜一切安好。我明天要去碰碰运气,祝福我吧。

 

日记上面的日历用是埃奎斯陲亚世界的历法,彼时距离大静止抵达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她还未曾意识到自己即将永远告别故土,也未曾意识到艾拉娜院长给她这个机会,未来会救她一命。

 

而艾拉娜,已经永恒静止在时间抛却的埃奎斯陲亚世界,连同孤儿院里所有的那些视她如己出的亲马:米奥斯爷爷、莱雅老师、白露阿姨……

 

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她勉励自己说,一口气翻过了三四页。

 

3104年4月2日,天气雨。

坎特洛特每到春季雨就一直下,一直下,我已经不记得上次看见太阳的时候了,真讨厌,把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昨天是愚马节,但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开玩笑,因为再有两个月,我们就要独自面对社会了。

我在皇家观星台干得很不错,毕竟也没什么困难的活计,每天只是把新送来的文档分门别类归档好了就行。我有时也会翻看这些文档打发时光,毕竟规章上也没有禁止我们去阅读这些东西。它们大多是天象日志,以及许多艰深晦涩的魔力观测的报告文书,无聊的很,也难怪不会禁止我们阅读。

但是今天,他们送来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大多是有着精致皮封的书本,和那些装在牛皮纸袋里的零碎纸张截然不同。我看了几页,你猜那是什么,那些竟然是那个“月银火隐修会”的历史记录文件!就是那个都市传说里经常出现的“月银火隐修会”,你能相信吗?!

所以今天下午我过得相当充实,徜徉在光怪陆离的隐修会史中。隐修会居然真的存在,而且真的是当年露娜公主在化作梦魇之月前建立的秘密魔法结社。里面讲了好多好多它的历史,有些甚至契合了某些都市传说。我惊呆了!我一定要把这事给梦蝶说说,我等不及要看她的下巴砸在桌子上的样子了!

 

那一天的日记结束了,然而她的思绪没有因此止步。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直到大静止到来之前,她都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给梦蝶——这个自童年起的玩伴。

 

她还记得自己看到了这些资料后所做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去尽可能搜罗寻找隐修会的下落。因为文件里面有提到,隐修会在露娜回来之后一年多的时间便解散了,许多骨干成员锒铛入狱。然而,仍然有许多成员活跃在月影之下,而公主们对追捕这些马很奇怪的毫无兴趣。

 

她当时也联络上了一些隐修会的成员,虽然他们对像她这样没有经历过严格巫法训练的独角兽并无兴趣,但还是允许她帮忙打一下下手——做一些她最擅长的文书工作……而她之所以想和隐修会扯上关系,也只是因为她觉得这样很“酷”罢了……

 

她又一口气翻了许多页,来到了一年之后的记忆碎片之中。

 

3105年9月23日,2019年10月7日,天气晴,天气多云。

 

看到这两个并排的日期和天气,她的思绪与身体瞬间静止了一两秒钟。一张照片静静地躺在书页上,她端详起来。

 

照片里是她在小马谷的家,她站在房门前,正冲着镜头咧嘴笑。越过屋脊能看见远处的高山上屹立着的埃奎斯陲亚首都——坎特洛特,在云气中若隐若现。这是她离开大学后,在艾拉娜等马的帮助下买到的自己的房子时照的。站在相机后的正是院长艾拉娜。

 

一种芳醇浓厚的情感从心窝中升起,伴随着纷至沓来而又栩栩如生的的回忆,以及一丝丝酸涩……

 

在照片背后有一串用极漂亮的花体字写成的话:“永远铭记”。自然是她自己的手笔。

 

永远铭记。她在心里将这句话复述了一遍。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那串并列的两个日期和天气看了下去。

 

……

我还能写什么呢?亲爱的日记,我又能写什么呢?

