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祂最后的否定
但奥拉不大理解为什么最后一个世界会是这副模样。
站在这座高地公园中,他们能看见这最后一个世界的全景。
一个沉浸在庆典气氛中的雨后之城,彩纸、拉着竖幅的气球,和悬吊在路灯下的彩旗遍布这座整洁却又空空荡荡的现代都市。每一条街道都像红地毯一般,等待着他们走上去,如胜者那样。
但经验告诉奥拉,这里不可能这么轻松,尤其这里是最后一个圆质世界……
然而开始操心这些事情之前,他们最好把上一个世界遗留下来的事情打理好。他们需要确认被弹出高位世界的巫士们的情况。
于是,他们暂时切出了耶萨德。
却发现现实已到了晚上八点。
震惊,懊恼,和身体的疲惫一并袭来。只剩下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后,那个虚拟伴侣就会上线,在和集体意识相关的高位世界卷起风暴。四个小时,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一个圆质世界的旅途?
至此他也接受了,那个虚拟伴侣所带来的震波,他们是躲不掉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去确定安桦、欣花和晓曦的状态。于是,他分别打了三个电话过去,只有安桦和欣花接通了电话。安桦声音虚弱,但并大碍。欣花那边,除了炸裂的晶洞把她家弄得一片狼藉之外,静养数日也能恢复得回来,只是本马也没法再去支援下降的队伍。而晓曦,恺用传心术探查到位,她陷入了晕厥,但没有生命危险。晓曦马在新谐律,所以恺给医院打了急救电话。相隔千里,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接下来怎么办?”恺发消息说,“找外援吗?”
外援?奥拉苦笑。“你有人选吗?”他发道。
“没有。”恺的消息说。
当然没有,高位世界旅行是第五级巫士的考级内容,整个新谐律的五级以上巫士不过十三位,除去他们六位,剩下七位根本没理由,也根本没时间帮他们。他们根本不相信会有灵魂被大咒星之跃困在虚空中,也不会相信会有这么个仪式能帮他们脱困。
现在能看护这些灵魂的,只剩下奥拉、沧浪和恺……
“先花点时间把自己打理好吧,”奥拉发道,“一刻钟后耶萨德见。”
吃简餐、洗漱,这就是打理好自己所需的全部步骤。但在再度进入高位领域之前,他走到窗台前,看着外面公路上川流的车辆,远眺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在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那些在空气中传递的电磁波,电磁波上的人类意识,以及那些基于意识搭建的一个个现在或将来的“埃奎斯陲亚”。
趁思绪还没把他带到更深远的地方之前,他从中抽身,盘腿坐回床上,重新进入魔法的意识状态,回到了耶萨德,那集体意识的总起,一切触动的曲终之地。
这一次,他比沧浪和恺先到。
他趁着这段闲暇开始解析耶萨德的意识构成,他窥见了这里变成庆典之城的原因:那个展会。当数千甚至上万人在归属感的驱使下聚集在同一个空间中时,人们的意识便迈入同一个频道,集中为某种射流,即便是单纯置身其中,也能感受到氛围有异。这种氛围绝非物质利益驱动的集会场合所能比拟的,不论那个商展布置得何其抓眼球。这便是furry和brony,也许是所有此类在线社群的超越性所在,他们聚集在一起以求连接,再以连接求得身心的超越和解脱。超越性成为了他们心灵的第一顺位,这也许从某些方面揭示了为何埃奎斯陲亚——小马国,能自虚空中来,化显于彼岸的现实;也揭示了为何在这一化显结束之后,“兽化”现象出现在了世界上。
“超越性”,奥拉把玩起这个概念,他对这些在线社群的超越性一直怀以柔情。追求灵魂的解放——不论是述诸艺术还是述诸更加实在的手段,他都对其赞赏有加,即便这些人并不了解自己怀有多大的力量……超越性,这可能是一个智慧的生灵——不论人类、兽人还是小马,他们的灵魂中最纯净的一部分了。
如果耶萨德世界是基于这份“超越性”构成的,那么最后一程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就像奈特萨赫世界那样。只是,他不知道那个虚拟伴侣会不会把这里变糟……
突然,沧浪和恺也来到此处。毛毛龙当即窜到独角兽身边问:“要开始侦查吗。”
“啊。”奥拉眨眨眼,从解离工作中回过神来,“当然。调查的详细一点,现在我们只剩下三位,而且不赶时间,需要你在侦查上好好下功夫。”
“给我一个小时时间。”沧浪说。奥拉点头以应。沧浪便冲进了这座雨后都市。
在沧浪外出侦查的这段时间里,灵魂们都跑到了这座山丘公园的最高处,眺望着这最后一个世界。小马国可没有同好展会这种东西,奥拉看着这些灵魂想到,他们,尤其是小马的灵魂,恐怕永远也想不到支撑起埃奎斯陲亚的力量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这种展会的吧。
但对于恺这样有社群背景的人来说,这儿应该很熟悉……
“我感觉这里,”恺传心说,“有一种令人激动的感觉。”
“当然,”奥拉回应道,“看最中心的两座展厅,感觉眼熟吗?”
