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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海上的灯塔,海上的光芒》

Author

麒麟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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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4-04-22 00:39

【原创短篇】《海上的灯塔,海上的光芒》

Author

麒麟冰


1

我站在这大楼的屋顶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这里是我从小就想走出去,为了实现梦想奋斗了多年的地方。

这里也是我屡次碰壁,最后一事无成又此时最想逃离的地方。

我的口袋里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部可以和家里人交流的手机。

我打开手机,滑动着屏幕上的联系人列表。上面除了今天下午才将我从公司解雇的领导和一些已经不需要联系的客户外,只有最后一行写着“岛”这个字的联系方式对我来说还有些许用处了。

我是出生在一座谁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岛上,在岛上长大的。那里可以说是最贴近自然的,也是最落后、最贫穷的地方,基本上唯一和外界沟通的方式就只有岛上的唯一一台电话……什么?你问我书信?拜托,这里可是连投递员都不愿意去的地方。能够出海的交通工具只有划船,而且要是遇到什么狂风骤雨,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

从我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的模样,我曾问过父亲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只有我没有,而父亲总是在笑着回避我的问题,不是拿今晚吃什么来搪塞,就是拿我今天在学校学的功课转移话题,逐渐地,我便不再去问母亲的事,或许是我的父亲不愿意告诉我,亦或许我根本就没有母亲吧。

我家里有时候会经常来一些大人,他们一来,父亲便将我揽进房间内,然后等我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着一沓钞票然后吹着口哨离开了。

我讨厌他们。不光是因为他们总是找我的父亲要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每次他们一来,我的父亲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眼角泛起泪花,一直用手抹着眼泪。我后来才知道,这些让我感到讨厌的人,其实是父亲的兄弟姐妹,简单地说,就是我的伯伯和姑姑。

我的童年几乎就是在这种孤独和痛苦中度过的,但我很庆幸,我有一个对我十分好的父亲。

关于我的父亲,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要求和父亲分房睡觉,每天晚上在床上,我都会蜷缩在父亲的怀里,然后两人相互对视,直到我的眼皮越来越沉,睡意渐浓,然后在幸福中睡去……

父亲的身材庞大又魁梧,有的时候我会被他无意识中抱住,力度很轻,那种被轻轻压迫的感觉让我感觉特别的安心。他的手臂粗壮,手掌也很宽大,我有的时候会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还有手,而他也会很配合地让我抚摸,脸颊泛红,眼睛微眯着,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现在想想,我的恋父情结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的。

我读的书不多,大概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辍了学,跟着父亲一起坐船去一个新的小岛,那座小岛其实说远不远,说近也需要划个一段时间的船才能到。那里有一座又高又大的塔,上面一到傍晚便开始亮起光来。这座现在的我早就知道名字叫做“灯塔”的塔,就真的在我本来十分阴暗的童年生活中亮起了希望之光。于是,我的内心萌生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离开自己的家乡,去海的另一边寻找新的亮光。

我从踏上去往内陆的船开始,便决定一定要闯出一番事业,然后将父亲带去,和我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安享晚年。然后,我站在甲板上,将自己的亲人、有关这座岛上的一切深深埋在自己内心的深坑里,就像时间胶囊一样,暂时将其忘去。

但如今,这些伟大的志向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褪去,而我现在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又何谈让父亲安享晚年呢?

谁让我从一开始这么多年就没有好好学习呢?

或许也不是这个原因吧,我从岛上来,就应该要回到岛上去,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按下拨打键,“嘟……嘟……”的声音响起,我的心就和这声音一样开始跳动,我在想着接到这个电话的人会是谁?父亲?还是那些让我感到讨厌的人?

“你好。请问你是?”

“瓦格路特岛吗?帮我找科里斯顿小路××弄○○号的山姆,我是他的儿子。”

“啊!你就是他的儿子啊!哎呀!不好了!你爸爸他……他现在……!”

“我爸他怎么了?!”我用颤抖着的双手朝电话的另一头喊道。

“他病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都没起来,我们找了好几位医生都不愿意过来,最后还是你伯伯找来了医生瞧的,说也就这几天了,你还是赶快过来吧!”

五雷轰顶,顿时都劈到了我的头顶上。

为什么?我只离开了岛五年,结果父亲就病危了?

“呀啊——!”