不论公主们怎么否认事实,但大静止还是抵达了。也许公主们只是想让治下的子民们安乐过完末日到来前的时光罢了。

但是我们,已经离开了故土。

“大咒星之跃”,这是月银火巫士所告诉我的,用来让我们逃离这个世界的咒法。坎特洛特、小马谷、云之都、费勒多费亚、水晶帝国……任何你叫的上名字的城镇都布设着一座星之跃阵法。在大静止抵达至完全吞噬埃奎斯陲亚世界的十小时里,许多小马成功地越过了“星之跃”,也有许多没有,也有许多并不想逃跑的马——他们只是想平静注视着末日降临。

但我已经离开了故土。

请原谅我重复这句话,我只是觉得需要这么重复而已。在跨越星之跃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从乱哄哄的撤离现场传送到所谓的“宗主世界”时,我的内心出奇的平静——那不能叫做平静,而应该叫麻木,叫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像经历亲马离世的人往往不会在那一刻哭出来,而会在之后,当他们回到冷清了许多的家里时。

所以我想要重复这句话。“但我已经离开了故土”,因为我不想做那个在麻药消退之后被疼苦的小孩子。

永别于过去的痛苦应该会陪伴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它尽可以把眼泪逼出眼角,但我会背负它,化解它,也许在未来它能成为我的力量,带着故土与亲马的遗志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

忽然想到那些月银火巫士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For the legacy of harmony.”为了谐律的遗志。这些搞巫术的家伙真的很懂,这句话真是有点……或多或少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

今晚上我们只能睡帐篷,巫士们还在搭建认知遮断场,不知道要过多久,我才能把这里当作是我的家……好了,就这样吧,我今天写的可真够多,要熄灯了,祝我好梦吧。

 

但那一夜,她还记得,自己睡得很糟糕。

 

她记得当时夜深了,身体早已沉入睡眠状态,而意识却如一团烈火,令她几乎彻夜未眠……

 

她的心在发沉,下坠,令她很不好受。于是,那一天之后的苦涩日子她不再想去追忆。她又一连翻了许多页,直到日期变成2020年才停下。

 

2020年2月17日,天气多云。

“元我形塑理论”

一个巫士们今天公布的奇怪的理论,说我们当中的一些马并不是来自人类的“集体观念”,而是某一个人类的“个体观念”。它真的很怪,因为它说一些小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那些人类在幻想世界里对他们心心念念,这就好像凭空多出来了一个父亲或者母亲。同时,这又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因为在这个世界竟也存在着一个和你心意相通的人,尽管你们素未谋面。

这件事很轰动,但我内心也很复杂。一月份发生的那场恶性事件仍记忆犹新。大家都很痛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需要趴在某个肩膀上哭,更何况是人类的肩膀。

随便那些崇外的小马怎么说吧。

 

2020年2月19日,天气阴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第一个找到“元我”的小马出现了。

那是一个从德国来的登山客,因为结业旅行的原因来到这里,而又正巧撞见那个忘记展开认知遮断场的小马。更惊马的是,那个家伙随身携带的手机里存着许多许多图片,虽然是像插画一样的东西,但是上面画的,正巧是那个小马。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或者说,哪里可能这么巧的事情?虽然巫团常常把“共时性”挂在嘴边,尤其是当谈及“元我”的时候。他们说,小马与其元我天然存在着一种因果的拉扯,令他们迟早会遭逢彼此。

也有阴谋论,有不少小马觉得这是巫团的诡计,因为元我理论公布的时候正好是他们准备在人类世界建立联络点的时候。他们需要对外部世界感兴趣的家伙,他们需要想主动和人类打交道的家伙。

 

2020年2月26日,天气多云。

不管这是不是巫团的诡计,元我理论奏效了,越来越多的小马想要探索外部世界,他们说,探索外面的世界也是在探索自己。因为你知道的,“元我”,这个词会让马觉得,找到了元我就会令对自己的认识提升一个境界。

但真的是这样吗?至少第一个吃螃蟹的小马,就是那个跟着人类去德国的家伙,看起来也没变得多聪明。

 

2020年2月27日,天气阴。

若一匹小马因身处陌生环境而感到害怕,感到无所适从,很大的原因来自其不够强大的内心。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那么,我的内心够强大吗?

