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辞旧迎新的时刻，每逢这段日子，除熵雾所在的城区外几乎就是无间断的爆竹烟花——虽然去年曾经在韩江边举办过烟花表演，但可能是由于经济不景气或是怕重蹈覆辙去年硝烟遮挡的情形，现在被无人机表演取代。不过熵雾的老家竟破天荒宣布，要在正月初五，也就是他们那天拜祖的当晚，要自发燃放烟花……

 

上午7点多，熵雾的父母开着车，沿着当局为分担车流量特地临时开通的新路——“外环大桥”开着，一路上基本就是大顺畅的状态。

 

父母边开着车，边感慨着以往出行的种种不便，熵雾则自己在后排，望着外面的碧水青山。

 

“话说今晚的烟花规模是怎么样啊？”小焓问着，不过他现在在熵雾的体内，不方便现身。

 

“不知道哦——听我爸说他到现在也只知道有一两次。”

 

“真没想到你们这样的小乡镇居然也要跟着大城市去搞这样的活动呢。”

 

过了二十多分钟，他们到了老家的屋子。爷爷奶奶已经提前到那里准备祭拜的东西，所以熵雾、他父母还有他们的亲戚过来只需要拿着祭品到祠堂拜神以及烧纸钱就好。

 

小焓闲着没事干，看着熵雾忙着收拾东西，就先行到祠堂看看里面的环境。只见里面摆满了红桌，上面已经摆了一些三牲、酒食。不过中间有天井，下面原来低于地平面的地方已经拿木板垫起，上面还有两三个软垫。

 

“看来这里的人都很看重神明呢。”小焓心想，此时他正以一团黏液附在墙角旁看着这些，随后又利索地溜向里面。

 

里面有一座神像，不大，立在那里正朝向祭品以及前方一堆燃烧着的烛火。背后是一幅布织的寿星图。朝上面望去，有几张已经斑驳的字画，上面写着“逸文”“长文”“彩文”“鸿名”这些大字。再向远处望，有几座木雕镶嵌在顶梁柱。

 

跑到外面去，只见老老少少手拿香烛，插入香炉，不远处几根巨型香正烧着，不时带有几阵灰飘洒着。此外，不远处有搭起了一个木偶戏台，里面有两个老人正娴熟的手持木偶，照着自己携带的音响播出的潮剧选段，摆动着姿势。

 

过一会儿，熵雾过来了，不过是带着待会要拜神的祭品过来的。过了一会儿，放完东西后的他，走向那个木偶戏台，跟上面的老人打声招呼。

 

“啊呀，今天这么早帮人拿东西啊。”里面一位老人热情的应着，但手里还接着木偶表演着。一旁的另一位悠哉悠哉的边喝着茶，边提着木偶。

 

“是啊，你们辛苦了。”熵雾正拿起手机拍下他们做木偶戏的样子。

 

“看来你对他们很熟呢。”小焓此时已经附在熵雾体内，轻声细语道。

 

“是啊，从我记事起，就经常在过年的时候看到他们在这里表演，已经混熟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开始燃放爆竹。只见地上一条条连着线的红色条状物，在一阵噼里啪啦、电光雷鸣中，绽放成一大片红中带黑的花瓣，铺满路面。

 

作为一个小乡镇，他们习俗也没条件像别的地方那样弄那么繁多的花样，因此放完鞭炮，拜神就告一段落了，不过木偶戏还得接着表演一直到晚上。我们则收拾东西后和家里那众多亲戚齐聚一堂吃着午饭，好不热闹。

 

下午因为父母还要开店，所以先回去——当然他们晚上还会回来看烟花，爷爷奶奶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其他亲戚吃完饭有的回去、有的留在这里，熵雾则到普罗爷家打发时间。虽然无非就是在那里睡睡午觉，跟普罗爷、可林叔还有K先生谈谈最近怎么样以及看看电视这些活动。

 

说到电视，因为普罗爷家装的是能看台湾台、央视台的卫星电视，所以难免会讨论一下最近的节目。央视的春晚……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倒是台湾华视推出的《WE ARE我们的除夕夜》大家评价不错。无论是麋先生、甜约翰等人合唱的金曲串烧、李翊君的老歌重唱，还是棒球拉拉队的表演都挺不错。

 

到了晚上，在普罗爷家吃完晚饭，父母过来接熵雾回去老家看烟花。

 

“对了，你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熵雾问他们。

 