我用双手疯狂挠起了头,然后朝着夜空大声怒吼。
 

2

“你不要回来了,我们这边都在照顾着呢。”

我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是我的大伯接的电话。

“当初把你送出去就是希望你在外面好好干,创出一番事业,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的,但你现在就想回来,怎么?你现在是大老板吗?还是赚了很多钱?”

电话的另一头的语气令人毫不意外的不舒服,我几乎都快要站起身来,朝着电话喊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爸都快要死了,你还不让我回来?难道我就不能回来看看我的父亲吗?”

电话那方依然没有做出妥协让步,慢悠悠地说:“不是我们不想让你回来,主要……你这意思感觉就好像你现在过得挺不好似的,是吧?我看是这样的吧?”

“我告诉你,如果是在平常,你叫我回来我都不会回来,但我就只有一个爸!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个家,我肯定会回的!”

我完全不听对方接下来的答复,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当我站在甲板,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都市,当那一边变成了越来越小的一个点时,我转过身,走到船的另一头,期盼着那个我五年都未回的小岛。

我已经开始逐渐感受到小岛的气息,那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我闭上眼睛,用双耳聆听着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用脸庞触摸着轻微略过的海风,就好像我还是那个童年第一次出海时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低吼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电话,是一个很陌生的电话,我并没有将这串号码记录在通讯录里,就直接将电话挂断。

“谁啊,这么煞风景。”

而挂断后没多久,手机又“嗡嗡嗡!”地响起来。我不耐烦地朝着电话吼道:“干什么?你到底是谁?别来烦我!”

 

“你好,顾思里。”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声音。虽然是个男人的声音,但我敢肯定这不是我的大伯。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面对一个知道我名字的陌生人,我内心有一点慌,并不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接到过很多类似的电话,不是诈骗来电,就是房产推销。事实上,我感觉这个电话有点非同寻常,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应当保持通话。

“你是不是今天想要来上岛看望你的父亲?”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今天要上岛?难道是我大伯?我有点担心起来,担心他会不会派一伙人拦住我不让我回家。依我大伯在岛上的实力,他能做得出来。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身份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电话的另一头终于开口了:“请不要这么做,先生,这是为了你好。”他的语气似乎有点着急。

“如果你想劝我回去的话,很抱歉,恕我拒绝。”

“事实上,跟你想象的恰好相反。我是来帮助你的。”陌生人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如果你现在按照正常的手续上岛的话,你肯定会被你的家里人拦住然后劝你回去的。我想告诉你两件事情,是否愿意听一听我这个陌生人提供的信息呢?”

“我洗耳恭听。”

对方清了清嗓子,将岛上目前的情况告知给了我,不仅是有关于岛上的情况,还有关于我的父亲的情况。

“第一件事,现在岛上唯一的码头上面站着蛮多的人,而且他们都站成一排,等待着你的到来,如果你不想被他们强制带回城里,你就想办法在船快靠岸前离开这艘船。用你知道的一切办法。”接着,他告诉了我一件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消息:“第二件事,你的父亲其实已经去世了,你这次之所以会过来,是不是想要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虽然我可能预知到这种情况,最坏最坏的情况,但我还是有些没办法接受,我突然双膝跪地,沉默了许久,电话的另一头慌张地问道:“请问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请问家父去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轮到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他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好像在担心着每一句话要是说错了,就会让我的情绪变得异常,会做出格的事。

“我很抱歉,孩子。你的父亲其实已经去世了好几个星期了,上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其实是因为某些原因才向你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请你原谅他。虽然我不太想介入你们家中的事情,但我还是想为你和你的父亲能够做些什么……”

“请等一下。”我打断了他的话,“你一直都在说着关于我和我父亲的事情,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

“等我们见了面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够想办法在船靠岸之前赶紧离开这艘船,然后尽量往岛的背部过去,我会在岸边等你。”

我挂断电话,开始寻找着能够离开客船的办法。眼看着距离瓦格路特岛越来越近,而正如电话那头所说,码头上黑压压的,似乎站着许多的人。

我问了问船上的人,询问他们有没有可以临时逃生的载具,比如皮划艇之类的,但不仅他们回答着“没有”,还威胁我如果我再向他们索取这些载具,就会以妨碍船只驾驶为由将我逮捕。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跳海。

我迅速冲到甲板上,然后捏住鼻子,猛地闭上眼睛,完全不顾身后被吓坏的人们,“扑通!”一声跳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此时此刻,我在想或许我很快就要随着父亲而去了吧。

冰冷的海水,刺入骨髓,我拼命地向前划,直到我彻底没有了力气……

 

 

3

我仿佛做了一个梦。

一个用我童年的记忆碎片所拼接出来的梦。

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的父亲站在这座岛的岸上,望着远处的海岸线,望着逐渐落下的夕阳,我问父亲:“那边是什么?”