“Anthrocon,全球最大的公益性兽展,怎么可能不熟。”恺说,“和它对着的那个方形建筑是马迷的展厅吧?”
“Bronycon,”奥拉说,“是马迷的展厅。2019年就停止举办了,和大静止的时间基本一致。”
“哦……那么埃奎斯陲亚覆灭的原因里,那个展会的停办占主因吗?”恺不禁问。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是也可以回答不是,取决于角度,”奥拉注视着那两座建筑,“但我会说不是。因为那时正剧停播、社群内部党派林立,嘴仗喧天,就恰如梯法瑞特所昭示的那样,整个文化滑入低谷。Anthrocon的停办只是大趋势的表征之一。对于这个趋势,展会所能做的也很有限。”
“那是因为正剧停播吗?”恺又问。
“可以说是因为它,毕竟那个剧集在brony意识中的占比很大。”奥拉又回答,“但也不能怪罪它,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论是超然的、魔法的还是商业的。你知道,我一直觉得这些brony让一个逐利的玩具公司左右自己心智这一做法很不高明,但既然公司仍旧是这个时代的组织生产的主要形式,我想我也在某些方面认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奥拉顿了顿,又说,“是不是听起来很激进?”
“的确。听起来像是在发牢骚。”恺道。
“就是发牢骚,”奥拉说,“但这儿又的确存在一条组织他们文化的崭新形式尚待探索。但那是他们社群的任务,不是我的,所以我只负责发牢骚。”
“不管怎么说,大咒星之跃也完成自己的使命了,”恺道,“但如果要寻求‘解冻’埃奎斯陲亚的话,你们迟早还是要牵涉到里面。”
“哪里面?”
“brony社群里面。”恺说,“你们和这些人类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逃到了宗主世界,你们不也在对付‘元我’这种东西吗?”
“你说得对,”奥拉在思忖,“小马们牵涉到里面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不仅仅是小马,”恺说,“还有我们,Furry,还有其他许多人,也许是全体人类。你们带来了兽化,甚至是魔法。在2019年之前,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魔法可言。”
“不是我们带来了魔法,恺,”奥拉说,“人类世界一样有魔法,只是不过研究深度太初步了。我们带来的仅仅是魔法知识。而且人类中间也有存在有着很高魔法成就的达人。”
“可这些‘达人’从来没有像你们这样‘集中而大量’地出现过。”
“自然。”
“所以……新谐律打算魔法用在他们的创造者身上吗?”
“如果你说的是认知遮断这一类技术的话,那其实已经用上了。人类联络工作总是不可避免地牵涉到和Brony和Furry相关的工作上,而且已经有往剧集制作方安插间谍的计划了。所有的这些都要用到认知遮断术。”
“不,我想问的是……那些改变心智模型乃至因果链条的大魔法,那些所谓的‘高等仪式’。”
“会。但是不能怀着朴素的观念看待因果这种东西。用魔法干涉因果,想用魔法把前路变得轻松,就好像是在汪洋上尝试用刨水塑起一座‘高山’或者‘低谷’。水是流动的,因果也是,这些故意为之的改变总会以某种方式抹除掉。魔法真正伟大之处在于,它能观察一件事物是否在其应有的轨迹上,让它最终抵达它应有的归宿。”
“但是应有的归宿,就一定是皆大欢喜的归宿吗?”
