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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的歌》卷I-我的故事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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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gna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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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3-07-02 20:40

《无名氏的歌》卷I-我的故事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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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gnarr


妈的快点,快点,再快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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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的马鸣伴着马蹄踩过落叶发出的沙沙声突兀地响彻在这片繁茂的树林,落日光辉下,身穿黑甲的武士们用力甩动着马鞭,驾驶着数匹骏马在林间狂奔。几乎在他们经过的同一时间,数支破空的箭将一旁的树干扎成了筛子,另一批不和谐的身影迅速经过。林中鸟四散惊逃,这里已经不再是安宁的家乡。

“队长,前面没有路了,该怎么办!”

“该死我去引开他们!”

发令之人是这群武士中的为首者,他急转马头的方向,朝着来时的路回去。其他武士也没有多犹豫,抓紧时间向太阳升起的东方奔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愿意服从,并坚信这名英勇的队长做出的每个选择。

没人知道队长藏在头盔下的脸此刻是什么神色,这并非是他第一次遭遇这类险情,但他依旧拿出了万分的警惕,以及赴死的决心。不出所料,敌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位离群武士的独特行踪。对方也很聪明,在捕捉到向反方向而去的身影后,只是派遣了部分人手去追捕,主力军仍然朝着原来的方向前进。

这对队长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的目标是吸引大部分敌军的注意力。但也谈不上坏事,自己至少为队友分担了压力,而且他在追捕的人中嗅到了那位棘手的狼族指挥官的气息,那可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队长选择自己入虎口,这对狼族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只见眼前的景象迅速变换,原本遮天蔽日的穹顶在往后退去,金色的余晖为武士洒下一条光明的道路。

但此路并非通向光明,这位狮族的勇士自然少不了被齐发的弓箭招呼。一人一马还在飞奔,他却突然感到猛地一颤,身下的巨兽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可怜的老马被锋利的箭划开了腿,只得一瘸一拐地向前跃进。

马背上的人见状,赶忙挥舞起马鞭,驱使着马儿调转方向冲进一个岔道里。这里曲折复杂的地形为他们争取了时间,林中飞鸟的振翅鸣叫掩盖着他们的耳目。

他们在一处不被人注意的山丘下停留,但显然追兵没给他们喘息的余地。循着血的气味,渴血的狼族正在朝他们的藏身之处接近,耳边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和说话声仿佛地狱般的回响。

“可恶

比起恐惧和绝望,队长的心中更多是难以言表的悲伤和愤怒。他检查过伤口后发现,这一箭几乎割断了马儿整条腿上的每根肌肉脉络,即使能痊愈,也意味着会落下终身残疾。陪伴了他数年的老友,今后将再也不是村子里最好的千里马了。

但他来不及思考这些,甚至来不及处理马腿上的伤口。他通过落叶的声音远近推测,那群混蛋大概最迟也会在一分钟内赶到这里,将自己和爱马一网打尽。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队长感到胃揉作了一团,优秀的军事才能给予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临危不乱的能力,但此刻任凭他如何飞速思考,望着眼前还在舔舐伤口的老友,他只觉得心乱如麻,自己似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至少理性思考的能力。

没有两全的策略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唔

忽然一声低沉的哼叫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惊讶地发现,马儿强撑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完成了站立,仅仅那一个眼神交汇,他瞬间明白了,它也明白了。

这难道就是你的使命吗

马儿抖了抖脖子上灰溜溜的毛,从鼻孔里向外吐出两声不算悲伤的哼鸣,似乎是在跟谁告别,又或是在诉说着什么,随后继续朝着密林深处踏去,没有回头。

“再见,我的伙计。”

队长没能目送老友的离去,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使命,他绝不能浪费老友争取的宝贵时间。他谨慎且利落地涂上满身的泥巴来遮盖住自己的气味,藏在一旁遮蔽的灌木丛中。

他看不到,但他听到了——他认得出老友那种独特而又清脆的马蹄声。没过多久,就在他们刚刚待过的地方,响起了另一种嘈杂无章的马蹄声,急促而疯狂。

“马往那边走了,长官!”

