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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之兽域》第一卷·第十章·断决【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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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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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1-07-24 21:58

《渊之兽域》第一卷·第十章·断决【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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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好运总是眷顾优秀的人,所以好运也必将眷顾于他。但不管是不是因为他足够优秀,南清远也的确交好运了。在周赫漫漫回家路上,他没有被车流截停,没有被红灯阻拦。在周赫下车后无意间往这边一瞥的刹那,他也没被发现。南清远顺顺利利地跟着周赫进了公寓楼,甚至一路跟到家门口,躲在楼梯间拐角。这时候但凡有人从此经过,都能发现这个耗子似的家伙,但奈何今天就是南清远的幸运日。

 

  待到周赫进屋一段时间,南就把耳朵贴在老同事的门上屏息凝听。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再好也好不过他优秀的听力。他听到了什么,是小孩说话的声音。南清远可记得这个老同事说过他到现在还打着光棍,和家里关系不和,亲戚朋友的小屁孩根本不可能去他家走动。这个声音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来自漏音的头显吗?

 

  南清远心中暗喜,他果然有东西瞒着他们!他就说一个只知道埋头干活的憨蛋怎么能得到集团的青睐,其中果然有鬼!

 

  南清远回忆起昨天,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周赫就不大正常,尤其是当谈到极欲之子的时候。是啊,极欲之子,这些人上人的玩偶基本都是未成年……难不成从他屋里面传出的声音,正是雪苍兰显贵们的“自慰器”发出的?

 

  不能吧……南想,那家伙怎么可能搞到极欲之子,偷来抢来的吗?如果是偷来抢来的,那集团怎么还会给他好处,不应该直接让保密部队丢进大牢吗?不对……南也觉得这个推测不靠谱,他还得观察观察再下论断。

 

  他又把眼珠子凑到猫眼上。从外向内看猫眼只会看到门那边的景象挤作一团。不过南还是通过自己卓尔不凡的判断力,从那几颗像素里看出端倪。周赫不是一个人在家。他至少看见三个东西在动,两个站着的,一个趴着的。除了能确定那几个是活物以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想要弄清楚老同事在搞什么名堂,南清远得另寻他法……

 

  他往窗外放眼一看,有了主意。

 

  周赫住在顶楼。南只需要爬到一处和周赫阳台相对的天台,拿出手机摄像机拉近镜头,就能把他家看的一清二楚。

 

  说做就做。

 

  南清远噔噔下楼,蹭蹭上楼,速度堪比见了光的耗子。眨眼之间,他就化身监控器,装在周赫阳台对面的天台上。

 

  空气很冷,天很沉。那一边,周赫屋内很快亮起灯,把里面的一切照的一清二楚。这一边南清远举起自己花了两万块钱,折合一整月月薪买来的名牌手机,让它探出那性感的摄像探头,把对准周赫的家,就像狙击手——一个拿香槟酒当枪使的狙击手一样。

 

  经历短暂的等待后,“猎物”终于走进南清远的视野里。

 

  首先走进摄像头的是周赫本人,毫无用处。然后是一坨肉——不对,那到底是什么,一坨会动的肉?南清远眨巴眨巴眼睛,检查手机是不是给他启动了什么“影视特效”。等他完成检查再度看去的时,肉已经消失。只看到周赫端着盘子背对着他和谁说话。快滚开。南恶狠狠地骂道。

 

  周赫走开了,露出原本被他遮住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身金发的小孩。南清远的手机清晰度不高,看不清他的脸,但南依旧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感动。未几,镜头捕捉到另一个白身青发的小孩。又一股来历不明的激动席卷而来,冲刷南的心智,险些令他把手机从七层天台掉下去。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他焦急地问自己。

 

  摄像头已经拉到最近,但细节还是看不清楚。而且他们总是在走动,时隐时现。那是什么?南问自己。那是什么?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那两个男孩,还有那个像狗一样爬着走的东西,到底为何会出现在周赫家里?