自从来到宗主世界后,我就一直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空虚,和一种莫名的压抑,仿佛被一种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桎梏着四蹄。看起来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他们说,去看看外面找找自己的元我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找到了自然是极妙的事情,但就算找不到,也能看一看人类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

我在想这件事情。

今天,接触管理部门新颁布了一个新的许可类别,简称是“元我探索许可”,专门提供给那些被巫士们鉴定出存在一个元我,且想要去找到那个元我的小马们。这令接触管理部门已经快被那些迫不及待想去和人类抱抱的家伙们挤爆了。

如果梦蝶他们跨越了星之跃,她们会有“元我”吗?

我不知道。

我不想跟风。

 

2020年3月1日

那些拿到了元我探索许可的小马还需要接受三个月的集中训练,以确保他们能用巫法保护自己。而且在回来之后要提交很多关于人类世界的报告书。看来许可也不是免费的。

为什么我总是写这些事情?些许是因为我关心这些事情,些许是因为没别的可写。

我不知道。

我明天去巫团碰碰运气吧,他们有办法检测出小马有没有元我。我希望没有,这件事也好一了百了。

 

2020年3月2日,天气雨。

想要一了百了的计划泡汤了。

 

是的,泡汤了,她那想要置身事外的计划。

 

她还记得,那天她在巫团的办事处,顶着小雨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走进那个潮湿而阴暗的小房间。负责测算的马摆弄着一座浑天仪似的仪器,未几便将写着结果的纸条递给了她。透过雨幕下那幽蓝的光,她看见了那个简短的测算结果。

 

“存在元我。测试对象:无言浅墨。”

 

这不是对她必须踏上旅程的宣判,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检测结果。她这样告诫自己道。

 

有时在夜里,在读书读得脑内一片浆糊的时候,她抽出那张纸条,把它在烛光下展开,盯着那四个无比古怪的字“存在元我”。什么叫“元我”?她问自己说,为什么巫团要用这样的字眼去称呼这个概念?那个在埃奎斯陲亚之外,对大静止一无所知,对他们的苦难毫无察觉的人类,凭什么有决定她存在与否的权柄?!

 

而在愤怒之余,则是困惑。

 

为什么要让她存在,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要让她经历那么多,一直历经到大静止的永别?!

 

——但是不,这种问题不是她会问的。

 

她又将日记翻了回去,翻回了大静止抵达的那一天,只是为了把那张照片取出来,那张她站在新房子前冲镜头后的艾拉娜傻笑的照片。

 

这是她唯一一张小马国的照片。

 

而那些镜头之外的音容笑貌正一点点从她的记忆中淡去,院长、爷爷、老师、梦蝶。还有每天早上准时送报的灰色小马邮差、在中心广场和自己妈妈一起卖苹果沙士的小男孩。以及那早春灌木的星星粉花、仲夏夜里遍地的白香兰、深秋里枫糖苹果的熬煮气息,和深冬里壁炉里烧燃苹果木的甜味。……

 

终会有一天,那些没能留下自己痕迹的记忆会消逝殆尽。当埃奎斯陲亚最后一线遗息与她吻别,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

 

埃奎斯陲亚,“但我们已经离去”。

 

所以,如果说她有什么想问那些用意念创造了自己故乡的那些人类的话,那么,她想,她应该会这样问道:

 

“小马国,还有全体小马们,对你究竟意味着什么?”

 

既然你们曾经对那篇故土抱有热诚,那至少去回答这个问题。既然你曾经对我抱有热诚,那至少为了我去回答这个问题……

 

她向后翻去,越过了得知自己存在元我的那一天,来到了三天之后。

 

2020年3月5日,天气多云。

我申请了元我探索许可,是不是很傻?

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只是去讨一个答案。

 

2020年3月7日,天气阴。

元我探索许可批准了,民兵训练处通知我后天早上九点去报到。

三个月把小马培训成外勤干事,我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撑的下来,我只是在想,这到底值不值。

用这么多东西去换取一个答案?

