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毁灭释能
极光峡谷研究中心，3月30日早上九点零五分整。
黑羽的谈判此时才刚刚开始不久，而研究中心内，一直在办公室里睡着的白石出也终于被水泵的噪声吵醒了。
睡眼惺忪的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戴上了自己的眼镜，然后下一秒就发现了办公室上方闪动着的红灯和伴随着它一起响动的滴滴警报声。
她很快就看出来了，这是样品充能过度的警报，手册上第一个写明并要求重点关注的危险状况，标准的应对流程就是按下每一个工位上都会配置的，一个非常容易按下的绿色释能按钮，释放样品中过高的能量——但她不清楚为什么，竟然没有研究员去这么做。
她不知道此时正在进行的是过载充能，这一流程有一套完全不同的操作逻辑和方式，被放在了在手册最易被遗忘的最后几页……
白石出立刻跌跌撞撞地往她昨天观察实习到凌晨的一个控制室跑去，那个位置控制的设备与过载充能无关，所以现在也没有任何研究员值守，它的位置正好就在莫顿所在的总控室旁边，与他仅有一墙之隔。
在冲入控制室并按下按钮之前，白石出也注意到了面前那个直径已经膨胀到了三十多厘米的大光球……这让她意识到了此时可能正在进行的是过载充能实验，不能按照正常的情况处理，但她的爪子此时已经拍向了那个位于最显眼位置，本应能够最安全地处理警报的释能按钮。
莫顿也看见了那只冲入控制室的白猫。
他看见了白石出朝那个按钮挥去的爪子，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来不及后悔，也没有机会做任何事了。
随着绿色按钮的按下，数道次声波立刻覆盖了晶体，与其产生了强烈共振。正常情况下，这会让晶体能量非常温和地发散出去，但在过载充能的状态下，共振立刻引发了极其强烈的能量释放。
数道能量极高的紫色激光束，不规则地从中央的球体喷射而出，以极高速度绕着球体旋转了一圈。
实验室那同样由黑曜岩构成的防护围墙，只延伸到了刚好保护仪器设备的位置，那些激光因此直接扫过了控制室的大部分空间，像长棍挑开一层水幕一般，在玻璃上融化出来了数个长长的、炽热的缺口，并继续烧穿了其之后遇到的一切——而所有研究员的身体，都不幸在其中一道或数道激光的扫射路线上。
在几毫秒之内，研究中心内的所有兽的身体就已经被激光切割完毕。当他们倒下时，身体上的切割断口都极其整齐，且断面都被激光瞬间产生的极高温度完全碳化，严丝合缝到没有一丝血液能从其中渗出；而研究中心的天花板，也同样被激光切割出了大量呈直线的缺口，摇摇欲坠地垂下来了一些，而研究中心外的拉着其屋顶的钢索也有许多地方被瞬间灼烧成了白热状态，并很快在巨大的应力下直接绷断……但是，所有的充能设备都躲过了激光的侵袭。
电脑立刻发现了释能导致的能量降低，于是立刻自动增大了功率，试图让能量回到99%，但在自动控制状态下，它们会在达到那个值之后才开始降低功率，这必然会导致晶体能量越过阈值……然而，每个控制室内，已经没有活着的研究员能控制它不超过阈值了。
……
反恐车刚爬上前方的陡坡，芃伊就远远地望见了他们的目的地，从这里望过去，她只能看见水坝和其上建筑的轮廓——但她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从水坝顶端的研究中心的管道里向下游喷出的冷却水冒出的，如仙气一般弥漫在整个峡谷里，投射出一大圈美丽彩虹的水雾。
从这里到研究中心只要再绕行大概十几公里的山路就能抵达，且剩下的一大段路上，研究中心几乎都会被山体所遮挡……现在这个美丽的远景，他们也只能再观赏一分钟不到。
芃伊刚想感叹一句面前的景色，就看见研究中心内部突然射出数道亮紫色的光芒，它们有的射向了天空，有的直接射穿了整个建筑的外墙，高速地旋转了一圈，并且很快就随之传来了一阵尖利的滋滋声，然后，芃伊便发现车子中控台上显示着导航地图的屏幕直接黑了下去，且从缝隙里钻出了一缕青烟，她和洛泽的手机也似乎直接就报废了。
“……哇！搞什么？”刚刚还在看着手机的洛泽立刻把爪中那块突然黑屏，从中钻出了烟，温度也变得极高的手机丢到了座椅下，然后惊恐地看向了芃伊。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芃伊连刹车都没有踩，甚至加了一脚油门，依然稳稳把持着车的方向，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表情也立刻严肃了起来，“我们赶快过去！”
就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琼纳斯，也看见了那道激光，紧接着，她的耳机就开始发出巨大的杂音且开始发烫，车子的方向盘也突然变得极其沉重，油门也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立刻踩下刹车、丢掉了耳机，把车硬是扭到了路边，然后离开了那辆车子。
