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相信天空就是翻转了的大地
而太阳则是大地上最耀眼的你
我深知你的浑然不知
因为正是有了你,太阳才散发着光
——摘自一张纸片上的文字,使用娟秀的卡斯蒂利亚语字体。这张纸片在2023年8月4日于以西巴尼亚中部城市托莱多郊外的一棵阿勒颇松下的土层中被发现。这张纸片的下方写着一个字母“J”。年代测定:公元1916±1
……随着胡安登上帆船,逐渐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五大师”中的最后一位也永远地离开了东非草原。一个时代就此落幕。这一事件的深远影响是当时的所有动物都不能料到的。
回到以西巴尼亚后,胡安开始在一个小乐团中演奏长笛。几十年间,他没有再写过一首诗。在1919年席卷世界的大流感中,胡安在托莱多的一张病床上辞别了这个世界。他虽饱受病痛折磨,但临终前,他神色平静,只是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胡安没有留下遗言。
“五大师”是近代活跃在东非草原的五位杰出的艺术家。他们对东非乃至整个世界的艺术发展起到了重大作用。这五位大师是:雕刻家辛姆波·姆万噶·纳塔(Simbo Mwanga Nata,1784--1862),画家恩多托·希平噶·萨库玛(Ndoto Chipinga Sakuma,1798--1857),鼓手乌忽鲁·阿尔玛希·拉贾(Uhuru Almasi Raja,1801--1893),行为艺术家松古拉·奇拉·莫甘娜(Sungura Kira Mogana,1812--1835),吟游诗人胡安·萨尔瓦多·德·阿尔卡德·伊·鲁伊斯(Juan Salbador de Alcalde y Ruiz,1838--1919)。草原的居民历来习惯于直呼阿尔卡德的名“胡安”,据说是源于一次有趣的经历。1864年的干季,胡安·阿尔卡德正在他第一次迁徙的路上,由于不熟悉路线而迷了路。无奈之下他只好随意找其他动物问路。那个时候他的斯瓦希里语说得十分蹩脚,对方怎么也听不懂,双方一番指手画脚之后,对方终于恍然大悟,朝着胡安·阿尔卡德指了一个方向。不久,胡安发现自己偏离了迁徙路线,来到了一个叫做霍马湾(Homa Ghuba)的地方。原来,对方误以为胡安想来到此地,因为他不知为何一直强调着一个词“胡安(Juan)”,而他错听成了“Homa”。后来,大家就都叫胡安为胡安了。然而,我们显然无从得知胡安为何要在问路的时候反复提及自己的名字;更也许,这只是后人的一种揣测罢了。
……前四位大师,都经历了1835年这传奇的一年。那年,纳塔完成《胜利保佑草原》;萨库玛完成《野火》;拉贾在侵略者面前演奏出惊天一曲;莫甘娜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在战场上表演行为艺术,并献出了生命。然而胡安在三年后才出生,他并没有看到艺术在草原的光辉时刻。他在1862年来到这里,并于1898年离开。他是艺术衰落的见证者,也是为艺术而泣的挽歌者。关于他的突然离去,历来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已经看到了草原的衰落,无心在此再从事艺术;也有人说他想参与以西巴尼亚对亚美利坎的战争;还有人说,他只是想家了而已,作为长期漂泊他乡的动物,他想回到自己的祖国。
17岁那年,也就是1855年,胡安离开了以西巴尼亚,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他先去了佛郎机,然后在1858年跋涉到了廷巴克图。在廷巴克图的短暂岁月里,他奔波于各个学者的讲座,甚至在1859年11月得到机会进入廷巴克图大学深造。然而,短短5个月后,1860年4月,他就决定离开廷巴克图。在之后的两年里,他慢慢地向东南方向行进,并在1862年来到了坦噶尼喀湖畔。之后,他在姆万扎住了一段时间,并从1864年起每年参与迁徙——直到他1898年离开东非。离开东非后,他先是在塞维利亚住了几年,在1905年时搬回了家乡托莱多,——阔别故乡50年。
在他之后,东非草原再也没有出现过重要的艺术家。艺术随着他的离去而彻底淡出了群众的视野。作为将一个时代的帷幕落下的传奇人物,胡安在为我们留下令人叹为观止的旷世巨作的同时,也时刻提醒着我们艺术的最终目标,让我们不断思考:艺术将走向何方?