 

  这时,南注意到那两个男孩头上的小角,和他们的尾巴。

 

  龙种属的兽人,他想到,红莲业火集团的兽人。集团联盟的主导集团,他进而联想,也是极欲工程的主导集团。

 

  南的思绪闪回到昨天早上,他被闹钟吵醒后刷的那十分钟手机,看到了那么一则新闻,讲的是零号双子失踪,阿庇连花大力气寻回未果。在文章的末尾贴了一张图,那是极欲工程最初呈交给红莲集团二把手的概念图,“本社通过特殊途径取得”,那上面画的正是零号双子的设定,一丝不挂,如假包换。

 

  白身青发,黑身金发。

 

  咚咚!南的心跳突然直冲耳膜,这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声音。他回过神来,继续观察镜头下的小男孩。白身青发,黑身金发,而且头角发光,错不了,这绝对错不了!周赫处心积虑窝藏的东西,正是原本属于集团老板的宝贝,是价值连城的“零号双子”!

 

  怎么可能?南清远,想不明白,他家伙怎么可能会有……

 

  他拨通集团代表的电话。这个电话是他三年前从保密修的人好说歹说那里要到的,想着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还真让他想对了。他手心窜窜地冒冷汗,肌肉在肾上腺素作用下止不住发颤。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南想到随之而来的高升,想到在首都的工作、住所、香槟以及他三十年单身生涯的终结,等等一切纷至沓来,嗡地一下炸开脑花。

 

  他手一抖,手机随之脱手,在空中翻滚三圈半,在窗栏上撞成两截,又在地上摔个粉碎。他的一个月月薪带着他的美梦就这样碎了一地。

 

  看起来优秀的好运已经将南清远抛之身后了。

 

  这难不倒他。他骑着小电驴返回大厦,花了三分之二的储蓄搞了台手机,一只手给把电瓶车接到电桩上,一只手拨通了集团代表的电话——没错,这家伙甚至把集团代表的电话号码给背下来了。

 

  等待接通的这段时间里,南的美梦又升腾而起,这一次甚至加上了集团代表,这个自从到任以来就颐指气使的家伙,在听到零号双子的消息之后在他面前会怎样低三下四,而自己又会怎样一点一点,吊人胃口地把零号双子在周赫家地这件事情说出来……

 

  电话被挂断了。

 

  呃?美梦猝然而止。南又打了一遍。

 

  又被挂了。

 

  第三遍。结果南只从提示音里得知这个号码已经被拉入黑名单。

 

  于是深更半夜里,他只得低三下四地去求保密修的人帮他联系到集团代表。历经千辛万苦接通电话后,电话那边只是冷冰冰地说:“什么事?”

 

  “我知道零号双子在什么地方!”

 

  “呃,”能听得出电话那边在耐着性子讲话,“你不是第一个声称自己知道零号双子在哪的人。说吧,你觉得那两个玩偶在哪。”

 

  “不是我觉得,我真的看到了!”南清远辩解说,但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叹气声后,他赶忙报上老同事的住址。

 

  “就是这里吗?”集团人上人还是无精打采的。

 

  “就是这里……如果极欲之子真在那我有什么好处……”

 

  嘟……嘟……南还没说完就叫扣了电话,着实体验了把话说一半被狠狠扇一巴掌的感觉。南清远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怀疑起自己花这么多时间打这番电话是为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能自慰妥当,用的器具,自然是“优秀”“追逐”这类东西。而且他虚掷的这点下班时间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一般而言,市井屁民——至少集团人上人是这么想的,的电话对尊贵的代表而言鸟用没有。集团的代行者,那条灰龙,拿起上周从总部发来的紧急文件,一边这么想到。

 

  现在看来啊,什么事都要分情况看待。

 

  他接通军部——私募军部上级,告知他们已经查出了一个零号双子的可能位置。而私募军并没有立即行动。按照常理,集团代表那边应该把所有零号双子的可能位置统统排查完毕,筛选了第二遍后再发给他们,他们才能用强硬的,而且往往需要花钱封口的行动去把玩偶们抓回来。