父亲笑着回答道:“那边是大海。”

“大海的那边又是什么?”

父亲又回答道:“大海的那边啊,是未来,也是希望。”

“什么是未来和希望?”

“就是你长大以后,要是能走出这里,去往大海的那边,你就会看到你的无数种可能性啊。”

“那我能吃到比烤鱼和紫菜包饭更美味的食物吗?”

父亲用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说:“那就要看我们的小顾思里能不能走出去了啊。”

我的两只耳朵开始抖动起来,就好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微弱的信号一样。

比烤鱼和紫菜包饭更美味的食物啊……我心里这么想着。

我一定要带着自己的父亲走出这座岛,走向新的生活。

当我醒来的时候,感觉鼻腔里微微发酸,耳朵周围的声音十分模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喊着我。

“……孩子……醒醒……快醒醒……”

“哇——”地吐出来一滩水,然后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我看见一位跟我父亲年龄相仿的大家伙,但感觉身高要比父亲稍微高一点,而且他身上的肌肉也比父亲更厚实。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迷彩服,脚蹬着厚重的军靴,跟在我印象中其他在岛上生活的居民相比显得有些显眼。

“……孩子,你终于醒了……我是因为看见……船……你跳了下去……过来救你……”

我用手使劲拍了拍耳朵,让耳朵内的积水赶紧流出来。

“……还好我会一点急救措施,不然你的小命可不保。不过……看样子那些在码头上的人似乎还没发现到你。”

急救措施?难道他……我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你难道……对我……”

“放心吧孩子,我是专业的,不像那些影视剧里的那些人把人工呼吸当男女之间亲嘴一样的演员一样,事实上真的很累的,差点还丢了我半条命。”

不过这也算是间接接吻了吧?我开始耷拉着脑袋,然后尽量不要再想人工呼吸的事了。

“你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吗?”我想到了这里,便站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我是从你父亲的口里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虎男两只厚重的手掌朝我张开,上面还能清晰看见黑色的肉垫。

我歪着头,对眼前这个十分可疑的男人问道:“你有带手机?”

“额……可以这么说吧。”男人从沙滩地上捡起一部半块砖头一样大的东西,向我解释道:“这个叫做卫星电话,是只有我自己在用的东西。”

“你说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我这次来,本来是想见我爹爹最后一面的。”

对方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单膝跪地,尽量保持和我的视线平等的高度。

“其实是因为你家里人都在瞒着你,叫我们全岛人都不要说出去。”

听了虎男的话,换做平常,我肯定会忍不住想笑出来,这种逻辑不通的谎话还能糊弄过我吗?但想起凶多吉少的父亲,我的嘴角还是会抽动着。“那目的是什么呢?难道说……”

“你是不是忘了你家里的房子了?还有你们以前经常出海守着的那个灯塔?他们就是想着等你爹死了之后,把这些全部卖掉,然后财产全部都独吞。”

“……他们要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不让我回来?”

这确实是我伯伯姑姑们能做出来的事情。一直以来,他们都把我们家当做是自动取款机,只出不进,而他们也从来不把我当做亲人过,都说“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已经很早就对这些所谓的“亲戚”不抱任何指望,但没想到他们可以残忍到将我和我父亲赶尽杀绝,甚至把父亲生前最珍视的东西卖了换钱!

我拉住虎男的手,告诉他:“我现在就回家,我要去看他!我看谁敢对我爹爹的房子动手!”