这台崭新的电动车到处都在往外冒着刺鼻的烟，显然已经完全报废了……但她前方那辆烧油的反恐车倒是依然能继续往前开。
琼纳斯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联系不到任何兽了，也无处去问接下来的命令——但她还是立刻就动起了双腿，准备直接跑完接下来这十多公里的路程。
……
“时间很长。好好考虑。”
杜克刚一说完这句话，放下话筒，就转身走到了灵峰身后，和她一起看着那个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刚将镜头移向这里的监视卫星拍摄的图像画面，以及数个其他卫星收集并汇总到这里的各类信息。此时，诡能晶体的充能进度依然稳稳停在99%那里……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充能进度突然倒退到了80%，紧接着，图像上就显示出了几道一闪而过的细细的紫色激光束。
“共振释能？！”灵峰几乎一下就看出来了端倪，立刻慌张地冲到了电台前，抓起了话筒：“黑羽！你在做什么，这时候释能是在自杀！”
黑羽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拿起了话筒，声音变得虚弱起来：“不，他们不可能这么做！你在迷惑我。”
此时，杜克依然在盯着那个进度条，在发现晶体再次开始了充能，旁边的越过阈值倒计时显示着还有三十分钟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黑羽，这是已经检测到的事实！”
“不不……我正在联系研究中心，你们别以为能吓到……”
“住嘴，黑羽！我们的谈判结束了，所有后果由你承担！”杜克迅速抢过了话筒，大声地吼着，直接打断了对方；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再次将话筒贴在了自己嘴边，而眼睛则望向了担心地看着他的灵峰。
杜克轻点了一下头，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仪器，其上只有一个显示着倒计时和五个随机字符的小屏幕，丢给了那只薮猫。
“全体注意！这里是杜克首长，我宣布全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单位立即执行二号紧急预案！我们只有三十分钟，要立刻切断研究中心的电力供应，所有快速反应队伍立刻向研究中心集中，务必关闭其总闸或关闭水力发电设备！若能量超过阈值，晶核裂爆将无可避免，此时务必手动控制使其发生脉冲爆炸，我们将进行全方位辐射防护！重复！”
灵峰在杜克的命令说完的同时，就已经冲到了卫星通信器前面，在杜克重复着指令时，她也抓起了话筒，确认了通话频道，随后看向了自己爪中那五位随机字符：“海刃一号！这里是灵峰，收到最高指令，立刻执行二号紧急预案，识别码A-1-0-2-7！发射辐射隔离弹！”
站在海刃一号，一艘长150米、宽25米，外形上看就是一艘大型科研船的驾驶室内，一只年轻的，穿着舰长装的赤狐正守在通信电台前，爪中捧着一杯浮着冰块的咖啡。
灵峰的声音很快就通过卫星信号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也立刻把杯子放在一旁的固定支架上，然后迅速闪到一旁显示着每一个小时更新一次的随机识别码前，同时摘下了挂在旁边的连接着全舰的话筒。在确认了识别码正确之后，赤狐立刻轻哼了一声，按下了警铃与通话键。
“全舰注意！这里是兰斯特舰长，识别码已经确认，全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执行二号应急预案！武器系统启动！”
很快，舰艇尾部甲板就被清空完毕，随后，隐藏在甲板下的垂直发射单元被一个个启动，整整十发巡航导弹从发射井中相继冷发射升空，随后展开了一对飞翼，直接进入了联盟国领空，朝着其首都飞去——这些导弹能够在城市上空炸出极厚的、成分独特的烟雾墙，足以阻挡大部分辐射，从而将影响降到最低。
与此同时，杜克已经联系到了国防部，而灵峰则直接联系到了市长，通知对全城进行转移和避险，尽全力让群众躲进防空洞内，而这时，两架北风一队的直升机也已经迅速升空，朝着研究中心的方向快速飞去。
切断电力后，水电站就会开始自动运作，只要在时限之前关闭水电站，或者关闭研究中心的电力总闸，就能完全切断充能设备的能源供应，充能也会跟着停止——在能量达到阈值前停止充能，晶体会缓慢而安全地耗散光自身的能量；但若他们没赶上，晶体最后过载了，这时候停止充能反而会直接触发冲击爆炸。
