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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与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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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19-08-26 05:09

无与言者



生化[1]考试已经结束很久了。

今天做完了失败的分子[2]实验,就暂时没什么事情了。其实有不少事情,装作想不起来而已。前几天备考欠觉太多,到现在都还很晕。晚上实在是不想再坐着,就想着出去转一转……比如,去看一下,夜光下的池塘。尽管这想法来得这样突兀,其实是我在校园已经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之后才想到的。

离得很近的小池塘被封锁了,只能去远一点的“神内”池塘[3]。我真搞不懂这个“神内”名字是什么意思。老师们都这么叫它,我也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看到过这个字,灰白的石头上漆上鲜红的字,很没创意的一种摆设。

有点黑,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沿着廊道走到了尽头。

廊道的尽头直接通向水池池面,这个设计真搞笑——是暗示着游人跳水吗?这里坐了两个人,似乎被我的灯光打扰了。尴尬,我快速地关掉了灯。沿着湖缘走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水面——有很多漂移滑行的水黾,纤细的腿把水面刮出一道道划痕。

闷热,湿黏。这种环境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北方的气候。四周安静得能黏住呼吸、吞没心跳、吸收脉搏……

我感觉垂到身后的右手手腕上似乎缠上了一串毛乎乎的东西,一回头,居然是一只猫!它尾巴缓缓地绕了小半圈。

啊,我见过它。半个月前白天路过这的时候,看见这只花纹的猫,当着我的面在一棵树底下肆意地打滚蹭痒痒——要不是担心它身上有什么虫子,我一定上去帮它挠一挠。看了快5分钟了(当然手机一直在录像,哎嘿嘿),它才起身,转身爬上矮墙,翻身出去了。

这么主动亲近人的猫,我这是第二次见到了。

我还在想要不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它吐出一句话来:“先生,你有看见我的小鱼干吗?”

“什么?”

“就是……小鱼干……”

“啊,我今天是闲逛的时候过来的,没带东西过来……要不我去给你买一个?你知道我们学校哪里能买到小鱼干吗?”我这么问它,琢磨着是不是要去动物医院[4]那里买这种猫粮。不过会有买的吗?

“不是,不是真的要让你买……我以前有好多,好久之前,我藏在什么地方了。可惜,我后来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话,我也找不到啊……要不我帮你新买一些?”

“可那并不是最开始的那些小鱼干了……”

“会有什么差别吗……”

“会……吧……”

“……”

它好像很失落,尾巴从我手腕上掉下去,耳朵也耷着了。盯着水面,再没有说话。我和它一起看着水面。水面有一排亮光,波光粼粼。不是月光,是旁边楼里的灯打下的倒影。几从荷花和千屈菜刺穿了平滑光洁的水面,直溜溜地穿插成重重叠影。水黾滑来滑去,在找着伴侣交配,它们的时日不多了[5]

沉默了好一会。猫还没走。就这么一直看水景,有点可惜了……

“能说一说小鱼干的故事吗?”我这么问它,并没有转去看它。

“啊?哦。”它的尾巴又蹭上来了。“倒也没什么。很久以前……想不起来多久了。那时还是有个人专门养我的,他会时不时的给我一些小鱼干。我每次吃的时候都把鱼头剩下。结果一次我意外看到他居然把鱼头晒干磨碎了拌到猫粮里又给我吃。”

噗……我好想笑啊,这什么操作……

“你居然不吃鱼头,真精致。”

“那当然。不过后来,他带着我来了这附近,给我留下了很大一堆小鱼干,”它说这话的时候尾巴勾着画了好大一圈,“结果等我吃了好久,再抬头就找不见他了!”

……你就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吗……都那种时候了还想着吃吃吃……

“然后,我也想不起来回去的路……毕竟是开着车来的,怎么可能记得。”它伸舌头舔了一把胡子——我才注意到原来猫的舌头可以伸出来这么长。

“这之后就是你成为流浪猫的日子了?”