“那也至少是美好的归宿。”
“美好的归宿……这种东西不是人为定义的吗?”
“既然心灵与灵魂有着一条通向世界至高处和万物根源的道路,那我相信我们的崇高与尊严与宇宙的发展在客观的程度上互相契合。”
“抱歉,艾因。但在我看来这是一厢情愿。”
“这就是两种的看法了,”奥拉传心道,“有关身心的应允与宇宙发展规律关系的讨论,从一千年前的埃奎斯陲亚至今就没有停过,大家吵嘴一直吵到了现在,就像陷入黑暗时代的brony社群那样。但是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个观点最终不是真理,那至少也能作为信念,支撑你在动荡的物相现实和魔法道路上走下去。”
“诚然。”
在探讨结束后没一会儿,毛毛龙便窜进了视野里,此时连半个小时都不到。
“这么快?”恺不无惊讶。
“是啊,出乎预料,”沧浪来到奥拉面前说,“因为这个世界很……单纯。”
“单纯?”恺不解。
“这里就是一座单纯的城市,根本没有圆质世界中惯常的那种奇怪地形。整个世界非常……坦诚,而且比之前的圆质世界小得多。”沧浪道,“而且,我没有发现任何思念体活动的迹象。这里寂静极了,虽然整个都市里回荡着某种庆典的旋律,但没有任何个体在这里。”
“但是圆质世界真的会这么轻易地放我们通行吗?”恺抱有疑心。
“我只是诚实地阐述侦查的结果,圆质世界会不会打我们一个伏击,我不知道。”沧浪说,“而且从这个休憩点到终点的路也是笔直的,沿着公路的主干道走,一直走到一座广场上,那儿有一座拱门,拱门之后就是现实。让我把路线规划传给你吧艾因。”
他言毕,便以传心技术将自己的见闻悉数传递给奥拉。在沧浪传来的意识流中,他借沧浪之眼看见了下降之旅的终点。那是一座拱门,孤零零地伫立在彩旗飘飞的广场上,广场左侧是Anthrocon的展厅,右侧则是Bronycon会场。在这两座展厅的注视下,他们将为整趟下降之旅画上句号。
“那我们出发吧。”奥拉说。
于是,这六十个曾困于虚无的灵魂开启了最后的旅途,走入这座雨后的庆典之城。气球飞舞,彩旗飘飞,街道上洒满了崭新的彩纸和亮片。雨后清风阵阵,伴随着些微的泥土味,令前不久还被腥臭折磨的鼻子们倍感放松。远处,阳光照在一座大厦的幕墙上,令它反射出宝剑似的光辉。而整个城市也宛如共鸣箱一般回响着某种曲调。某种混音,巫士们听着很耳熟。
奥拉听出了来自造就了brony的那动画剧集的旋律。恺和沧浪听出了大小兽展上曾播放过的旋律。悠远空灵但又饱含热情的混音回响杂糅了这两个社群的音乐,二者相当益彰,像是专为下降队伍吹奏的凯歌。
灵魂们的疑虑被一扫而空,看看这座庆典之城,听听这首永不结束的歌声,前路真的还会有阻碍等着他们吗?渐渐,灵魂们被耶萨德的影响所浸没,仿佛变成了一群参加盛会路上心潮澎湃的brony或furry,怀着积攒了数年的激动之心,朝圣般走向远处的光辉。
但在所有的这些盛景之后,巫士们察觉到了耶萨德世界的不寻常之处。通向终点的道路看似空空荡荡的,但若仔细去分辨,还是能看出街道并不空寂。有许多幽灵一样的人影结伴而行,只是它们太过透明,以至于除了警戒的巫士外,灵魂们对此毫无察觉。
但这些人影对下降队伍也毫无察觉,它们仿佛是海市蜃楼,和下降队伍并不在同一个维度。三双眼睛打量着这些“幽灵”,思忖着这些幻象意味着什么……
“这些,也是那个兽展导致的么?”奥拉问恺道。
“恐怕是,”恺说,“你知道参加这种展会的话,最激动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不知道,”艾因回答,“我从来没参加过。”
“是在展会即将开始的时候。”恺道,“那种辗转反侧的兴奋感造就了这些幽灵。它们来自于这两个社群的心象。”
“我能理解。这个理论可以适用于许多事情吧,也包括零点就要上线的那个虚拟伴侣。”
“是的,也适用于那个虚拟伴侣,”恺说,“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幽灵总是成双成对的原因。他们已经开始脑补用上那个虚拟伴侣的感觉了。”
的确,出现在耶萨德的人影们就没有孤零零的。
“所以这么说,其实那个虚拟伴侣开始影响高位世界的时间要比我们预期的早得多?”