 

  所以私募军不着急,他们打算明早再行动。

 

  清晨六点,天空还是黑蓝色一片。周赫已经清醒了,但依旧闭着眼睛等待闹钟响起,等待他和极昼极夜分别的时刻。他这一夜睡得不安生,梦境焦躁而混乱。侥幸和诱惑抓挠心房,令他即便闭着眼睛也不安宁。他于是睁开眼,盯着怆然苍白的天花板。这种感觉就好像行将远行,要与家人分别了一样。

 

  他翻起身,敲响了双子的卧室门。极昼哼哼地推开缩在他怀里地极夜,睁开眼睛说:“怎么啦?”

 

  周赫开门走进来,说:“你们必须得走了。”

 

  极昼、极夜、一无所有甚至周赫本人,都没料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在城级大厦维修车间耗费了大半辈子的狼兽人,会这样直截了当地说。

 

  小白龙的神智凝固在清冷空气里,睡意全无。“什么?”他问。他没料到那一刻会来的这么快,竟就是现在……

 

  “昨天集团的人找我谈话,应该是怀疑到我们头上了,”周赫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但是你们……可能需要离开了。”

 

  “可是……”极夜说,“可是我还不想走。”

 

  “我们必须得离开了,弟弟,”极昼抱了抱小黑龙,说,转而对周赫说,“我们应该走哪条路?”

 

  “往后山走,那里地势平缓,早上没什么人,顺着山路能一直出城,而且之后地势也要平缓一些。这片地区没什么兽人居住,套上相式低调一点就没问题。”周赫说,“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吃的。”说着就出了房门。

 

  独留极昼和极夜在屋内。

 

  极夜还有困意,但已经睡不着了,抓着哥哥的手,目光摇曳不定。极昼知道弟弟在紧张,他也在紧张,身体上残留着高烧的余痛,但他必须做出表率。小白龙伸了个懒腰,搓搓脸,做出休息得很好的样子,说:“走吧,准备上路了。”

 

  极昼一边洗漱,一边回忆着这些天的所学,兽人们的立国之本,既摧毁了他们的诞生地又赋予他们新生的知识——相灵学。

 

  弟弟站在极昼旁边刷牙,无精打采,倒也接受了这种发展。

 

  一无所有守在卧室门口,盯着家门,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们洗漱完毕,回到卧室换上行装。周赫把自己所能提供的所有东西,从食物到衣服,甚至是帐篷,都收纳到了一方行李箱里。这行李箱自大学起就一直跟着他,母亲给他买的。而今物是人非,这行李箱也化为遗物。

 

  “穿的喝的吃的都在里面,还有沐浴露、洗发素、防蚊液、三把打火机、一把刀、帐篷,吃喝能管三天,应该够你们找到……目的地了。”周赫说,“毕竟这一片都比较偏远,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不难。”

 

  更何况冰箱都快搬空了……

 

  “谢谢。”极昼说,接过了行李箱。

 

  “我们走吧。”周赫说。

 

  他们走门前,刚要开门,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当头爆开,震得周赫发懵。他赶紧让双子和一无躲进卧室,自己伸手摸向门把手,想着应该不过是个送牛奶送错门的。

 

  但站在他面前的是三幢墙一样高大的保密士兵。

 

  周的脑袋嗡然一声响起。

 

  三个不速之客见周赫没反应,顺势要挤进来,周赫及时回过神,没让步,把他们挡在门外,说:“怎么了?”

 

  “有情报显示你私自窝藏他人财务,保密处奉命查缴。”

 

  卧室里,极昼察觉有异,凑到门边偷听。极夜握着行李箱杆,茫然看着哥哥,略显无措。

 

  “私藏他人财物?”又说他‘窝藏’还要‘查缴’,周赫的火气冒上来,“你们把话说清楚,而且违法犯罪的事情也不是保密部负责啊,不是有公安吗?”