 “啊,是吧……哎……虽然没有以前过得舒心,不过好像也没有很坏。这里很多人会闲的没事给我一些吃的,勉强能吃。不过我可是学会了抓鸟,我能一下爬到树上,就从后面那样一下就……”

“等等!你真的会抓鸟?不行不行,我得遵循TNR原则(Trap-Neuter-Return抓捕-绝育-放归[6]),抓住你送去绝育。这对生态环境破坏太大了,你站这里别动啊。”

“别啊。我开玩笑的……你看我这种80度高烧全身粉碎性骨折的,怎么可能抓的上鸟啊,哈哈……”

“我是认真的嗷,除非你保证你再不会抓鸟。”

“除非你保证每天给我送一包小鱼干!”

“哇!得寸进尺!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谈条件啊!直接抓走!”

“唔哇,别!”

“好吧,这次放过你。”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挠了一把它的脖子下面。“哎,不对,小鱼干的故事你并没有讲完啊。你主子不是给你留了一堆吗?后来呢?你别是一次就吃完了?”

“没有。我后来是想着既然以后可能不会经常有小鱼干了,就把它们分开藏起来了。”

“分开藏起来?你和松鼠学的?还是和松鸦学的?不对,我们这里没有松鸦[7]吧。”

“我自己想到的不行吗?”

“怪不得,要是向它们学的话,怎么可能会像你这么笨到想不起放哪了。”

“真想挠你。”

“带你绝育!”

“别……没事了。”

前半段写作中断了一次,之后内容于2018年6月18日23:30:36开始继续

谈话再也进行不下去了,我们俩就这样面朝着水池,坐着,发呆。

“要不,你讲讲你的故事?”

“我的?什么故事?”

“都行,我不期待我能从一个不经世事的人类口中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当然有啊,玄幻小说了解一下?”

“……”

“啊,不开玩笑了。你说的对,我确实讲不出什么故事。”我停了一会,觉着这句话听上去很熟悉——我大概是发过这么一条说说【从此我的生活再没有故事,只剩下传记】——矫情的可怕。“你要是不嫌烦,我跟你讲一下生——物——化——学——吧!哎——嘿!”最后这几个字我特意喊声的音量逐渐加大,又表现的很夸张——因为想起了某位舍友,他经常喜欢这么做,表现出他的开心,“就像猫一样”,这是他的理由——不过我觉得猫比他的行为优雅多了。

这么做没什么缘由,就是想“皮一下”——这种心情最近总是频繁的出现,似乎是对目前苍白生活的最后一丝乏力的抗争。当然,也是在期待,它听到这个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啊!…什么啊……你还真是,奇怪。”,他舔了舔胡子,没什么更多的反应了。

“啊……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想讲一讲,嗯,前段时间的考试。”我又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挠他的下巴,“哎,考试前一天,我熬夜太多,咖啡灌了不少,都拯救不了我。那天我看的忘记了时间,八点多才准备吃饭。想着去校外路对面买一个卷饼吧。我戴上耳机,放歌的时候意外觉着,这歌的速率怎么比平时听的节奏快了不少,我都跟不上了。然后我就明白了,确实是我跟不上了,我的反应能力已经迅速衰减了。同样的走路也是,那天我的空间感出奇的差,走路天旋地转,看哪都觉得五光十色。我摇摇晃晃的上了天桥,突然就很想走到栏杆边,向下,向外,想就那么出去,感受一下,凉风……”

他抬爪打掉了我的手,我也就不再挠了。继续说着:“我走到边缘,先是看到了面对的学校,好像是人发学院[8]的楼。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学校这里,有一种别样的陌生感。我还拍了照——”我手机划出照片,给他展示了一下。“啊,我眼里的爬山虎就像倒流的瀑布漫到了屋顶。接着我又朝着地面看——真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只看了几秒我就退回来了。现在想想有些意思,‘深渊的邀请’居然在见到深渊的时候失效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求生欲占了上风。”