20世纪60年代,草原上再次涌现出一批所谓的“大艺术家”,但无论是才华还是品德,都不能与近代的这五位大师相比。大师之后,再无大师。没有动物希望这句话的作者会一语成谶,但也许这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摘选自【拂郎察】A.苏克佩里《阿非利加通史:从衰亡到复兴(1800-2000)》,陈望飞译,星狼出版社2021年11月版
……1825年的一天,一位商人正和他的怀孕的妻子一起奔波在从麦地那到大马士革的商路上,这时候,他们的孩子降生了。襁褓之中的他随着父母来到了大马士革。在安顿下来后,这对新晋的父母不得不开始考虑孩子的命名问题。经过一个晚上的讨论,商人侯赛因先生决定赋予他的孩子“塔哈·阿纳希塔·侯赛因”之名。
侯赛因的童年在这座阿剌伯旧都度过。在此期间,他学会了说一口流利的阿剌伯语。与此同时,侯赛因的家庭成员之间也常用斯瓦希里语交流,因此他的斯瓦希里语也说得相当漂亮。聪明的侯赛因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两门语言之间微妙的相同点和不同点,这使他着迷——1847年,侯赛因离开了大马士革,只身前往亚历山德里亚,整日把自己泡在这座城市令人惊叹的图书馆和博物馆之中。一位来自布立吞的学者教他学会了拉丁语,同时也顺便略传授与他一点英吉利语知识。在亚历山德里亚的短暂的时光中,侯赛因展现出了惊人的语言天赋,短短几年之内,他接连学成卡斯蒂利亚语、拂郎察语、赫拉斯语,并成为了一名学者气息十足的颇受尊敬的知识分子。1855年——胡安·阿尔卡德离开家乡的同一年——侯赛因永远地离开了亚历山德里亚。他首先与他的家人在底比斯团聚,然后与他们一起回到了他从未到过的故乡。1857年,侯赛因第一次参加迁徙。在那之后,他的才能逐渐为更多动物所知晓,最终,在1860年,他成为了时任联代埃·奥·拉米琪斯的首席翻译官,曾出席纳塔葬礼等重要场合。
然而,侯赛因最大的贡献却并不在此。他最为人称道的事迹,乃是不遗余力地发掘几位被历史的洪流所埋没的艺术家的作品与成就,这其中包括恩多托·希平噶·萨库玛和松古拉·奇拉·莫甘娜两位如今已颇负盛名的大家。在20世纪末,萨库玛仍不为人知,然而他的画作散落四方,如若费心寻找,还是可以搜集到一批的。侯赛因经过多年努力,搜集了萨库玛的共76幅作品。而发掘莫甘娜的成就则要困难得多。和萨库玛一样,鲜有关于她的文献材料,而她的才能也决定了她几乎无法留下任何实物资料。历史学家们已经无法告诉我们侯赛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侯赛因的好友、文学巨匠姆扎西·库安巴·喀齐在其中起到了重大作用。另一位给予侯赛因以重大帮助的动物是萨勒赫·库安巴·喀齐,即姆扎西·库安巴·喀齐之孙,侯赛因正是通过他认识了姆扎西·库安巴·喀齐。另外,经过今人的仔细考证,学界现已基本达成共识,认为来自以西巴尼亚的诗人胡安·萨尔瓦多·德·阿尔卡德·伊·鲁伊斯也参与了相关工作。据考证,这位异域诗人与侯赛因长期保持着十分良好的关系,并且十分热衷于研究东非地区的艺术。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努力,今天的我们得以欣赏到更多艺术家的作品。
——摘编自【卢旺达】萨伊蒂·玛库·库鲁蒂《追忆群星:19世纪东非最闪耀的15颗学界明星》,文瑾译,东方出版社2023年3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