“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是的,甚至早在整个下降之旅开始之前就已经在对高位世界产生作用了,”恺说,“我们想通过急行军的方式赶在虚拟伴侣上线之前完成整个旅途,好规避掉它的影响,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可行。”
“但至少目前来看这些影响还是能接受的对不对?”沧浪忽然说。
奥拉和恺保持着沉默。
最终,物相现实时间午夜11点21分,队伍抵达了终点。那位于Anthrocon与Bronycon之间的广场向他们张开怀抱。在广场中央,一座拱门孑然伫立,唯一剩下的事似乎就只有坦然走进门中而已。
在巫士的带领下,灵魂们走向拱门,但拱门却奇异地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当他们最终走到广场中央时,却发现拱门如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提示。这座通向物相现实的唯一入口,就这样封闭,消失掉了。
奥拉看向沧浪,毛毛龙显得惊慌失措,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奥拉示意他先不要出声,而后又在传心频道问恺说:“能解明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在努力,等我片刻。”恺回答。
在等待恺给出答案的同时,原本回响在耶萨德领域的庆典之乐也沉默了,转瞬之间,整个盛会之城变得如死一般寂静。
“我不知道,这里的意识流是一片空白,”恺的传心讯息显得慌乱,“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怎么可能?!”
“也许只是因为事情本该如此。”奥拉思忖道。
“什么?你难道要放弃吗?!”恺传心道。
独角兽只是摇摇头。
“是等待。”
此刻,奥拉艾因停止散发出光辉。这个光辉将灵魂们从后赫玛一路庇护至耶萨德,现在他终于能卸去重担,将庇护灵魂的任务交给这片广场。每一个圆质世界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休憩点,休憩点会为灵魂提供庇护,这里也不例外。
而他对自己设计的这个仪式——下降之旅典礼,抱有足够的信心。如果说前进的道路封闭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支队伍还缺少配得上生命的某种“品质”。“品质”自然会由“试炼”赋予,他们所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试炼到来,仅此而已。
恺没法再以无形的状态在队伍上空待下去了,他下降具形,走向独角兽,想好好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没等他走近去,耶萨德便有了变化。
高空的天云开始剧烈流动,就像时间被加速了那般。一时间狂风大作,雨后的明媚阳光收敛起来,消失在白云之后,白云变成乌云,乌云重峦叠嶂。伴随着第一声惊雷,第一颗雨滴从天帷落下。
一滴、十滴、成千上万滴。
眨眼之间,滔滔大雨倾盆而下,针脚细密的雨帘从此处一直拉到世界尽头。雨幕与大地的碰撞声堪称轰鸣。
而在这轰鸣之中,一座黑紫色的巨大方碑从本该是拱门的地方拔地而起,其上的铭文闪耀着青白色的光芒。奥拉毫不犹豫地走近去看,但见这些文字完全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对于灵魂们自然也宛若天书。