 

在那之后,她记得,是一段在新谐律集训场里度过的时光,和三十多个像她一样怀着各式各样的理由,想要踏上寻我之旅的小马们。一些是内心里感受到某种拉扯,觉得自己命定了应该出去看看;一些是想要在这最艰难的时刻寻求支撑;甚至还有一些完全是冲着某种“艳遇”去的。而剩下的,便是像无言浅墨这样,想要出去讨一个答案。

 

但新谐律的教官和导师们并不在乎他们是为何出去,他们只在乎这些小马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和人类打交道是一件怎样的事情,以及有没有能力在人类世界中隐藏自己长达一年之久。体适能、越野、冥想、咒术、巫法理论,以及关于外界的通识教育,每天的日程被塞得满满当当,早七晚十的生活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劝退了近一半参与者。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毅力或者决心,她只是想为那些已经逝去的东西讨一个说法:她的亲马、她的故土、她的那些永远被冻结的回忆。她想要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走到那所谓“元我”面前,问:“我们对于你们来说究竟是什么?”

 

所以在三个月之后的结训仪式上,她是那十匹领受许可卡的小马之一……

 

于是她拉开抽屉,露出了那别在钥匙环上的卡片:“人类接触许可:元我探索类”。她独角光幻一闪,将卡牌连带着钥匙放在了面前。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2020年12月19日,今天。在将一切身前身后事打点完毕后,她带着那三个月的所学,连同所有她所熟识的过去,离去。

 

“但我必须离去。”

 

在周身已经吸收够了被窝的热量之后,她将照片卡入书页中,合上了日记,起床,下到地上。她拉开了窗帘,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并无阳光回应她的期待。

 

而她也不奢求回应。

 

刷牙,洗漱,打开收音机,吃掉早餐,背上昨晚就准备好的装备,最后看一眼她在所谓“宗主世界”的新家。

 

然后离去。她推开房门。

 

至少这一次,不会再有大静止吞没任何回忆。至少这一次,我们的世界、存在,与命运,不会再被任何高位存在所左右……

 

外面,新谐律静卧在雪松林的环抱之中,背靠大山,裂开云隙的一线金光与山巅银月擦肩而过,为青蓝色的世界染上一缕金粉色。

 

她迎着大山,走向半山腰上的起飞平台,在那里,会有飞行器将前往外部世界的小马送往世界各处。

 

她正在走完在新谐律庇护所的最后一段路,也看着朝阳一点点爬上雪山的山巅。

 

一点一点,霞光染红了高空那些破絮般的云,勾勒出它们与天空的轮廓,划出自长夜起便模糊不清的天云分界线。

 

一点一点,金光染黄了东方的半座天穹,令一半的天空看上去有如蛋花汤那般,明亮,浓稠而细碎。

 

一点一点,太阳的光晕自峰尖而上,令整个山巅沐浴在神异的光晕之中,一轮圆形的彩虹怀抱着新谐律的至高处。

 

一点一点,光芒喷薄而出,明暗分界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扫过山下的鳞次楼宇,扫过前一秒还浸泡在幽蓝色的雪松林。

 

一点一点,金日终于升至山巅之上,而整个雪松山麓,所有新谐律的土地,都沐浴在黄金的光辉里。

 

所有的这些令无言浅墨这才意识到,即便碎云仍旧遍布天际,但如电的日光已破开层云。这日光虽不能一并破开她的哀伤与疑惑,但一缕明悟至少探进了她的心房。

 

天晴了,她兀自说道。

 

她步入了那片辉煌之中。


Comment

@TJSD—GCX(22-03-06 14:05)

深天开新坑了yeahhhh

@深天(22-03-06 16:06)

回复 @TJSD—GCX :yah

@沧溟风痕(22-03-06 23:07)

然后旧坑不填doge

@Zhang_TTL(22-03-12 13:15)

赶快填坑!!

@深天(22-03-13 09:21)

回复 @Zhang_TTL :不想填uwu

@深天(22-03-13 09:22)

回复 @Zhang_TTL :主要是长篇已经写不动了,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之局限,以后就画画搞搞中短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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