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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的歌》卷II-我的战争 07

Author

Ragna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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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ating:General - Intended for all ages.
  • Publish Time:2024-04-20 10:55

《无名氏的歌》卷II-我的战争 07

Author

Ragnarr


“爸爸,你又要去干活吗?”

我问爸爸,爸爸摸了摸我的头。

“爸爸要去给别人建遮风避雨的地方了,你要听妈妈的话,乖乖等我回家哦!”

爸爸的个子不高,妈妈说我过几年就能和爸爸一样高了,但我还是很爱爸爸。

“爸爸,你要早点回来!”

我拉着爸爸的工作服,不想让他走。爸爸俯下身,亲了我的脸颊,他的手里变出了一颗糖。

“等爸爸回来给你买好吃的!”爸爸笑了,他脸上的皱纹变成了一朵花,惹得我也笑了。

可自从那一天,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下了大雨,家里来了几个不认识的叔叔,妈妈让我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悄悄躲在门缝后面,看到他们交给妈妈一个小盒子和一套破旧的工作服,我看到妈妈哭了。

这些叔叔穿着和爸爸一样的工作服,爸爸是不是跟他们待在一起?

“叔叔,叔叔,别走!”

我拉开房门,冲进了大雨中。

“宝贝,你要去哪!”

看到我出来,妈妈顾不上擦掉眼泪,她把东西放在桌上,踩着没了后跟的拖鞋,追在我的后面。

“叔叔,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去哪了?”

我追上了那群叔叔,拉住了其中一位叔叔的衣服,他们惊讶地回头看着我。

...你爸爸......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叔叔看着很悲伤,掩面走开了。

“抱歉,你爸爸不会回来了。”旁边的叔叔拍了我的肩膀,为什么他们的神色都这么哀伤呢?

爸爸不会回来了...

我站在雨里,看着那群叔叔的背影渐渐模糊。

“宝贝,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妈妈,他们说爸爸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爸爸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了。”

我看着妈妈的眼睛,她的眼睛红了。

“妈妈,爸爸真的会回来吗?”

妈妈没有说话,她抱起我向家里走去。

“会的,妈妈和你保证。”

妈妈的声音在颤抖。

 

但妈妈是个骗子,我已经四年没有看见爸爸了。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妈妈把今天的饭菜放在我面前。

“等你长大了。”

“我已经长大了,妈妈,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

妈妈笑了,她摸了摸我的头,我已经快和妈妈一样高了。

外面的人常说白发是衰老的痕迹,不过我们的头发本来就是白色的,但我还是看得出妈妈老了,她的一束头发像雪花飘到了我的手上。

“妈妈,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因为妈妈很自豪有你这样的孩子。”

“小斯,如果我哪一天走了,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懂得照顾自己。”

“妈妈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小斯...妈妈爱你,妈妈不会走的。”

 

但妈妈果然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她又骗了我一次。

“放开我,让我进去!”

大人们拉着我的手臂,可我拼了命挣扎,我只想找到我妈妈。

...孩子,你妈妈已经走了。”

“不可能!我妈妈不会离开我的,她和我保证过的!你们都在骗我!”

一只手遮住了我的眼睛,但我用力把它扯开了。

然后我看到了...妈妈。

“妈妈...你为什么躺在那里不动了...妈妈...你回答我啊...!”

雨越来越大了,大人们拿来一块白布,盖在妈妈身上。

“妈妈,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等爸爸回来的吗,你个骗子...你个骗子!”

爸爸丢下我和妈妈走了,我也没能保护好妈妈。

那日,阿那托斯在倾盆大雨里跪了很久,早已分不清雨水和泪水。

 

“孩子,你还想最后再看你母亲一眼吗。”

“嗯。”

我颤抖着拉开了白布,妈妈就这样静静地睡在大盒子里,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勒痕。

“妈妈,你的新家很气派哦,你瞧...都放着你喜欢的花呢。”

妈妈被葬在了一个小土堆旁,那个小土堆里埋着几年前叔叔们给妈妈的东西。直到埋下那天,妈妈都不让我打开那个小盒子,说爸爸知道了会生气的。但我看到爸爸的工作服被一起埋下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那时候,阿那托斯终于明白了,死亡的意义。

 

“阿那托斯,你这样淋雨会感冒的。”

泰德打着伞,朝着石头上的孤狼喊了两句,但没有回应。

“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但你不能一直消极下去。”

泰德想把手搭在阿那托斯肩上,却被对方拒绝了。

“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泰德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话怼了回去。

“不管你关不关心,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我明天就要走了。”

阿那托斯是泰斯最好的朋友,泰德多希望对方能挽留下自己,或明天能给自己送行,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泰德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次我要去打工的地方据说挺危险的,不过他们开的薪资很高,我们能吃上肉了!...只是,如果我没有回来,我希望...