 

  “我们奉公安的委托,有情报指出你窝藏极欲之子,”士兵说,“而且是属于红莲业火集团副总长阿庇连的‘零号双’……”

 

  “公安的委托?搜查令在那里,我要看搜查令!”周赫没等那人说完就打断了他,若换成平时,像他这样读了一半辈子书,又在工作岗位上默默半辈子的人,断然不敢冒犯这类暴力生物。见那墙一样的生物面有愠色,周也惊讶于自己的勇气,但他只能接着演下去。

 

  另一堵“墙”掏出了一张透明纸,搁在周赫面前。雪苍兰的标志旋转其上,“搜查令”三个字眼赫然于标题之列。

 

  “我们能进来了吗?”“墙”问道。

 

  周赫想说不能,但他是那种人:如果对方证据充足,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更何况说出来也没用,保密部队的人不可能听他的。三堵“墙”义务已尽,顺势挤了进来。周赫被撞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集团的走狗把他的家翻得一片狼藉。

 

  “零号双子,他们在哪儿?”其中一堵墙回头问道。

 

  周赫没有回答,还趴在地上,似乎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中回过神来。那士兵也有耐心,等着周赫开口。忽然,周赫的眼珠一颤,动了,也看着那士兵。他微张嘴来,似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但一些东西正往他心中纷至沓来……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兽人家庭,接受雪苍兰的抚养和教育。未来、梦想、奋斗、拼搏,他带着满腔热血和遵纪守法的品性一路攀登,考入雪苍兰首都大学,最后最为一名天之骄子——一位工学学士,踏入雪苍兰的社会,开始为兽人的未来奋斗。

 

  但他得到的是什么?

 

  雪苍兰甚至不会给他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他选择为国家效力,却不知这个国度真正的主人早已易位。他被分配进一间老朽的维修间,一待就是十年。他为生计发愁时,日益降低的兑换率和日益升高的房价掐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那些背弃规则的人,依靠集团大发横财;那些沾亲带故的人,依靠集团步步高升;那些手握资源的人,依靠规则深掘鸿沟。他们依靠教育伪造出“先天的优秀”,又用社会达尔文主义要将他们——首都大学学士或是辍学打工之人,蜷缩在车间或是电脑前之人,还在做梦或是美梦破灭之人,赶尽杀绝。

 

  在维修车间浪费生命的第五年,他就已经断绝了成家的打算。阴冷的住所、微薄的薪水和已经让不知何人抬上了天的教育成本令他心灰意冷。在晦暗生活的第十年,零号双子闯进了他的生活,他也的确对他们做了一些不地道的事,动了不地道的想法——他承认。但这也是头一次,自母亲离世之后,周赫正儿八经尝到了家的味道。

 

  但美好的时光是如此短暂,恍若一场猝然之梦,在还没来来得及细细品味之时便戛然而止。他接受了,他告诉双子应该走了,双子走后这家又会化作阴冷的屋子,他也知道,他也接受了。美梦终会结束,现实终会袭来。

 

  但这些人叫他们什么?“他人财物”……这就是集团对生命的看法吗?原来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从身体到人格,从人格到尊严,一切都不过是金钱的一切。一切美好与高尚之物被明码标价,变成他们——“注定被社会所淘汰的人”永远无福消受的东西。

 

  刹那,一切都变得陌生了。他看到自己一部分与躯壳分离,走到高位者的舞池里,搔首弄姿。他自己变成了一团他不认识的东西……

 

  在黑暗与炫光中,他往舞池观众席上看去。他看到的是什么啊!原来那些标榜有着“先天智力优势”“无比优秀”“人上之人”的观众们,早已变成非人的怪物。原来那三个士兵不是保密部队也不是“墙”,而是那些怪物伸出的触手,要将他碎尸万断!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雪苍兰世界!