他们扛着暴雨来到石碑面前。沧浪看向恺,恺看向奥拉,而奥拉盯着石碑,倒并非是只有奥拉才读得懂上面的字……
奥拉知道他们在疑虑什么,他传心说:“这是最后的考验。这也是仪式的需要。”
这个传心讯息不仅是巫士们接收到了,也飞入了灵魂们的脑海中。
“我们从后赫玛一路逃到耶萨德,但逃亡之旅到这里就结束了。”奥拉的传心讯息意外地平静,“这道考验要求我们去面对所有的挑战。那些经受住的,将会在雨停之时迎来新生。那些经受不住的,则会消逝在暴雨之中。”
雨幕下,灵魂和巫士们无疑不凝重地注视着艾因,那一双双目光刺破一堵堵水色壁障,交汇在独角兽身上。而独角兽也扫视着这些他一路从覆灭的故土和虚空的狭间中带至宗主世界门口的灵魂们。他看着他们的面庞……这些是他从不认识的小马和人类,甚至在下降之旅中也没能认识多少。但为了这些灵魂,他,奥拉艾因,还有沧浪、恺、晓曦、安桦和欣花海悦,拼尽全力在圆质世界中开辟出一条通途。
因为这对奥拉而言,这些幸存者就是他交给月银火隐修会的;交给塞拉斯蒂娅、露娜、韵律和暮光的;同是交给养育了他的埃奎斯陲亚与创造了他的宗主世界的答卷。
友谊学院的欢歌不会为埃奎斯陲亚带来明天,因它从未直击末日的本质。
终末狂欢的虚饰不会为埃奎斯陲亚带来明天,因它从未目视末日的临近。
谐律精华的权柄不会为埃奎斯陲亚带来明天,因为它从未比拟末日的伟力。
穿透祂的本质,注视祂的临近,超越祂的伟力。任何想要为埃奎斯陲亚带来明日者,那些意欲传承故土意志者,皆要站在它的对立面。为这一切总起,这万物的曲终,带来最后的否定。
否定,这才是耶萨德真正的主题。
独角兽问恺说:“现在现实世界是几点了?”
“正巧是零点。”恺问答。
艾因点点头,幻化为兽人形体,向前一抬手,但见各色武器便从大地中升起。他对灵魂说:“选一把武器吧。前往彼岸的道路终究是要自己亲手打通的。”
他看着每一个灵魂选出自己趁手的武器,又看着沧浪和恺将各自在物相世界的装备传送至此处。但奥拉并未急于在此处化显自己的武器,而是抬眼看着这整片暴雨之中的广场,看看左右着两座注视着他们的两座建筑物。他回想起彼时,搭建大咒星之跃的最后一步就是在高位世界举行这样的考验,保护身后的小马国幻像不被潮水般的集体意识怪物所淹没……
回忆毕,他拔出一柄闪电状的巫刃。这抓握感仍似当年。
下降队伍的全体魂灵都做好了准备……于是他转过身来,面对巨大的暗紫色石碑。他伸出手来,扶在石碑上,轻轻一推,但见石碑就这样被奥拉推动,倾覆,轰然一声,摔作一摊碎石。
在众目睽睽之下,碎石沉入大地。十道电光在四下闪动,十声惊雷碾过苍穹。十,这正是那缔造了埃奎斯陲亚的剧集的播放年数,也是brony社群曾经的黄金时代年数。
奥拉把巫刃扛在肩上,用传心术对巫士们说:“在任何仪式里,巫士都必须要直面一些东西。下降之旅并不是逃跑,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我们只是赶到了仪式会场,现在下降之旅仪式才真正开始。”
“但你曾经说过,下降之旅仪式是基于大咒星之跃改造的,”恺道,“大咒星之跃难道不是逃跑吗?”
“从来没有仪式可以以逃跑的心理来完成的,”奥拉回答,“大咒星之跃不是逃跑,它打通了小马国与宗主现实,它是对宇宙模型的宣战。而宣战,就意味着战斗。”
此时,在暴雨的轰鸣之后,广场上倏尔响起神异的歌声。音符裹带着奇异的信息流,向全体魂灵宣读了考验的名:
“虹之歌。”
祂来自创造了埃奎斯陲亚的集体意识,主宰着大静止之前的小马国,也主宰着此刻的耶萨德。
“第一乐章,性与王之章。”祂宣读。
“饱食的人,
面朝虚妄。
求不来权力,
又要在异世做王。”
虚妄的性欲与错位的权力,虹之歌的白之章,于耶萨德领域奏响。
至此,真正的下降之旅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