“我那天走的来回不超过一公里的路,却感觉随时要被路人和汽车撞到。一切的世界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我想起了赫胥黎写的《知觉之门》,里面写道他吸毒之后也有一样的‘异样的空间感’,似乎通过这种缺乏睡眠加上咖啡因刺激的作用,我体验了差不多的效果。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欢赫胥黎这种为了特殊体验而尝试毒品的想法。但是我却无法去全面否定他,应该说,正是赫胥黎自己的尝试,才把那种少有人知的感觉通过‘不准确的语言工具’传递给了我们,让我们有了共情的感受。这方面来看,他的做法是有意义的。我觉得这很像以前看过的一个文章,里面说文学作品的一个作用,就是创造一个‘道德的模糊边缘’,在这里,你会发现道德的评判是不确定的,举的例子是‘臭名昭著’的《洛丽塔》——写的是不为法律所容忍的罪恶之事,却运用了无与伦比的华美修辞和文学手法,让人意外地对错误的事情而着迷……”我的注意力被他的尾巴吸引走了:一直向着左边挑起、轻拍地面,像是在打拍子一样。

“我好像跑题了”。“啊,是吗,没事,还挺好玩。虽然听不太懂在说什么。”他这么回应着,尾巴依然在悠扬的摔打。

【如果人类也有尾巴,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我想起了我小学的时候读过的一篇讲人类有尾巴的后很多趣事的科普(幻)文章[9]

“但是那样的虚幻缥缈的感觉是代价巨大的。我第二天迷迷糊糊的强撑着答完了题,出了考场就觉得世界都褪色了。但是考前为了不睡着,我又喝了更多的咖啡——结果就是非常困倦却又异常清醒,躁动不安。那天下了大暴雨,我撑着伞,却不想好好走路,每一个转角路口都充满诱惑力。从教学楼回宿舍的短短路程,我像是进入了迷宫一样绕了很久。甚至之后的一天都没有好转:依然头疼欲裂,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吃饭都没有胃口。直到今天,才算好了一点点吧。”我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它有没有听懂。仿佛我的讲话不是为了寻求什么交互,不是期待着它能给什么反馈,我就是想说,只是想把这些琐碎私密的事情释放出来。

“那种感觉真是糟糕极了。我明显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不能承受这样的熬夜了。我还能记得大一为了期末考试刷夜之后,没有难受这么久的。也可能只是我忘了。我这学期之后还有好几个考试,我真的不希望我还这样。”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熬夜,却完全不能证明我是努力的。恰恰相反,我那段时间……或者说这一整个学期,是完完全全的心不在学习上。考前一夜,我都开始自暴自弃的想‘考不好也无所谓了,我这学期这么浪,考得不好才是报应。我去过了动物园、植物园,听过了好几场讲座,参加了果壳网的活动,还去了一天的花卉展览……如果这些周末我有稍微上点心,及时的把生化之前学的内容回顾一遍、总览一遍,我期末复习的时候一定不会这么手足无措、惴惴不安。如果复习前一周的时候我就全身心的投入,不自怨自艾、不抱怨拖延,我也一定不需要把最后一个晚上割让出去。’这一切都是自找的而已,就像我很久以前意识到的,生活大部分的坑都是自己挖的……”讲到这,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好像正在重复所说的事情:这学期还远远没有结束,下一场遗传学考试近在眼前,这课我学的比生化还虚。并且下周一的分子作业也没交,昨天分子的课上我又没有醒过来,又欠下了债。我还在这里有闲情逸致和一只猫唠嗑,简直狗胆包天!这想法让我打了个哆嗦,再吐不出一个字。

骤然沉默。

一会,小猫像是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一样,开始看着我。黑夜里它梭形瞳孔张得很开,微弱的灯光返照着绿影。“怎么突然就不说了啊。”“……我觉得,是时候该走了。你也听到了,我不是很有闲工夫的人。”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却有一点留恋,毕竟一只能交谈的动物,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啊,是吗……我还以为,我终于遇上了一位有时间能和我聊聊天的人了呢。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空闲去浪费。真是打扰你了”,它低下头,开始舔自己的毛,甚至抬起了一只后腿,舔的那样“毛毛俱到”、“丝丝入扣”。