虎男并没有拦住我,只是提醒了我一句:“千万不要冲动。”

我点了点头,然后迈着步伐,往家中赶去。

 

 

4

此时我的心跳比平时跳得更加剧烈。

五年之久,我终于回到了让我十分熟悉的家。

但当我朝屋内喊了声“爸爸”,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的时候,就让我明白刚才虎男说的话都是真的。

房子堂屋内挂着的是我父亲的黑白肖像,周围摆上了水果、酒和香火。

我使劲用衣袖擦着不断从眼眶中流出的泪水,尽量不要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太过明显,直到我走进了父亲的房间,看到他躺在床上,脸上带着安详的微笑,周围堆着冰块,似乎是想着让遗体不会腐烂得太快

终究还是错过了与父亲见面最后机会,他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压抑已久的内心终于爆发了,我大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大声呼喊着“爸爸!”,可是他现在就像已经睡着了似的,完全听不见我的声音。

海水略微咸涩的味道传入了我的鼻腔,但此时的我却品不出这味道到底是海岛上的气息,还是痛苦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待我的泪痕一次又一次划过我的脸颊后,我终于用衣袖轻轻揩去快要干涸的泪痕,然后坐在父亲的床边,盯着房间的天花板。此时,我的耳边传来叶片拍打地面的声音。我低头一看,发现一片树叶走悄悄溜到了我的脚边,似乎是在暗示着我什么。我捡起叶片,而叶片却完全不在乎我,飞到了父亲的床底。

我趴在床底,伸出手臂想要抓住那片叶子,可我的手却摸着摸着,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我用手将这个硬东西够了出来,发现是一本记事本,翻开记事本,叶片十分安静地躺在本子里。而这次任凭风怎么在本子上吹拂,叶片也不为所动。

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这是父亲生前留下来的重要信息吗?

我翻开本子,大概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这是父亲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的都是父亲生前在生活中的点滴与感悟。

我其实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父亲也有记日记的习惯,不过这倒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站起身将夹着叶片的日记本塞进怀里,从外面听见了嘈杂声让我更加明白,绝对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日记本的存在。

我躲进衣柜里,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有两个人在吵架。

“是不是你们看漏了?仔细给我找!”

“我们已经让全岛上的人去搜了,但还是看不见他人。”

“那个……大哥,小弟的尸体……”

“不管那么多,等什么时候殡仪馆那边有足够的空位,就可以把他烧掉了,实在不行,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就是。”

我的耳朵紧贴着衣柜的门,听着外面的人们的对话。我有点意识到自己就不应该躲在柜子里,这简直是在作茧自缚。但过了一段时间,声音就消失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

但我还是不敢出门,将一只眼睛朝着衣柜的门缝外面看,发现房间里果然还站着一个人。是我的大伯,他抽着烟,不耐烦地跺着脚,

没有办法,我只能继续躲在衣柜里,然后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接着手电筒的灯光阅读父亲生前留给我的日记。

 

×年○月1日,星期三,晴

我的孩子在今天选择离开学校,跟着我一起去当灯塔工了。

虽然这里其实是一座早就与世隔绝、被世人遗忘的小岛,但我还是想继续坚持下去。虽然现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有船只经过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愿意开发这里,让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受益。

 

×年○月5日,星期日,小雨转中雨

因为知道今天要下雨,所以昨天就一直住在这里没有回家。

我一开始想让顾思里回岛上去的,但这家伙始终不愿意,揪着我的衣服不愿意放开,我就想着,要不就让他留下来吧。反正多一个人的陪伴我也能开心许多。

 

×年○月10日,星期五,暴雨

果然啊,今天不适合出海。

我的兄弟姐妹们今天又过来了。我把顾思里一个人锁在房间里,这不关他的事,我也不希望他能被扯进我们的事情中来。他们今天又说自己没有钱了,但我除了固定工资,只有顾思里帮忙卖小鱼儿赚来的钱,让我们两人生活都很紧紧巴巴的。顾思里的母亲去世得早,留下我一个人照顾他,我不想为他再去找一个新的女人做他的继母,我只能同事扮演者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角色。顾思里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或许他也很记恨我吧,但他从来都不表露出来,而且好几次都会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安慰我,我真的,真的因为有这样的孩子陪着我感到幸福。只要那些人不要再来找我们要钱就好。

 

我看着这些文字,终于明白父亲始终不愿意告诉我母亲身世的原因,其实我都明白,但是我只是不希望就这么不了了之,我想从父亲的口中得出真正的答案。虽然他并没有亲口告诉我,但这本日记本上的文字是他的笔迹没有错。我感觉鼻腔开始微微发酸,眼睛有些湿润,两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在日记本的正中央,那一段记录了我一直以为父亲不知道的秘密:

 

○年×月12日,星期一,晴

今日无事,和往常一样工作,但顾思里看我的眼神很明显与平时略微不同,而这时,我想起来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然后我的眼睛微眯着看,是顾思里趴在我的身体上,他的头埋在我的胸膛里,用他的小脸微微地蹭着,他的毛发有点尖尖刺刺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得扎人,只是他不停地蹭来蹭去搞得我的胸膛有点痒痒的。我稍微换了一下姿势装睡,他就用他的肉肉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肚子。

顾思里从懵懵懂懂还没有懂事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跟着我一起睡觉,直到他长大了,我就想着是时候要给他一个自己的小空间了,于是就将原先的储物间改造成了顾思里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开始分床睡觉了。但今天他这么一出有点让我很意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依赖着我,觉得只有有我的陪伴他才能安心呢?

一般来说,很多的男生像他这么大都会跟自己的父亲关系很尴尬,甚至非常紧张,就比如住在我们上面杰克斯家的小孩子,整天都跟他爸爸吵架,不是今天摔东西就是明天吵着嚷着诅咒他爸赶紧去死。但顾思里不一样,我觉得或许是他从小没有了妈妈,所以就觉得要是连我离他而去了,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吧。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说继续往下看吧,走一步是一步。

(注:儿砸如果你偷偷看了你老爹我的日记,哈哈哈,我不会在意的哦,也请你别放在心上去,不过嘛……你昨天偷偷数我的脚趾头,还有在一旁撒娇的事情可都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的哦,我就不跟你这个粘人精计较啦!)

 

啊!老爸!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的!请你听我解释……我读到这真的忍不住想大声喊出来——当然前提得是我能喊得出来,外面可是还有人呢!但我想到他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了,也不能在他的怀里撒娇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之感。

我不想再继续伤感下去了,于是便将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是在两个月前,看了一下大概的内容,才知道那个时候父亲这个时候其实就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只是那个时候的病情还不是特别严重,但父亲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时日不多了,便写下了这段文字,将自己的人生做一个总结:

 

△年□月25日,星期六,阴

自从我生病之后,我总是会把每一天都当做人生的最后一天来看待。

如果人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我该做些什么呢?

我的人生其实也曾有过一段很不寻常的体验,但我拒绝了,不是因为我主观上不愿意接受,而是因为家庭。我不敢,我没有勇气去和他们反抗。我的父母在顾思里出生前就病逝了。留给我的只有这一座房子、几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哥哥姐姐,还有一个灯塔工的职业。我从来不记恨我的哥哥姐姐,因为他们的今天都是父母的溺爱造成的。正是因为这家庭的原因,才让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我听说他们马上要准备开发这座岛,但代价就是要将整座岛上的居民全部赶走,然后开采这里的资源。身为一个在这座岛出生、在这座岛上长大的人,我自然不能接受这个做法,虽然我曾经也希望有一天有人开发这座岛,但破坏环境、驱赶村民、因小失大的做法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我的孩子,他也肯定不能接受。

我和卡尔特是最后不愿意在土地征用同意书上签字的居民。他们威逼利诱,逼迫着让每一位居民在这张霸王条款上签字画押,强迫让他们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想当初顾思里被他的大伯送到大城市里的时候,我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认为他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准没有错。可我还是错了,不是错在顾思里,而是错在我,我没有办法守护儿子的梦想。我知道,儿子从小就想出海,去外面那些从未涉足过的地方,这也是我想要当灯塔工的原因。他在外面奋斗打拼,或者过上安逸幸福的生活,我在家乡为他点亮一盏灯,等候着他回来。如果他在外面受到委屈了,家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可我没用,或许等他回来的时候,家却变成了对他最大的威胁……

 

读到这,想到我现在的处境,忍不住苦笑了出来。父亲,你在这方面真的可以说算是先知级别的存在了。想想过去五年的生活,被上级欺负,被同事嘲笑,我都不敢回家,因为我不想让我的老爸认为我没用,但想到这五年我一次家都没有回,我就想到父亲这么多年来都在守着这座岛,等待着我回家……我的心被猛地揪紧,一股痛楚感席卷而来。

 