“追上去。”

“是!”

杂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可队长并没有安心,他能感觉到清脆的马蹄声被一种无端的恨意逐渐包围,逐渐消失不见。很快,那里再也没有马蹄声了,没有悲鸣,没有弓箭破空的声音。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还在痛苦中挣扎的心。

“长官,这里除了马,什么都没有

那名长官冷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这愚蠢的小把戏,还是在为自己阴谋的得逞而奸笑。

“走吧,大虫马上上钩。”

 

这场逃亡行动尚未落下帷幕,夜色已然降临在这座森林,布满阴森而朦胧的美。杂草丛生之地,那里燃起了一座篝火,成为黑夜里的唯一光亮。

这里的面孔并不陌生,先前队伍里的几名黑武士在篝火边围坐成一圈,几匹马驹在一旁半闭着眼睛趴着,看来他们暂时逃离了险境。可是没人感到庆幸,也没有人说话,只有火星噼里啪啦在作响和这个季节不间歇的蝉鸣,不由得令人烦躁。

所有人都低着头,空气里似乎有一种无声的悲伤。距离队长独自离队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他们听到了这片森林里一次又一次嘈杂的马蹄声。甩开没有指挥官的狼族军队并不难,那只是一盘散沙,可他们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谁又不是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勇士?他们被赋予了全村的希望,被冠以「守护神」的称号,却根本没能保护好村庄,如今还要在敌人的地盘仓皇逃跑。

而那位永远是队伍主心骨的队长每个人心里都有了一个残酷的答案。队长绝不会抛下他们,唯独的可能性是他们抛下了队长,将他留在了那片荒芜之地。他们沿路留下只有最亲密的战友才能理解的信号,使用那些狼族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文字。队长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如果看到了那些信号,为何现在还不见身影?

突然,附近草丛传来的摩擦声打破了可怕的沉默。所有人立刻收起情绪,全面警备起来。无数把剑对准了同一个方向,任何风吹草动都在瞬间凝固了。如果是前来追捕的敌人,没人会怀疑这些利刃会毫不犹豫地挥下。

他们先是看见了一捧会动的泥土,随后

“队长!”

虽说在夜晚的森林发出声音并不理智,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失声。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那感觉就仿佛是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不,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生死相依的战友,团队的精神领袖,他回来了。每个人都振奋不已,只要这个人在,无需指令,他们就有了前进的方向与动力。

紧接着所有人就发现了队长身上用泥土盖住的伤疤,又比原先多了几道。无需多言,众人上前和他紧紧抱在了一起。对队长来说,这实在是再亲切不过的问候了。

“瑞恩队长,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叙旧的话留到下次再说,现在先汇总一下情报。”瑞恩扫了周围一眼,没有狼族的踪迹。

“第一批救援队已经赶到村子了,他们和留在村里的男人们组成队伍,至少能保证大部分的妇女和孩子撤离。

“撤离撤离去哪里?”瑞恩开始担心起来。

“通讯兵带所有人去了码头,据传回来的消息说,那边有一位老者在等着他们,看着像匹极地狼。”

瑞恩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托雷口中的那位隐居在外的长老?如果这一切都是托雷所为的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一件事,队长拉格纳好像不见了。”

瑞恩的沉思因为这个震惊的消息戛然而止,他的大脑仿佛停止了思考。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酒馆旁的大街上,人们说他浑身都是血

“不可能!”瑞恩几乎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队员们第一次见瑞恩这样失态,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不由得面面相觑。

如果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悄然枯萎了,那一定是瑞恩饱经沧桑的心,和他那从未展露在外人面前的脆弱的自尊。

都不值得一提了,所有。

他只是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他感到自己长久以来做的所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看着那个人成长,看着他从一个连剑都举不动的小毛孩到现在成了可以和自己比划两招的小剑客。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还记得,那个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的小狮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那个初次见面连讲话都不利索的人早就是他离不开的家人了啊。

他的人生明明才刚开始,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结束?