“我希望你还能记得我。”泰德在阿那托斯身旁坐了下来。

无言。

森林中的一块石头上,两只小狼坐在同一把伞下。风雨欲来,这把小小的伞,撑起了一片天空。

 

可偏偏又是一个阿那托斯讨厌的下雨天。

明明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我...为何一滴泪水都没有呢。

泰德是个会被人记住的好孩子,为了分担家里的压力独自去了危险的地方谋生。他的父母在儿子的坟旁伤心欲绝地哭着,后悔当初的决定。而阿那托斯只是静静地站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有怎样的表情。

过去的两年里,他只身游历遥远的沙漠之城,拜师学习防身之道。他找到了当年交给妈妈盒子的叔叔,得到了他想要的真相。

自己彻底变了,阿那托斯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兴奋于这种变化,因为他终于有了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力量...尽管在他已经失去所有在乎的一切之后。

那日,阿那托斯灰暗的人生有了目标...别人的快乐有什么资格建立在自己痛苦之上?既然上天不愿意施舍自己幸福,那就由自己去争取。

 

“小斯,那么现在,你快乐了吗?”

“爸爸...

“瞧我们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妈妈...我终于能和你们团聚了吗。”

但当阿那托斯伸手去触碰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却消失不见了。阿那托斯擦去泪水,在那不知多远的道路的尽头,只剩下两个远去的背影。

“不,不!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再一次抛下我!”

阿那托斯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脚下却忽然生出锁链,一条、两条...三条,脚踝传来撕裂的疼痛,可那怎比得上他心中裂开的伤痕,阿那托斯拼了命想要挣脱那锁链,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越来越多的枷锁铐住阿那托斯的腿,随后是手臂。到最后,他再也听不见自己声带发出的嘶吼声了,身后的黑暗缠住他的耳朵、眼睛,爬上他的每一寸身体。

就在他的双目也将失焦时,阿那托斯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他面前的那头小熊,还是阿那托斯记忆中的模样。

“阿那托斯,我找到你了。”

“泰德...泰德...对不起,我应该跟上你的...

泰德开心地笑了,就和童年时一样。

“谢谢你,阿那托斯,但你的人生还不能结束哦。”

他看到泰德向他伸出手,阿那托斯紧紧握住,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了。

“泰德...你不要离开好吗。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阿那托斯抱着泰德,泪流不止,泰德用手轻抚小狼的背,他把目光投向天空,不让小狼看见他眼里的悲伤。

我知道你会找到我的,这是泰德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泰德...泰德!你不要走!”阿那托斯用双臂牢牢环抱住泰德,生怕下一刻他就不见了。

“我不走。”被阿那托斯抱在怀里的“泰德”的声音忽然变了。

阿那托斯恍惚地抬起头,可他看到的并非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眼前人说道。

阿那托斯默默收回手臂,他垂下眼睛,似乎很快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冷酷的模样,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心碎,他又一次没能和他们团聚。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别装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了...混蛋。”阿那托斯拍掉身上的狮子毛,他讨厌这种气味。

“拜托...我不叫混蛋,我叫拉格纳。”

阿那托斯没有理会拉格纳,他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阿那托斯,以后别问了。”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刺客的名字,知情者大多已经不在人世或成了死敌,有短暂的一瞬,阿那托斯希望对方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阿那...托斯,你还是先别乱动了,我们都伤得不轻。”

一阵徒劳的尝试过后,阿那托斯叹了口气,意识到拉格纳说的话是真的。

“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阿那托斯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现在没那个能力杀我,同样的,我也杀不了你。”拉格纳淡定地回应道。

阿那托斯看了看周围,自己的匕首都不见了,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用的武器。而以现在的伤势来看,他是不可能与一只成年的雄狮去抗衡的,即使在对方也身负重伤的情况下。