……

我和卡尔特会誓死保护自己的家园。即便这里是一座警察都不愿意来的岛,我也会用我的方式贯彻真正的正义。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之前大哥给我安排的医生说我安心养病,吃他给我的药,我的病就能好,可是我认识大哥这么多年,他这个人什么居心我还能不清楚吗?我得的可是绝症,再怎么瞧、吃什么药都根本治不好的,我现在就是在过一天攒一天日子,甚至恨不得要把一天掰成两天来过。大哥的目的很简单,如果我不愿意在土地征用同意书上签字,就用慢性中毒的办法让我早点死,然后儿子不回来的话,就可以霸占这座房子,然后铲除掉最后的祸患——也就是我。

前两天,卡尔特还特地过来看望我,告诉我不要再喝这种毒药了,这是在一天一天蚕食着我的生命,我说我没喝,那位医生还算是有良心,没有让我在他的面当场把药喝下去,还做好了临终关怀,但我就是没有告诉医生,我还留着这本日记本。这本日记本是我自己亲笔所写的,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属实的,关于我的哥哥姐姐,尤其是我大哥所干过的事情,就算我不写在上面,全岛上的人都会给我作证。我还特意立了一份遗嘱,是卡尔特特地找了人帮忙找了法律上的人做公证的,藏在了某个地方,我不会在这本子上写下遗嘱藏在哪里,因为只有我的儿子他知道遗嘱在哪。我会将这本日记本藏在我的枕头底下,如果我的儿子能够在我活着的时候回来,我就将这一切都告诉他;但如果很不幸,我没有能够见到儿子最后一面……这本日记本就是我留给你最后的话,是我全部想要说的话,儿子。你也不用难过和自责,不管你能不能回来,你永远都是我山姆的骄傲,我就在天上,守护着你。

 

……

准备妥当以后,我将手机的手电筒关上,合上日记本,拨打了那个虎男的电话。

“你还在吗?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情……”

 

5

“砰!”

我的电话还没有挂断,衣柜的门被撞开了。

“原来你躲在这!给我出来!”

大伯揪住了我的衣领,硬生生将我拖了出来。

“你们父子两个都在合伙坑我!从小我就觉得你这孽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愧是山姆教出来的!快说!遗嘱在哪里?”

我猛烈地摇了摇头,因为确确实实不知道遗嘱的下落。不过听到大伯这么说,我想他肯定是看过那本日记了。不然原文说是藏在枕头底下的日记本怎么会在床底下找到的呢?

大伯见我摇头,便伸出手,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我摸着红肿的有脸,将快要冒出的眼泪活生生咽了回去。

“你不说是吧!行,我现在就把这个房子用铲土机挖出来,哪怕你们两个藏得再深,我也要把遗嘱揪出来!”

我轻蔑地望着这个跟我除了血缘关系外没有任何感情的家伙,用一种十分鄙夷又很同情的语气对他说:“想要我爸的遗嘱,门都没有!”说完,我朝着大伯的脸吐了一口浓痰。

大伯锤着自己的胸脯,然后将我砸向地面,用脚踢我的身体,我感觉口腔里有一股铁锈味,待我一边咳嗽,一边将口中带铁锈味的液体吐了出来,地上显现出一片鲜红色。

“遗嘱!遗嘱!你这野种!把遗嘱藏哪了?!”

我忍住剧痛,一声不吭地就让他这么踢着,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遗嘱在这呢……啊!”

这个声音……果然是他。身上还是有点痛,我轻轻挪动着身体,试图坐起身,看着那个大叔手中的遗嘱被大伯一把夺去,但我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虎男大叔的怀里,他在用温水打湿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脸庞,然后我发现我的后背似乎被抹上了药,缠上了绷带。

而当我在意识还有模糊的时候,差点就以为是父亲。还以为是父亲复活了,或是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但现实依旧是很残酷。大伯夺走了父亲的遗嘱,估计早就被烧成灰烬了吧。他或许会再次伪造一份假的遗嘱,然后……

“先别想那么多了孩子,放心吧,还有我呢。”虎男用他温暖的大手掌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感觉有些微烫。而照顾着我的虎男,似乎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红,不知为何,我们这两个陌生人之间开始越来越亲近起来。