瑞恩机械地抬起头,天空似乎在下雨,森林绿意盎然,可他看不到任何色彩。

拉格纳是个迷茫的孩子,原来自己也是。

但自己只是想要个家啊。

拉格纳很早就失去了双亲,瑞恩也是,甚至于他从未有过有关父母的任何记忆。没有人能体会这种从出生就开始四处流浪的感觉,以至于瑞恩比任何人都更想要一个家,或者,一个可以依靠的庇护所就够了。

遇到了拉格纳,他才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除了冰冷的兵器,战火的轰鸣以外,原来还有被坚定选择的温暖。

他为部落征战了大半辈子,其实也是用战场上的经历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感罢了。 见过越多的生死离别,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就不会太悲痛——瑞恩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自己为何还会如此如此

瑞恩不知道痛彻心扉的悲伤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很久,很久,或许会直到这毫无价值的颓废人生结束吧。

拉格纳走了,离开这个家了,不回来了。

这个家不完整了,从今以后,只有一个人了。

再也没有人会在每天早上给瑞恩拥抱了,再也没有值得他投入所有感情去培养和爱的人了,所有的愧疚遗憾忧愁伤感自卑在此刻涌上心头。他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村庄?

众人见瑞恩没有动静,也不知如何开口。周围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起来,没人敢去猜测队长那副盔甲下是怎样的神情。汇报情况的队员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了,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这片土地上,有一种疯狂的愤怒蔓延开来。

并不长,他们看见瑞恩慢慢拔出腰间那把雕着龙纹的剑。众人担心瑞恩会做出什么可怕的行径,立刻冲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

 “队长,只是没人看见拉格纳而已,矫健的他说不定已经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瑞恩一言不发,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可谁都知道美好的希望总是太少。更何况对付敢对他的族人和兄弟下手的仇人,已经足够瑞恩手里的剑染血千万次了。

瑞恩明白,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现在他能做的是不再让战友们失望。他应该收起悲伤的情绪,即使这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用行动让敌人偿还,这才是瑞恩一贯的作风。

他拍了拍队员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瑞恩永远不会搞错出剑的对象,无论什么时刻。但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被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无形又致命,而他必须找出这种不安感的来源。

瑞恩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几秒,他绕过篝火,目光聚焦在月光擦亮的一堆落叶,用剑轻轻翻开那一块的落叶和泥土,几缕灰色的毛发赫然出现在眼前,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熟悉气味弥漫开来——

“趴下!”

那个想法刚刚涌现出的一瞬间,这两个字化作瑞恩喉咙里的一声怒吼。

可一切都太迟了。

极有节奏的拉弦声与破空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一道,两道直到那声响将他们的耳边完全淹没。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今夜黑得很深邃,星星却突然熄灭了。似乎是一只更加漆黑的大手把天空遮住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把星空玷污成了肮脏的颜色。诡异又致命的色彩在众人的瞳孔里不断放大,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无尽的黑。

但很快,不再只有单调的黑了,一片绚丽的红色,更多美丽的红色在这黑夜绽放开来。没有人知道这些锋利的箭矢是如何刺穿他们引以为豪的盔甲,割开脆弱的皮肉的。他们也无需思考,因为深入骨髓的疼痛与蔓延的毒素迅速麻痹了每一根可以用作思考的神经。

“杀了这群狗娘养的!”

