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忽鲁完全是在他的姐姐的遮荫下度过了他的童年。作为家里五个孩子中最小的那个,乌忽鲁自从出生起就得不到重视。在推行母系氏族制度的鬣狗这一族群之中,像乌忽鲁这样排行最末的雄性很难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乌忽鲁在生活中处处受挫、备受排挤,这逐渐造就了他的叛逆精神。在小乌忽鲁7岁时,一次偶然的经历使他第一次接触了鼓这种乐器。他立刻就喜欢上了它的热烈与奔放。然而,雄性斑鬣狗是没有资格成为一名鼓手的。鼓作为正式场合必不可少的氛围元素,只能被特别培养的鼓手演奏。在母系氏族族群中,鼓手只能是雌性,这已经是千百年来不曾变过的传统。但性格刚烈的乌忽鲁执意坚持追逐他的鼓手之梦。比乌忽鲁年长11岁的家中长女韦玛·阿尔玛希·拉贾是一名思想进步的青年,她曾接受一段时间的欧式教育,形成了较为开放进步的一套价值观念。韦玛几乎无条件地支持乌忽鲁的梦想,她不仅偷偷为乌忽鲁买了一面简陋的小鼓,还说服了家中的其他三个孩子支持乌忽鲁。在五个孩子的联合鼓动下,他们的父母终于勉强同意乌忽鲁学习击鼓。1825年,乌忽鲁·阿尔玛希·拉贾凭借自己出色的才能,顺利进入阿鲁沙大学深造。于是,他的故事在整个阿鲁沙城传开,并随着草食动物的迁徙逐渐传遍了整个草原。当乌忽鲁从阿鲁沙大学毕业时,他已经有了相当庞大的观众群体。很快,乌忽鲁就为家族创造了令人瞠目的财富。
……可是,拉贾一家没有想到他们的决定不仅彻底改变了家族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草原。乌忽鲁·阿尔玛希·拉贾不仅成为了草原历史上最具成就的鼓手,也深刻撼动了草原上曾经根深蒂固的传统道德观念。在乌忽鲁·阿尔玛希·拉贾的鼓舞下,草原上涌现出一大批才华横溢的来自母系氏族族群的雄性乐手和来自父系氏族族群的雌性乐手,他们为草原音乐艺术的发展增添了难得的新鲜血液。
……乌忽鲁·阿尔玛希·拉贾在1893年去世。拉贾家族用殡葬族长之礼操办了他的葬礼。联盟为他哀悼一日。他是历史上首只受到如此待遇的雄性斑鬣狗。
正如他的名字,他的一生都在为追求自由而活着。
(“Uhuru”在斯瓦希里语中意为“自由”。——译注)
——摘编自【坦桑尼亚】马楚戈·韦努·沙祖《非洲艺术史》,志飞译,南方文艺出版社2023年6月版
自由或死亡……我总会体验到两者。
(Uhuru au kifo...nitakutana na yote mawili.)
——【前安联】乌忽鲁·阿尔玛希·拉贾,1893年7月5日,于内罗毕左岸旅店,他的遗言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安联成立不久,政权尚不稳固,任何人都有夺取江山的机会。——乌阿西并不认可联盟的纲领。他有着坚定的理想与信念,正是这种信念支持着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自己的目标不断奋斗。然而,现在前安联五国的历史学家们都将他和他的军队同“外部势力”“入侵者”相联系。在殖民者的“援助”下,乌阿西在基塔莱发动事变,开始了他那注定不会被正史的撰写者所认可的抗争史。
乌阿西的军队进展迅速,在半年之内就横扫乌凯雷韦湖东北侧的地区。1833年9月,反叛军兵临乌干达大区首府坎帕拉。在他们的撺掇下,坎帕拉的反对派宣布了独立,并不再参与战争。次年2月,乌阿西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内罗毕。他们随即把战线迅速扩张至坦噶尼喀北部和中部。9月,经过漫长的围城和炮击之后,乌阿西终于将阿鲁沙收入囊中。1834年10月,反叛军从纳罗克出发,自塞伦盖蒂草原南下,迅速推进至欣延加—辛吉达一线,而此时两路反叛军的前锋部队都已经距离多多马不远。
乌阿西赢得了许多漂亮的胜利,然而他的军队也暴露出了重大问题。过快推进的战线使得他们的后方根本不稳固。同时,战线绵延过长,极大地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使得联盟军有机会集中力量,逐个击破。1835年5月,联盟军开始了战略反攻,至年底,乌阿西的军队已被迫撤离坦噶尼喀的大部分地区。
……直接而言,乌阿西没有给草原带来任何意义上的进步。他的军队中断草食动物的迁徙路线长达4年之久,使得大量动物死亡,还有更多的动物不得不背井离乡,到达更偏僻的地方暂时定居。然而,客观来看,这也促进了联盟内偏远地区的开发。同时,众所周知,联盟军发动大反攻的1835年也成为草原艺术史上的高峰之年,从未被超越。
……上天终究给乌阿西带来了公正的判决。1836年11月7日,乌阿西和最后的一百余名反叛军被围困在肯尼亚山西麓。傍晚,联盟军发动了最后一次冲锋。乌阿西的军队很快湮没在了洪流般的人海之中。当联盟军元帅米库其·桑德·谢姆拉率部下进入乌阿西的营帐之时,他发现那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在最后关头,乌阿西命令他最忠实的将军梅撒杀死自己。梅撒用乌阿西赐予他的长剑结束了这位反叛军首领的生命,随后又用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谢姆拉最终没有侮辱乌阿西那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躯体。最终,乌阿西和梅撒的尸体被简单地掩埋了,就像其他所有的牺牲者那样。这名反叛军首领和他的拥护者一起永远地沉睡在了泥土之中。
——摘编自【亚美利坎】艾伦·阿诺斯《抗争者》,戴兮译,利爪出版社2004年3月版
……这一年(指1835年——编者按)见证了百家争鸣。可以说,没有谢姆拉与乌阿西在这一年的终极对决,就没有如今丰富的属于草原人民自己的艺术作品。在这一年中无比璀璨的几位艺术家同时也是草原历史上最伟大的。乌忽鲁·拉贾成为继特奇塔、拉米琪斯后第三位在去世后受到全联盟哀悼一日礼节的人物;辛姆波·纳塔凭借《胜利保佑草原》等质量上乘的作品在草原甚至世界上享有一席之地,他也成为首个在欧罗巴举行个人作品展的草原雕刻家;姆扎西·喀齐写下《白云惨淡》等重要作品。也许还有众多不为人知晓的艺术家,他们也曾在这波诡云谲的一年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摘选自【亚美利坎】马丁·赖特宁《斯普林菲尔德镇闲居随笔》,194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