“不去。”K先生还是那么干净利落，不用三言两语就表明态度了。“弄得遍地硝烟——待会我还得准备口罩。”

 

“其实我们天台也能看到你们村落的，小雾，”普罗爷则指了指上面。

 

可林则指了指不远处，“其实我们还有无人机可以拍摄——等等！猫鲨，那不是玩具！！！”只见他们的宠物正把弄无人机的摄像头，可林叔见状急匆匆赶过来制止它。

 

到了现场，只见鱼塘旁的空地堆满了一箱箱大型烟花，有一两个带着安全头盔的人正检查着。远处有老有少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

 

随后大约晚上8点，烟花正式开始燃放。一声“咻”，随后一条彩带出现在上空，紧接着一声“BOOM”，天上便绽放出两三朵五颜六色的花。

 

此时，熵雾忽然想起什么，便从自家楼上的平台走下，绕了鱼塘的大半圈，走到烟花的对面看着。小焓则注意到下面的水塘，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斑驳陆离的光影。一阵又一阵，都会拥起说不出的赞叹和感动，这赞叹和感动就会搅起一些让他们更为赞叹和感动的幻觉，看见那些花朵绽放着，听见身边那些生机勃勃的声音，他们各自都说不清到底是他们走进了自己的梦境，还是自己走进了他们的梦境。

 

接着，叫小焓变回兽形来一起欣赏。

 

“啧啧，明明我这样也能看到，干嘛这样子啊？”小焓略带嫌弃的说着，且不情愿的现形。

 

“唉呀，不就是想让你更好看看这烟花嘛，”熵雾有点尴尬的说着，“而且……可以的话，我想握着你的手一起看。”

 

“握就握咯，也用不着这样，搞得跟幽会似——”

 

“不好！我妈过来了！”熵雾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便紧张起来。突然，一个猝不及防，小焓径自奔向熵雾的嘴里，随后控制着熵雾的身体。等到他母亲过来的时候，只见他若无其事站在那里看着烟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儿子，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合过照了，我们一起来拍吧。”说完便拿起手机，打开里面的美颜功能，将手机正面朝向他们，等烟花再度绽放时，按下快门，一张照片就这样诞生了。再多几张，“OK，你现在真的好高、好帅哦，街坊邻居都说我们看起来像兄妹一样呢。”

 

“哦噢，那就好哦。”熵雾应着。虽然此时是由小焓代替回应。随后小焓控制熵雾的身体走向祠堂附近，恢复了原状。

 

“妈啊，刚刚真的太险了。”此时熵雾还没从刚才的突发情况缓过来。“刚刚你突然这样，搞得我喉咙有点不舒服——里面好像突然弄了好多痰液。”

 

“没办法啊，要是你肯给我共享一点脑袋 , 那咱就更聪明了。到时还可以帮帮口吃的你外出演讲 , 整理想法……说不定还会借这个机会好好发骚一下～”

 

“你这家伙再打坏主意我就——啊，不好啦，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

 

“怎么个最佳时机？”

 

“烟花要是打太多，那硝烟来不及排出去，结果观赏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刚刚延误了一阵子，现在……”此时熵雾望了望上空，“欸，今天天气居然还不错，风能及时吹散那些。”

 

“哦噢。对了，要不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待会你就知道了～”

 

随后，趁着人多且不注意，小焓牵着手带着熵雾来到祠堂旁的小巷，这时，烟花转移阵地打了，从原来的鱼塘旁变成他们所在的附近一栋别墅，而别墅打的显然比刚才效果更好，花样更多。只见有的烟花打成一排一排彩带，有的打成一串葡萄，有的则宛如天女散花……

 

“熵雾，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好好的。”小焓忽然打破刚才的沉默，随后抱紧对方，熵雾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在灯光的照耀下，熵雾和小焓彼此深吻……

 

打了一个小时后，烟花停了。一切仿佛重归于平静，除了祠堂旁还在表演木偶戏的潮剧声还有街坊邻居们的议论。天空又恢复了原状，依旧繁星璀璨。

 

收拾东西后，熵雾就跟着父母回去市区了，留下爷爷奶奶在那里过夜。路上他们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烟花，虽然谈的并不是烟花本身，而是诸如“前半程打了两万多、还不计入后半程邻居自发燃放”诸如此类的话。

 

不过熵雾此时仍停留在那里，感受着那明明短暂却又美丽的时刻……

 

小焓也一样。“有机会下次一定要多看看啊，”他心想着，“和熵雾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