“请问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虎男用手指搔了搔自己的脸回答道:“其实我跟你爸从小就在一起玩,所以算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这样吗?可是我怎么不记得父亲向我介绍过这个朋友呢?或许是对方看出来我的想法,他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其实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去别的城市生活了,直到你父亲生病了主动和我联系我才回到岛上的。”

我用眼睛眨了眨,总觉得他是在骗人啊。

“是真的!我在外面当了几年的兵,退伍之后就当了厨师!真的!我的菜做的很好吃的!下次我可以请你尝尝我的手艺!”虎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摊着双手说:“那也要等到这房子还有没有机会留下来。”

虎男招了招手,示意我从他的怀里坐起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轻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起来。他对我说:“现在你大伯应该是去号召所有村民一起公布遗嘱结果了吧,不过你大伯没什么文化,应该是看不懂遗嘱上的内容的,或许还可以想办法收买他那边的人来把遗嘱留下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打断了虎男的话,“他们不是要公布遗嘱吗?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可是,这样的话,你这房子,还有——”

“没关系的,大叔。”我握住大叔的手,大叔左边的眉毛微微上挑,我告诉他:“有的东西,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肯定也不会属于我。”

我从虎男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他的卫星电话,“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可以吗?我手机快没电了。”

 

当我和虎男推开礼堂的大门,里面聚集着的都是岛上的居民,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这个吸血虫怎么还好意思上太丢人啊?”

“真是的,要不是因为他叫了一伙穿着黑色衣服的家伙把我们赶来……”

“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山姆才死多长时间,你就想着他们家的老房子?”

“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照顾,死的时候却在这装哭装丧,到底是做给我们看的还是做给顾思里他爹看的?”

“就这种人,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都不够解恨的。”

大伯站在讲台上,用手帕捂住自己的脸,手帕上似乎能看见(用眼药水滴进眼睛里呈现出来的假)眼泪。

“可怜我的亲弟弟!人到中年还没看到自己的儿子成才就……”然后他就用手帕擤了一下鼻涕。巨大的声音让周围人都开始翻出白眼,伸出舌头,“呕——”的一声,做出“太恶心了”的表情。

“各位岛上的居民!我现在就要念出来由山姆,我的亲弟弟!他亲笔写下的遗嘱!由大家作证。”

而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下的人都坐不住了。

“什么遗嘱?分明是你伪造出来的假文件!”

“我可从来没听他生前说过自己有立过什么遗嘱!”

“我们要作什么证啊?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啊!”

“谎言!谎言!谎言!”

我手中紧紧抱着手中的日记本,这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你们这些聒噪的臭虫!都别吵了!”大伯朝着麦克风大声怒吼,可是台下的人根本就静不下来。

“行了!我不念了,你们自己看去吧!”大伯将遗嘱扔到台下去,让岛上的居民看。居民们举着遗嘱,将遗嘱传来传去,最后交给了我。

我和虎男一起看着遗嘱,但看着看着,我俩相视一笑,我问虎男:“公证人来了吗?”

虎男朝我眨了一只眼睛,回答道:“他在你父亲去世的当天就被我秘密安置在我家里,现在应该也快到了。”

“那我们就上去好好嘲讽一番吧。”我们大步走上讲台,面朝大伯得意洋洋的脸。大伯对我们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顾思里,你应该是识字的,这遗嘱我可以做好准备才上台来讲的,你应该能确定这是你爸的字吧。”

“当然,我敢肯定,我绝对能认得,很清楚。”

我将手中的遗嘱大声念了出来,将有关老房子的所有权继承,还有灯塔的管理权的内容大声朗读了出来。这份遗嘱上写的是:将自己的房子和灯塔的管理权全部归我的大伯和他投靠的开发商所有。台下所有人听到这下巴全都掉了下来。

直到,我念到了落款日期。△年431日。

至此,台下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伯,我可以肯定,这份遗嘱绝对不是我父亲亲笔写的。因为我父亲还没有老糊涂到连最基本的常识都能搞错。”我也终于忍不住了,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忍住笑意。

“什么?你们都在笑什么?这就是你爸的亲笔没有错的!我找了专人鉴定过的!明明就是我的!你们!你们!”