这话该死的撬开了我心里的另外一层执念:有些时间,就是值得用来浪费的!这是一个力敌千钧的想法,经常能和所有愧疚感分庭抗礼,让我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却又是罪恶至极的时间杀手,和那些偷懒的想法沆瀣一气,埋葬了大量的时间。好像我无论做什么,都能给自己找一堆理由。有时候想想,我干嘛这么闲的没事,给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找一个“至高无上”的理由呢。

人生的艺术在于平衡。可我总是从平衡木上摔下来,四仰八叉。

那就留下来继续说一些吧:“啊,你还想听吗?不会觉得无聊而奇怪吗?”“说来你也许不信吧,其实只要听你说就行了,内容不要紧的。并且,听一听你的抱怨,反而觉得自己的生活还蛮好的。”“你这么说可真让我开心不起来啊。那就讲个新故事吧。就在昨天晚上,我看到一篇文章介绍植物的化学防御机制,说植物能通过莽草酸途径合成次生代谢产物的前体。我一看莽草酸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就查了查莽草酸途径是什么。结果很有意思的是,这个途径并不是新鲜的事情,我们在学习氨基酸合成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了。不过当时莽草酸不是重点的中间产物,老师也就没有强调这个合成过程是有其他意义的”,我找到了一棵狗尾草,撕开叶子,把残片递给猫的鼻子前:“闻到这个青草味了吧,这就是一种代谢产物。我估计以后植物生理的时候也许会讲莽草酸途径(事实是并没有讲。2019年1月17日01:07:48)。就这样,一个知识点轮回了一圈,逃也逃不掉。即使生化课上不当做重点,并不需要记忆,但是以后也许就会再次回来”,我停了一会,想起了什么:“就像,你的小鱼干一样。也许你再也找不到你主人留给你的小鱼干了,但是也许你以后还是能再次碰到一个愿意用小鱼干带你回家的人呢?”,我轻轻地抓了一下的它的耳朵。

“这,这哪里像了。你的联想能力真是跳脱。”它低下头,避开了我的手。“也有可能嘛,总是要对未来持有希望的啊。”我这么劝着它,有点不懂为什么一只小猫能这么不乐观。不过转念一想,它担心的可是能不能吃饱饭这种“能不能活着”的问题,而我在意的只是“能不能活好”的问题,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真是的。你居然还能想到我。还真的关照起我的小鱼干了。不知道怎么说了,没想到这么一个拙劣的故事你都能相信。”它把头撇过去,开始舔侧身的毛。“嗯啊?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小鱼干这个故事明显是编出来的啊。你们老师难道没教过你,论述和叙事要有清晰的框架和丰富的细节,以此来体现你对知识的深入掌握吗?那这个故事明显既没有清晰合理的框架,也缺乏生动刻画的细节,有的只是陈词滥调和情绪煽动,几乎没有可信度的啊。”

它这么一说,我有点转不过弯。现在的猫都这么有文化了吗。刚刚说的那一套理论,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居然被一只猫教育了,我是该高兴吗。不过,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要编这样一个故事给我。太奇怪了。

“我其实没有这样的经历,自然编不出什么好的故事啊。你也许会知道,就有我这么一类神奇的、像是你们所谓的牛鬼蛇神,是要依赖和人类谈话的‘灵气’而延续啊。”这只猫从测身的毛舔到胸腹部的毛,接着抬起一只前爪开始舔。眼睛斜着瞥过来,感觉能从中读出不屑的情绪。“这……太扯淡了……吧”,依赖和人说话才能活下去,这么脆弱又温和的方式,还真是稀罕,怎么想都值得怀疑。再加上之前骗我的前科,这种依然没有逻辑的故事我是不会再信第二次了!

但是……如果真的……难道说我面对的是一个猫妖一样的东西?