 

  这条白狼一跃而起,银色闪电乍现于起居室中,转眼之间,那士兵的眼球便川在狼爪尖端拔了出来,掉在地上。士兵回以肘击,奈何白狼不通格斗,被撞中头颅,倒在地上。士兵上前来,掏出手枪,瞄准白狼脑袋,少了只眼睛反倒让他瞄准变得更方便。

 

  不过他再也没有瞄准的机会了。

 

  轰然一声,伴随恍若山洪溃坝的咆哮,那柄由扭曲头骨构成的,大钟大小的血肉之槌自卧室门后冲锋而出,腥风一过,只消一锤,那士兵的脑袋便如气球般爆炸开来。骨片和脑花溅作一室。一无所有之人又将大锤一轮,余下两颗脑袋便尽数爆炸,燃放出猩红的烟花。

 

  三具无头尸骸屈膝下跪,躺倒在地。

 

  没错,在白狼与士兵周旋时,极昼已经穿上尸海血肉。极夜也摆脱了心理不适,在血肉里负责哥哥身后的视野。极昼看着周赫,那个在疼痛和惊讶中略有茫然的白狼,向他点头致意。

 

  双子一直都在透过门缝观察客厅动向。极昼在考量着下一步是战斗还是一跑了之。自白狼暴起战斗的那一刻,小白龙第一次确信了有人能站在他的一边。极昼有些在乎他,尽管当时逃之夭夭才是最正确选择,可能还有一点冲动,但今天双子会与白狼并肩战斗。

 

  况且,逃多半也逃不掉……

 

  在这段周赫家里疗养的这段时间,极昼没有荒废一秒钟。“原初光”与信息相性极高,甚至能从周围环境汲取信息,更何况有书籍和网络的协助。相灵学的大体框架与战锤的使用知识已与真理之歌的传颂之词整合完毕,于极昼心中听候差遣。

 

  小白龙不打算再跑了。既然集团联盟坚持将他们追猎到底,那么今天,他们将初步认识到从极欲工程的赞歌之灾中诞生的不可直视之物,是何等的灾祸。

 

  他们会跑去躲在一个世外之地的,极昼想,但如果不给集团联盟一点点颜色瞧瞧,他们永远学不乖。

 

  极昼确实有点在气头上,极夜也是。

 

  他演绎相式,“揭开面纱”,一道认知妨害相式从天而降,包裹血肉装甲,这会让普通人类无法认知他们的存在,让敌人的眼睛无法在他们身上对焦。

 

  极欲工程的遗产从阳台一跃而下。白狼强忍疼痛爬起身,搀扶装着吃食和帐篷的行李箱,想着极昼和极夜会需要这个,深一脚浅一脚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猩红灾祸从天而降,赫然落于保密部队装甲车前,把驾驶员吓个半死。极昼用尸骸之臂举起大锤,一砸而下,装甲车顶就亲吻了大地。三个扛枪的逃过砸击,但没逃过旋即而来的杵击。只消稍稍改变锤柄的持握位置,敌人的身体就像风中落叶一般高高飞起。一具砸扁了轿车,一具砸塌了雨棚,一具飞向黑衣红标的士兵,被巨剑劈成两半。

 

  双子这才发现,原来保密部队和私募军团窜通一气,把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私募军甚至支起认知干涉仪,让附近的人类呼呼大睡,浑然不察此处大战。

 

  果不其然,极昼心想,他们被包围了。

 

  那几个士兵飞的飞死的死,手中的枪倒落到极夜手上。暴力和死亡小黑龙可不陌生,他于是推弹入膛。

 

  极昼握正重锤,对敌战正,心想这些人才是硬菜。

 

  一边是血肉与怒火,一边是钢铁与秩序,极欲之子和工程卫队的战斗正要打响,一个男人忽然从黑衣人身后的装甲车里钻了出来,他鳞甲赤红,衣袍华丽,而且那张老脸极昼没办法忘怀。

 

  真理之歌曾向他展示,此人就是零号双子的“预定人”,红莲业火集团的副总,阿庇连·红莲。

 

  极昼一惊,倏尔回归平静。“中大奖了,”原初光心想,“杀了他,就是把集团联盟杀了一半。”

 

  “那家伙是谁?”极夜问道。听到小黑龙的声音,阿庇连的脸上就浮泛出无比喜悦的微笑,令极昼怒火中烧。

 

  “我们原本的主人,”极昼回答,“就是不知道他的脑浆好不好看。”

 

  战斗被这老男人推迟了,但依旧打响。在猩红之风冲向敌阵的刹那,阿庇连扯着嗓子叫道:“把他们活捉,别伤着他们了!”