在晶体能量过载之后，按照现有的数学模型，其在第三十分钟过去之前，发生冲击爆炸的可能性都低于40%，由于研究中心的控制设备与他们使用的可能不同，北风特战队员也没有接受过操控如此复杂设备的训练，这里了解该如何通过原理进行操作的只有岚析和赤翎，而他们也赶往了最近的可供直升机降落的场地，在北风一队的两架直升机离开后十分钟，他们才终于登上了另一架直升机向研究中心飞去，以应对最糟糕的情况……
永和城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而混乱。
在灵峰通知市长后没多久，全市的居民就都听见了防空警报的啾鸣声，他们的手机也同时收到了疏散的短信通报；整个城市的警察和消防员，无论在休假还是在工作，也同时接到了指令，停止休息、停止一切正在进行的任务，开始全力协助疏散。
就在每一个社区、街道的居民都争相在警察的指挥和引导下往最近的地下掩体或者城市的南部撤离时，忙碌的警局总局内，一只水牛不断挤开着在走廊上来回匆忙穿行着的警官，冲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前，直接撞开了那扇实木的大门——此时，何狮心局长，那只狮子，刚好整理完了一叠文件，正准备离开办公室。
“狮心！发生什么事了？”副局长立刻问道，但局长只是沉默着领着他走出了办公室，往那个前往顶层停机坪的楼梯走去；在进入楼梯间之后，那只狮子才说道：“和平之刃正在试图挽救，但若不成功，城市北部山区那个研究中心可能会发生足以摧毁半个城市的大爆炸。我们只有二十分钟，必须立刻撤离。”
“今早那些被派去研究中心的警官呢？他们也撤离了？”副局长立刻问道。
“是的。他们还没离开城区太久，放心，他们来得及赶到掩体的。”
“但芃伊和洛泽！他们失联之前已经快到研究中心了，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们！”
“现在管不上那么多，傅正义！”局长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真那样的话，他们已经不可能逃离了。”
“你什么意思？让我给他们看资料，让他们自己去调查，让那琼纳斯和赤翎监视她，这全都是你的安排！”傅正义的声音立刻变得愤怒起来，“现在呢？让他们送死也是你的安排？”
“这不是我作的安排！我相信原本的计划也不是这样！”局长显得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背对着傅正义摇了摇头。
“我要对他们负责，局长！”
“我说了，很危险！如果和平之刃无法阻止，直升机过去了也没用！”局长说完的同时，已经打开了楼梯尽头的那扇铁门，来到了屋外，此时只要再爬上几十级铁台阶，就能直接上到停机坪，而他们现在也已经能听见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了。
“你难道要放任他们不管吗！？”傅正义愤怒地对那个丝毫没有减速的背影吼道。
“我了解你，傅正义，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
在他们进入了停机坪后，傅正义立刻就看见了停机坪上那两架正在紧急启动之中，马上就能起飞的直升机，而其中一架的舱门口处，正站着一只老虎，是王虎王警官。
“你想试着去救他们，就对虎王警官下命令吧！他们已经了解了情况，也愿意去尝试。运气好的话，他们有机会被救出来！”
傅正义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冲向了那只老虎，而虎王警官也朝他迎了过来。
“你们要过去救他们？！”傅正义立刻大声问道。
“哈，那对小狼小兔子可是我同事！我老喜欢这俩小只了，我可不想把他们丢那！”
“我和你一起——”
“别！你这大水牛上来了，咱座位可就不够咯，副局长！快走吧，其他地方更需要你！”
“……注意安全！”
虎王微笑了一下，没有回话，便直接钻进了直升机，傅正义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后，才跟着局长跑向了另一架。
两架直升机很快就相继起飞，转向了不同的方向，加速离去——而此时，距离能量突破阈值只剩下了十分钟。
虎王警官的直升机，是最晚起飞前去研究中心的那架。此时，在他的前方，北风一队的两架直升机已经快要抵达研究中心，两机内的队员都已经准备好分别索降到水电站控制室和研究中心内，强制切断能量供应，而岚析与赤翎的直升机则飞到了可以直接目视观察到研究中心的位置。
他们都不知道，芃伊和洛泽早在十几分钟之前就进入了这里。
那两位没有任何联系外界的方式，从未见过这样的可怕场面，对将要发生什么，甚至自己该做什么都一无所知的二级警员，正努力地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阻止正在发生的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