猫妖的话,哎等等!我一下来了兴趣,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啊!那你是不是会有一个很威猛的形态!像大脑腐(老虎)或者大西纸(狮子)那样!茂盛蓬松的毛发、凶恶的眼神、遒劲有力的尾巴、健硕的四肢、张扬的獠牙、锋利到闪光的利爪、柔韧的舌头(?)……”我排出一连串的排比句,开始紧紧抱着他的肩膀前摇后晃,像是担心他会逃跑一样。“啊你冷静一点。”他明显是被吓到了,瞳孔缩成一条缝,皱着眉咧着嘴瞪我,伸出一只爪子按住我,喊道:“别想了,没有。”

“怎么可能?难道你平时就一直是这种萌软小猫的样子?不觉得丢脸……”“你想多了。不要用你们人类荒谬的‘刻板印象’看待我好吗?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先入为主的偏见却不少。”“啊?真的没有啊。太可惜了啦!”我“唰”的就把双手抽离了,觉着已经不值得期待什么了。

“那……你会不会……化形……说直白点就是……‘变身’?至少也会变个样子吧?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参考图……”我异想天开,又问了一句。“不会!”“啊,连这个都不会。”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希望从中找出说假话的心虚感。“真的不会?难道你一直就是猫的样子……”我琢磨了一下,想起玩过的一个游戏剧情,又抓住了一丝灵感,还不死心:“唔,那……是不是因为现在社会人们都不信神鬼了,你收到的‘信仰’就少了所以就失去能力了,要是给你充值‘信仰’的话你是不是能……”“先生你清醒一点啊,你当我电信客服啊,还充值。”他两只耳朵完全耷下去了,胡须似乎都下垂了,“都说了,不要以你的猜测来套用在我身上。”

“啊——真是的。”我转身面向池塘不再看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以为我能遇上什么百年难见的奇迹。”“要是都那么容易见到这世界才乱套了。”我没有再看他,也不再说一句话,开始盯着池塘,尽管看不出来什么新花样了。

【哎?我这是在赌气吗。】

我反思着:为什么我要表现成这样,像是“打冷战”一样——可是明明没有合适的理由让我这么做。

“噗”,我居然被自己的做法逗笑了。是啊,明明只是见到了一只能交流的猫而已,却期待着能遇见个非凡之物,哪有这么运气的事,实在是想得美——如果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发生了,我倒应该担心是个‘陷阱’。

他把脖子稍稍伸长了一些,凑过来,像是想要看我的表情——这人怎么前一秒不说话后一秒自己就笑出来了。我觉得他一定这么想了。

【不过,我为什么会很期待能从这小猫身上偶遇一些东西呢。】这是个好深刻的问题。

“你的想法可真奇怪,见到我这样的不应该先是害怕躲避吗。你不怕我就把你带走?带到另外的世界?或者直接灭了你?”他还煞有介事的亮出爪子开始缓慢的舔,这动作真像是那些弱智电视剧中舔刀刃的反派角色。

“要真是那样的话,求之不得。这垃圾日子,我早过得厌烦了,随便带我去什么有新意的地方都好啊。而且一只小奶猫能带我去的地方,怎么想都觉得像是童话里的奇妙秘境呢?”我咧着嘴看他,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切,想都别想。要你真是这么想的,我绝不能让你离开。如果说你对自己不能逃离的现实生活都失去了兴趣的话,是更没有资格去见别的世界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地面对现实吧。连眼前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人,能指望你做什么呢?”

这回答又是出乎意料的“假”正经。我开始好奇这只小破猫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似乎他的出现就专门是为了丰富我的见识,让我见识“生物多样性”的。

“好吧,不会的。这世界多美好啊,想一想我还没去动物园见过黄喉貂,还没在北京的山区里遇见过豹猫,还没有拥有过人生的第一条狗,还没有把睡莲种开花过……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完成……”

“哎?你说,黄喉貂?我可能见过?”他耳朵双双直立,看着我说。

“你为什么会见过黄喉貂啊,是去过动物园?”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在野外啦。我很久以前还不是附在野猫身上的。那时候还在野外混呢。”他轻轻地摆着尾巴,继续舔毛行为。

“你在野外?等等,附在野猫身上。合着你不是一只猫啊?那你这种要和人说话的东西在野外不得孤独而死?”