 

  私募军队有时会听金主的话,有时不大听。现在的情况属于后者。一无所有,如果让专业的灵境考察员去目测尸骸装甲的危险程度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狱级”。两米余高的人形内脏咆哮冲来,任何人都无暇他顾,即便是金主的命令。

 

  但红莲业火集团有备而来。阿庇连凭借副总长的身份,轻易撬动了整个东亚的私募军系统。此时此刻,站在战阵最前端的是来自马来西亚域的重剑精锐。他们登步上前,协同一致,挡下了骨锤的连续抡击;站在战阵中部的是来自中国域的步枪精锐,不断用金属制造创口;站在战阵最后的是来自日本域的相灵杖精锐,他们通过精密的施术妨害血肉的行动或是令重剑步兵更加迅捷。装甲车辆棋布战阵之间,使阻击线更难突破。

 

  这种作战方式是兽人们的独创,当他们需要面对“不讲逻辑”的敌人时,这种作战方式常能带来胜利。

 

  私募军的作战方式奏效了。

 

  极昼的每一锤都只能在砸在剑身上,极夜尝试射击中部的敌人,但后部敌人看穿了企图,每一发子弹都被防护场挡掉。尸骸装甲每秒都在承受至少五下剑伤,十下枪伤,和各式各样的妨害相式。双子陷入泥潭。尽管这些伤害全部被血肉吸收,但极昼不知道一无所有还能顶多久。他不能冒着装甲解体的风险继续这种鲁莽的进攻。

 

  他得想个办法“摸”到中后排的敌人。

 

  血肉从剑阵中跳出,后撤。少了击中友军的顾虑,子弹和相式变得更加猛烈。极昼演绎相式,骤然压缩前方空气,一堵气墙拔地而起,挡下子弹,疲软相式,空气折射令对方找不准双子的位置,令极昼极夜有了片刻喘息。他发现虽然剑阵有效吸收了重锤的打击,但剑身毕竟经不起重击,许多大剑已经略有变形。

 

  极昼敏锐地发现,这些家伙似乎完全没有对手的战斗情报。一无所有的血肉几乎不怕外力伤,一柄重锤又几乎能把世间万物砸到变形。用剑和他们作战简直是发了疯,即便是有相灵铭文加持的剑也不行。

 

  也许只需要再冲击一下,剑阵就会崩溃,当一无所有突入战阵中后部时,敌人距离彻底溃退就不远了。

 

  巧的是,对战斗一窍不通的阿庇连此时站到装甲车上,凭借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同样高高在上的地理位置发号施令道:“他们跑了!进攻!”

 

  跑了?极昼一愣,可能是光线折射让老家伙看走眼了吧。

 

  多亏阿庇连瞎指挥,本来铁板一块的战阵因为向前推进出现裂隙。“要上了。”极昼给弟弟说,“一举冲溃他们!”