就在这时,负责我父亲遗嘱的公证人走了进来。虎男将他带领上了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将真正的遗嘱内容念了出来。

内容就是:所有的财产将捐献给国家,灯塔的经营权归为公用。

此时此刻,我发现大伯躲在了一个黑衣保镖的后面,浑身发抖,可是黑衣保镖将他一把推开,对他说:“既然你没有办法继承你弟弟的房子和灯塔的经营权,那你也没有用了,先生。”

大伯的表情狰狞了起来,他双手好像在抓着什么,嘴里说着:“这,这不可能!你,你这家伙,到底是谁?谁允许你过来念出来这份假遗嘱?”

公证人直接走上前开始向大伯普及法律常识。“假遗嘱?这是山姆先生生前躺在床上在我们的眼前亲自立下的遗嘱!是有法律效力的你知道吗?还有,你涉嫌伪造遗嘱构成诈骗,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过来找你‘好好谈谈’的。”

“你们……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一伙的……你们……你们也都是一伙的……”大伯手指向身边任何他能看到的人,然后突然额头冒青筋,朝我冲来。

“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

糟了!我这下该怎么办?我的身体在此时却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完全动不了。就在这时——

虎男帮我挡住了大伯的攻击,用健壮的双臂按住了他。

“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敢攻击你的侄子,你完了。”

 

6

我在海上又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的时候,我依然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个从我回到家乡就一直在协助我的虎男。

我和虎男面对面坐在一只小船上,两人就这么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虎男。他似乎依然对之前在礼堂发生的一切表示不解。

“你是怎么知道你爸准备了两份遗嘱的?”

我抬头望了望天,回答道:“或许是我和我父亲有心灵感应吧。”我说完这句微微一笑,补充道:“好吧,其实父亲立遗嘱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虎男吓得站起身来,将小船弄得摇摇晃晃的。“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从我接了那位告诉我父亲病危的那个居民的电话的时候知道的。那个人将遗嘱的事情告诉我了。”

“这……我可不知道。”虎男缓缓坐了下来,继续听着我的解释。

“我还在那天晚上要到了为我父亲立遗嘱的公证人的电话,公证人也没有告诉我父亲去世的消息,但他跟我说了父亲布置好的计划。”

“可现在,你们家的房屋,还有那座灯塔,已经不再属于你的了。”虎男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理解你爸为什么不愿意把他攒了一辈子的财产继承给你啊。”

“家父生前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很早就痴迷于这座房子,还有这座灯塔。尤其是我大伯,他很早就想着把房子要回来了,所以,这场闹剧,也该在父亲这辈完结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捐给国家,也比落入那群人的手里要好。我没有了这些东西,反而轻松了很多。再说,就算灯塔的经营权没有了,我也依然能在这座岛上每天都能看见他,不是吗?”

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暗淡下来,太阳缓缓降落,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告别这一天。我指着远处的灯塔,灯塔亮起白色的光,映照在海面上。

打开手中的日记本,夹在日记本的叶片在这时随着风飘了起来,就像一位舞者,在为整个故事即将步入尾声之际做着最后的谢幕。

虎男将父亲的骨灰撒向大海,这也是遗嘱中父亲的要求。

将这一切都做完以后,我握住虎男的手,对他表达最真挚的感谢:“这几天真的谢谢你,卡尔特叔叔。”

卡尔特愣住了,他的脸又开始微微泛红起来。他将脸凑了过来,朝着我的脸颊微微亲了一口。

“就让我们彼此之间重新认识一下吧,顾思里。”

海上灯塔的光芒,从远方,又照回到了我的家乡。

——全篇完——

 

【人物介绍】

顾思里  Guthrie

性别:男

年龄:23

物种:黑熊

一个在大城市里生活了五年最后失去对新生活的希望决定重返故乡的年轻人。瓦格路特岛上长大,初中辍学帮助父亲工作,长大后出海前往大都市。

 

山姆  Sam

性别:男

年龄:45

物种:棕熊

顾思里的父亲。对顾思里严厉和疼爱有加,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好父亲,却无法应对贪婪的兄弟姐妹们,就连自己病重时他们都在商讨如何分割自己的遗产。

 

卡尔特  Carter

性别:男

年龄:43

物种:虎

顾思里遇到的神秘人物。身材高大威猛,穿着绿色迷彩服,随身携带着一部卫星电话。

和山姆是儿时的好友,因为看不惯山姆的兄弟姐妹的丑恶本质,便决定暗地帮助山姆和顾思里一对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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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4-04-22 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