在沦为供人训练的活靶子之前,有人率先发出了不甘的怒吼。随后更多的声音一呼而应,他们不愿意就这样倒下。无论是为了村庄,还是为了活下去,「守护者」们都有各自的骄傲与不能认输的原因。他们扛起坚盾,拔出利剑,咆哮着,前进着。沸腾着的血液与求生的渴望让他们撕去了所有的伪装,回归成最原始的野兽模样。飞溅的鲜血不知又染红了谁的衣裳,永无休止的刀剑碰撞声、踩踏声与那凄惨的哀嚎声中,更多的血红夺走了黑夜的斗篷,披上华丽的鲜红面纱。

这群疯狂的野兽并非没有指挥,他们也不需要指挥,因为远有更加疯狂的人在——诸如那位已经不顾一切冲入敌阵的小队队长。他们只管战斗,只管发泄,只管在电光火石中短兵相接。一身黑甲想要融入这黑暗并非难事,或许他们早已看不清彼此,但绝对不会分不清彼此。那是一种无从言说的心灵感应与团队默契,让他们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出剑的方向与对象。

然而燃烧这样的血性作战少不了巨大的代价,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短暂刺激过后,他们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但这理智却非他们此刻想要的,因为这意味着痛觉与嗅觉不适时的回归。几近万箭穿心与被刀刃划开皮肉的疼痛很快变得难以忍受,空气中杂乱混在一起的浓烈血腥味、汗臭味以及狼族身上的麝香更让他们的胃翻腾倒海。瑞恩从身旁的一只狼族士兵的背上用力拔出剑,随着血花飞落,这一片暂时“清净”了。多年积累的战斗技巧让他躲过了不少致命伤,可毒素蔓延的速度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他感到自己正在失去对手臂的控制权,再这样持续下去,不出几分钟他们就会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奸诈的狼族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这支小队刚开始时展现的气势与战斗力确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并非没有弱点。把「虎国珍宝」涂抹到箭矢上的那一刻开始,狼族就认定自己不会是败者,因为源自蛇毒之首的黑曼巴毒素足以瓦解任何肌肉组织。而他们想要获胜的方法很简单——仗着体型和地形优势,狼族士兵可以在黑夜中快速移动。加之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他们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真正的精锐仍在森林中伺机待发,等待残局时送上致命一击。

瑞恩也未曾停下脚步,他的愤怒绝无停歇。这群没有良心的畜生,已经把自己的伙伴和兄弟从身边带走了,难道还想把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带走吗!他并非没有遇到过这般绝境,只是胜利的代价他们不愿再去承担。敌人的迂回战术已经很明显了,眼前这些虾兵蟹将只是对方不计其数的烟雾弹,继续这样浪费体力下去没有丝毫胜算,除非所有人能同时往一个方向突破。那么

瑞恩突然朝着黑夜中的某个方向高高地举起剑,在月夜下闪出一道突兀的光泽。他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也不需要去寻找,因为他知道每一位「守护者」都会看到。

去听,那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响起的呼号。

去看,那黑暗里仍熠熠闪光的锋利刀刃。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做出了同一个选择——狮群的信仰化为无坚不摧的力量,披满鲜血的野兽露出了他们的獠牙。幽暗的森林中竟有千军万马过境,那是一群所向披靡的威猛将军。他们挥舞手中的刀刃,用敌人的鲜血染红这黑夜。他们高歌古老的辛汉歌谣,在一声声跪倒的惨叫中烧尽生命的最后一点光亮。雄狮不会比自己的敌人先倒下,即使身处钻心剜骨的苦痛之中,他们也能撕开敌人的胸膛。

很快,一切混乱与嘈杂,都在午夜的寂静时分,消失了。

这里很安静,静得可怕。这里没有刀剑碰撞的铿锵声,没有人们痛苦的呻吟声,只有风依旧在呼啸掠过,掠过干枯的红褐色杂草。没人知道这些草为何失去了它们的嫩绿,也没人知道为何它们忽然有了惊人的生命力来疯狂生长。它们漫过原野,盖过落花与泥土。这里不再有芳香,而是蔓延着刺鼻的血腥味与铁锈味。

或许这里曾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或许在高得可怕的荒草下是大片大片未被埋葬的尸骨,或许有一群无名之人在这里为了伟大的种族献出了生命。但没人知道这一切,没人知道故事的结尾谁又去了哪里。

可英雄的结局注定会被遗忘在荒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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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哑巴先生(23-08-07 14:14)

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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