“所以说我才找到一只猫,混迹到人类居住地来啊。为了能和你们好好交流我可是有认真学习呢!有时候悄悄地占一个人的意识去图书馆看看书。就是在图书馆的一本图鉴上认识了黄喉貂。我才知道你们把那种眼眉压到黑毛背景里融为一体的大黄脖子叫黄喉貂。”

“啊!你还能占一个人的身体!太可怕了吧。”我真的开始害怕这种事情了,我总是在自己存在的独立性上非常有执念。

“很少了,不用太上心这个。”他漫不经心的舔毛,一点没有表现出愧疚的样子。“不过,还真是谢谢你啊,能和我谈这么久,大概好几天都不用在学校里待了,可以出去玩一圈。”

这一晚上的信息量有点大,我还在静静回味着我们的谈话。总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你一开始是怎么活那么久的?我是说,在野外的那段时间?”我这么问到,这像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大的疑点。“就像你想的那样啊,这也没什么啊。”“什么叫就像我想的那样啊,你不是一直坚持不要用我们的想法去强加在你身上吗?”这个回答很不能让人满意。

“但是,你不觉得,一个会附在猫身上的鬼魂,是个很俗套的形象吗?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呢?就像你所拥有的认知一样,分毫不差?”

说的也是。

这像是另外一个疑点吗?明明之前一直坚持着和我们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可是之后却又毫无新意了。怎么回事?

“你真是容易想太多然后忘事呢。这么差的记性,学生物可是不占便宜的啊。”他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再看着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双瞳孔失了神一样。不对,不是失了神,是,就是很一般的动物的眼睛。读不出熟悉的情感。

这猫看着我,又转转眼睛看向周围。一翻身,起来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喵了一声,跑向了身后的草丛。跃上围墙,穿过栏杆,在栏杆对面的台子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看了我一眼,就跳下去消失了。

这哪里有会说话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只野猫。

刚刚它从栏杆那边回头看我的画面,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好像还是猫科一样的动物?那是什么呢?为什么感觉这么的熟悉,可一旦想起这个画面,就有些气愤和恐惧[10]

我望着猫消失的绿地,愣了良久。感觉花露水已经失效了,开始被蚊子疯狂亲吻了,才决定正式离开。一晚上的闲聊说的我口干舌燥,只想尽快回去找水喝。

【以后要不要买一包猫粮放在这附近呢?】

【还有下次见到他的机会吗?】

 

---注释---

[1] 生化:生物化学的简称。生物化学是研究生命体中物质的化学性质的一门学科。是生物学科中重要的核心知识。课程难度比较大,记忆量庞杂。

[2] 分子:分子生物学的简称。一般狭义的分子生物学是研究生命体中遗传物质运作规律的学科。是生物学科中重要的核心知识。课程难度大,理解较难,记忆量多,但是又非常重要。

[3]“神内”池塘:本段记忆发生在中国农业大学西校区。这是校内的一个池塘。如文中所说,这个池塘有一个奇怪的名字。

[4] 动物医院:本校有一个动物医院,归属于动物医学专业。距离池塘不是很远。

[5] 水黾 (min):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水黾的成体存活时间不长,所以我才写“他们的时日不多了”。可是在我写注释查资料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对应的依据。此处存疑,建议不要相信。日后有空我再看看(咕咕预定)。

[6] 弃养的流浪猫对当地生态环境危害很大。目前国际公认的最人道、有效控制流浪猫数量的方法之一是“绝育”――流浪猫绝育计划(TNR计划),也就是抓捕-绝育-放归,通过控制生育率的方式来减少流浪猫的种群数量,温和的减少流浪猫的危害。(https://www.animalsasia.org/assets/pdf/4_A_Guide_to_Trap_Neuter_Release_for_Stray_Cats-20120322-CN.pdf)

[7] 松鸦是一种分布广泛的鸟,也有贮藏食物的习性。并且松鸦能盗窃别的鸟储存的种子。松鸦在北京地区好像没有分布(存疑),至少城市没有。所以这里说“我们这里没有松鸦吧”。

[8] 人发学院,全称为“人文与发展学院”。

[9] 文章链接:https://www.thn21.com/teach/55317.html

[10] 这段内容是为了和一篇未公布的文章做呼应,所以强加在这里稍显生硬......

