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蹲在地上，对着狸花猫，小声地叫：

“喵呜？”

狸花猫看向学猫叫的小孩子，回了“喵呜”。

于是他低头拿出一本故事书，在微弱的灯火下，一字一字指读。

“北方有一群很奇特的狼，它们从来不注视当地的牛羊和牧民，蓝色瞳孔像是一群群幽灵在夜晚游荡，当地的居民早已习惯他们的存在，每当有他们大规模游走的时候，就预示着大的暴风雪即将来临。”

“哇，那可太酷了，像是一盏盏蓝色鬼火的狼群，一定很漂亮，很好看！”

“在暴风雪中不幸迷困的居民，有一些在灾厄后仍能幸存，据说他们跟随狼群迁徙，就能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地。”

“在那个夜晚，暴雪中的羊群大乱，我冒险去找一只羊，后来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混乱的雪风里什么都看不见，直到看见一些蓝光，我跟着走，原来是一群狼，他们没有攻击我，而是不断引导我走，低声吼叫着什么‘康巴’之类的声音，直到我再次看见我的小屋。”

“我想和狼群玩，他们是一群好人，和他们玩一定比在田地里有趣多了。”

小男孩看了看四周无人，满怀期待地小声叫着：

“嗷呜~”

猫猫不为所动，这声音对于它来说有些陌生。

“狼狼~狼狼~我想看到你，哪怕只有影子……”

过了很久，他又叫了一声：“嗷呜~”

孩子看到了，一只影子通过灯光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孩子右边的围墙，看得出来他很迟疑。

灰毛溟浩一愣，放下一袋食物就准备离开。

但是孩子看到他很激动：“这……好刺激！”

他慢慢抱住旁边的猫，和狼保持着对视，但是小猫很快炸毛跑掉了。

“我可以，摸摸你吗？你那大头，细长眼神，干净整齐的毛发，完美的巨大犬牙。”

小男孩为这一眼前的动物发出阵阵惊叹。

溟浩黄色眼睛躲躲闪闪，但还是被他抱住了狼头。

“你……好可爱……可以留在这里吗？我妈妈、爸爸都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溟浩再一次迟疑了，他知道孩子父母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阿尔巴特的检查口——他们被怀疑是柏勒的间谍，溟浩也根据搜出的信息找到了他们的孩子。

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溟浩一言不发，拱倒食物袋子转身准备离开。

那我如何才能再见你？请告诉我！

溟浩跳过墙，一头钻进黑色的森林。

每天夜晚小男孩趴在床上看向窗外远方的田野，他还在等着给他承诺的父母回家，他觉得，他们一定会回来。小男孩翻着身子睡不着，满脑子是灰狼的样子，他觉得在森林里有正义的狼魂魄在那里游荡，也肯定会吸引那头灰黑色的狼在田野上肆意奔跑。

“书上说北方狼群是好人！狼狼都是一群好人！”

……

“北方狼群?”

“嗯，”翌凌用右爪慢慢抚摸着怀里的执烈，这只是1957年个平常的下午，吃过午饭之后，他们就卧在山洞里了。

“真的不错，他们长得什么样子？是白色的吗？他们也会长有和我们一样厚的毛吗？”执烈在他的怀里蹭蹭，躺在翌凌的下巴下面。

“他们有淡蓝色的毛，厚度上……出乎我意料的薄……他们的感觉……很可靠，在那里我迷路了，还是多亏了他们……”

执烈抱住了翌凌的狼颈，“你到那里都看到什么了？”

“别急，我从头开始说。”

翌凌的勘察日志——极风行动

时间：1957年1月

地点：扎比卢冻土平原以北未知地区

勘察兽：翌凌

翌凌跋涉了一天，终于穿过了扎比卢冻土地区，随着逐渐深入北方，这里能吃的野兽也在变少，气温也在下降。

翌凌紧紧握着指南针，这个爪子形状的指南针是溟浩在村子里淘到的，圆形玻璃外壳中灌注了水，以及一枚荧光的指针，即使在夜里也能看见方向。地面从平坦开始变得崎岖，河流、悬壁和森林迫使他不得不重新选择路线。

翌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翌凌跟着指南针，有时候会走到同一个地点，在他仔细判断之后，他觉得指南针的指向不太可靠。

翌凌开始慌张了，在河边的砂石上走来走去，他打开了背包数点着自己的食物补给，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又尝试了一次，走过的路仍是看过的风景。

“如果沿着指南针的方向走只会回到原点的话，那就沿着垂直的方向试试吧……”

这次果然不同，所见皆是不同的景色，每一次他都觉得是在不同的地方行走的，这种感觉让他很奇怪。

突然闻到一种气味，他低下头慢慢嗅着，是其他狼的气味，翌凌不知道自己应该欣喜还是紧张，总之他压着身子，继续探索，只有沿着指南针的方向时，这些味道才会连绵不断，像是在传输某种信号。同时自然着，他再一次沿着这个方向走到了起点。

“欧呜……呜……”

冷不丁低沉的威胁性吼叫让翌凌小呼“我超”，回头发现一条蓝色瞳孔白狼站在巨石树根上，目不转睛。

白狼似乎听到了什么，“额额……你好？”

翌凌惊呆了，“你……好……”

白狼：“你也会人类的语言？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翌凌：“我独自一狼来到扎比卢考察地形来，没想到在这里迷路了……”

白狼：“迷路可太正常了，你可以相信我哦，对了，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狼群哦，在你考察结束后，我可以带你出去，不过不要乱转，跟丢了我可是很难找回你的哦。”

白狼：“如果不是凑巧看见你，你可能在这里迷路上一周，除非碰见和我一样的‘康巴’。”

翌凌：“‘康巴？’那有什么含义？”

白狼：“‘康巴’和‘先知’、‘首领’的意味相似，是这里狼群对我们的称呼，‘康巴’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责任，没有‘康巴’，狼群不复存在。”

翌凌：“我知道……你跟这里的狼……不太一样，他们好像在转圈，只有你不同……”

白狼：“你的观察相当敏锐，用人类的话说，这是一种‘非线性方式’。”

翌凌：“震撼……那么‘康巴’也同样理解这种方式？”

白狼：“是的，你想要勘察哪里？你可以提出想法，不过想法和行动同样重要。”

翌凌在白狼的注视下，刻画着爪下的白雪，在画出一条直线之后，又转弯向着起点划过去。

翌凌：“我……我想去这个圆圈的中心。”

白狼一愣：“事实是你已经在这里了，我知道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不过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白狼带着翌凌穿过森林，眼前是一片大海，在远方的繁星如雨中，矗立着一条弯曲的光束。

白狼唤起一条船型石板，默默向后喷射着淡蓝色水波，驶向光束，星海仰泳般跃入海洋，不曾打破水面的宁静。

翌凌心中波浪起伏了，这一切都与他一年以来去过的地方完全不同，他默默记下这灿烂的景观，并写在他的笔记上。

白狼：“看见了吗，我们走得再久也不会到达那里，你的旅途也可以结束了，狼群还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