拉格纳用胳膊枕着头,靠在背后的树上。他不由得想,鸿会来找自己吗,还是会独自离开?不过在经历了这些事后,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奢求的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不那么平坦的砾石上,耳边是夏夜的虫鸣声和溪流声,遥远的天边是残月和雾霭,云层静止不动,只有风在摇晃。

“你会恨我吗。”

拉格纳看了一眼身旁的阿那托斯,有点惊讶他突然提出这样的疑问。

“你如果想道歉的话,不必了,毕竟你也是个想和命运抗争的可怜人。”

...可你不会恨那些伤害你的人吗。”

拉格纳瞥了眼身上几道刀痕,他伸手去碰,有些仍在作痛。

“像这种伤疤,我已经数不清了。但他们都会随时间愈合,在记忆中淡去。这背后的人和事,也就没必要记恨了。”

“因此,有时候我更恨我自己。”

阿那托斯动了动眉毛,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恨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很多事情...明明可以被避免,只要我再强大一点,或者...再勇敢一点的话。”

拉格纳没有接着说下去,阿那托斯能感受到话里的那份哽咽,那是这只狮子愈合不了的心伤。

“既然如此,为何不像我一样,拿起武器去让他们付出代价。”

拉格纳叹了口气。

“以暴制暴确实是最快的手段,但也是风险最大的,我还没那个能力,让那些人血债血偿。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你,有那样的决心。”

灭族之殇怎能忘记,拉格纳很清楚,仇恨的种子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在他心里发芽罢了。自那天起,某种悲伤和恐惧注定了会跟随他一辈子,出现在他每一场梦魇里。每夜,他的脑海里就会出现火焰灼烧和哀鸣的声音,梦中焦黑的人站了起来...向他低语,拉格纳看不清他们的脸,也不愿看清他们的脸。在那个声音折磨他到无法忍受之前,他还没做好直面这一切的准备。

“说起来...有个人告诉我,并非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有罪的。或许你会比我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阿那托斯低头想到了什么,类似的话,爸爸也说过。

「复仇」看起来是两人仅有的共同话题,但他们很快结束了这段沉重的谈话,二人开始分析起离开此地的方法。今夜无风,但也望不见星星,无法用于辨别方向。好在阿那托斯原住民的身份帮忙找到了出路,拉格纳还在感叹对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求生经验,阿那托斯已经为他指明了前往虎王国的方向。

“那你要去哪?”拉格纳问。

“这不关你的事。”阿那托斯留下一句话,继续为今夜的短驻寻找掩体。

翌日,阿那托斯起得很早。明明复仇失败了,自己却睡了个好觉...但睡眠是他奢求不起的东西,下次和不熟之人相处时,他绝对不能像昨夜那样放下戒心...阿那托斯默默告诉自己。趁着稍微恢复了点行动力,他决定赶紧离开。

阿那托斯捡起旁边的树枝,用石头锋利的边缘将其削成简易的匕首,藏在腰间。离开之前,他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拉格纳,他们还会见面吗?

阿那托斯从未放下过执念,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而这种执念,也绝非能被他人轻易改变的。若有合适的机会,他依旧会化身猎手收割仇人的生命。因此阿那托斯并不期望从拉格纳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真如拉格纳说的,不必复仇...不必杀戮...如果能将正义寄希望于另一种方式...也许自己就不必再这么痛苦。

他明白,拉格纳和他都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解脱的机会,会是某种能欺骗自我一生的借口。正是因为人如此脆弱,才会拼了命地去尝试每一种渺小到忽略不计的可能性。若真有某种能罚恶行而不自苦的奇迹,他也许就不会选择这条尸骨和鲜花铺满的路。

很快便是日落,阿那托斯已经走了很远,远到他再也看不到那片伤心地。

这里黄沙掠起,卷进森海的边缘。孤独的小狼望向远处一片孤独的废塔,他想起上一次来到此地,自己是在茫然地寻找生命存在的意义,现在似乎又是同样的处境。此行必定满是风沙,但他会回到七年前的那个地方,这一次,同样是为索求一个答案。


Comment

@Ragnarr(24-04-20 10:57)

暂时停更通知:由于笔者近期事务繁忙,小说《无名氏的歌》可能会停更几周,最新章节会在恢复更新的第一时间发布,望谅解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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