 

---后记---

这是一篇一年前写的文章。那学期的课非常硬核,我勉勉强强快熬到了最后,每天淹没在记不住东西写不完作业的恐慌中。可是神奇的是,那也是我产量最高的一学期,我沉溺于写作这种逃避现实的手段中,不愿意面对充满变数的未来。我只是拿着过去的历史反复咀嚼。我所做的事情,在后来读到KnowYourself的文章[1]时,我意识到我好像是在“重整个人历史的叙事结构”。所不同的是,我察觉到我做的并不是回避什么,也不是改变我对事件的看法,而是单纯的“创造历史”。KY的这篇文章给了我一个绝妙的启发,也是对我朦朦胧胧的创作理念的一个有趣的强化:我意识到个人的记忆其实全是“伪造的”,既然如此,那么在我的记忆中创造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世界,是非常可行而有趣的。如果这种仿真足够现实,足够充满细节,足够生动,我甚至会觉得我真的经历过这些——一种常人难以理解和相信的经历。我不止一次的做过这种事情,这成了我对抗现实世界所做的粗糙的努力——它们看上去都非常温和和薄弱,不堪一击,也不足为奇。所以这个故事,或者说的更“逼真”一点,这段记忆,以完完全全的记忆的形式开始,展开,推进,和消亡。除了中间穿插了一派胡言的片段。当然,这种私人记忆存在的弊端就是和读者有巨大的鸿沟:我自己熟悉的记忆是不需要注释的,可是缺失背景的故事无法让其他人了解到其中微妙的情感和故事进行的推动因素,故事角色的行为也失去了可信度。这当然也许是我个人技术的局限,我还没有想好能怎么样克服这个缺陷。

这学期我要必修一门英语写作课。第一个任务是写一个“作家的自传”。这就是为什么我再次回看我这些尘封已久的文章。我试图从中挑选出一些适合暴露的特点放到作业中,因为实话,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写作经历。回顾时,我发现这算是我写过的为数不多的比较完整又不那么随意的文章。后来我又想起了这个平台,也就把这东西扔了上来。不过,这又是一篇和这个网站主题几乎没什么关联的文章——当然,其中一些隐秘的要素,也只有这个群体的读者能察觉。

其实最后把这文章发上来,还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在一个语言完全不兼容的环境里,回读这些熟悉的母语,给我一种饮鸩止渴的安全感。我不知道我我什么时候能用第二语言写出母语一样精妙的表达(我不是在说我目前的文字是精妙的),这所需的劳力让我焦虑和绝望,可是被塞一嘴闭门羹的感觉又特别让人折磨。这也算是给这段日子打一个标记吧,作为以后重整回忆时的一点点参考依据。

2019年8月25日17:07:24 (当地时间)

 

[1] "研究说:如何看待失败与遗憾?| 失去了多少个可能的我,才有了现在的我", KnowYourself, 2016-05-16,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4NjcyMDU1NQ==&mid=2247489387&idx=1&sn=e97b034cad46988c148589fe90e93b8a&chksm=9fc53e2fa8b2b73932382aecd342c73512a1b26652e07b718f241d7b62b4515e760028b989aa&mpshare=1&scene=1&srcid=0501ESMbAGyFUEDpK9BfEUl2#rd

 

---更新---

今天发现wilddream终于加上了“角标”功能,可喜可贺!赶紧来把这篇文章的注释更新成正式的,耶!2020年7月4日15:5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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