 

  “好”极夜扔掉空弹匣,把步枪当球棒使。猩红装甲发出哄哄的叫声,听起来是从肚子里发出的。极昼尽量不去想它是不是把声带挪到了胃里,一边压低身子举起骨锤。

 

  敌人的战阵拉开了,就像提起来的弹簧,变得更松散。极昼抓住所有人都进入移动状态的一瞬间,消解气墙,挥锤冲入,眨眼之间,锤头就飞了前排士兵的脑袋旁。

 

  私募军在接站前没能看清对手动作,难以做出有效招架;又因为移动飘起重心,一冲即散。比闪电撕开云层还要快,重锤撞爆了七八颗脑袋,猩红之风骤然升起。红雾遮蔽了视野,腥甜麻痹了嗅觉。又一轮,五六颗脑袋应声爆开。眨眼间,血肉就来到持枪雇佣兵面前。

 

  持剑的无头尸还在向前冲锋,持枪的正被成批开颅,持杖的已经到达心理阈值,作啸叫状四散溃逃。这座老旧小区前庭被肉体的内容物染遍,惨不忍视。在战场最后,阿庇连慌忙逃入装甲车,发动引擎,慌不择路地往外逃,把轿车和摩托撞得东倒西歪。

 

  “哥哥!他要逃掉了!”极夜提醒让血腥冲的神志不清的极昼说。

 

  极夜的提醒让许多雇佣兵保住了脑袋。极昼抛下这些脑袋,追向装甲车。只需要一下杵击,他就能让车头吃进地里,让车门变形,让引擎点燃油箱,把阿庇连变成焦炭。

 

  但是这时候,他们的后备部队赶来了。又一群拿剑的在相式助力下纵身一跃,跳出个十几米,挡在双子面前。极昼没料到对方有增援,加之追敌心切。几锤下去仅仅逼退敌人几步而已,唯一的战果是极夜用枪托砸下来的一颗牙。

 

  极昼眼睁睁看着装甲车一路逃到小区门口,而面前的士兵鱼贯而入,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开来了坦克!不只是面前,左边,右边,后面,但凡有路的地方都被私募军堵上。他看到那装甲车停了,但阿庇连没有像上次一样钻出来指挥。也是,刚才那一幕应该足够阿庇连“用一生去治愈”了。

 

  眼下,他们得想办法处理包围他们的私募军……就算是在大沙漠腹地他们也没遭遇过这么多的敌人。极昼不觉得他们有机会打赢,就是跑掉几乎不可能。既然集团副总长敢出现在这里,那说明他们肯定做好的万全准备。更何况双子在这儿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雪苍兰把他们列为高危分子,对他们围追堵截,极昼也不觉得意外。

 

  是啊,但凡这时有个记者对着战场照一张相。布满尸骸与鲜血的战场上,一个血肉怪物拿着大锤伫立中央。再用“失控的极欲之子”这类字眼形容他们。至此以后,他们就不要再想获得任何形式的公正与支持,全社会都会把他们当作怪物,杀之而后安。

 

  像阿庇连这样的人将长存于世;像周赫那样的人,便再也不会存在了。

 

  极昼心里掠过哀恸,很快归于平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往山上跑,到山林中,用高难度的隐蔽相式保护自己,就像之前安木做的那样。然后躲在山林中,一直到世人彻底忘记极欲之子为止。

 

  小白龙心里泛起苦涩,就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输掉了一切。

 

  但也不是一切——他还有极夜,还有极欲之子们的遗志,以及自己。如果他们死在了这里,甚至被捉了回去,那么真相就彻底泯然于历史,极欲工程的罪恶和极欲之子的冤屈将被彻底淹没在超级传媒的娱乐洪流之下,化为永不可知的沉淀,在时间的河床上永眠。

 

  不!他不能失败——他们不能失败!他们就是真相,他们就是记录,他们的生命就是控诉!

 

  意识到这一点的极昼握正重锤,锤头白骨上还滴染有敌人的血液。

 

  敌人总共有四个方向,呈鸡爪状分布,而他们在鸡爪分叉的中央。不论从哪一个方向突围,他们都会腹背受敌。极昼的头脑出奇的冷静,他想到。但如果方式得当,他们可以让绝大部分敌人哑火。他们进攻鸡爪的三叉中路,那里能让旁边两叉的敌人难以支援,使他们只需要对付前后两路即可。

 

  然而即便只需面对前后两路,他们也胜算渺茫……

 

  “我们很有可能会死在这儿,”极昼说,“你害怕吗,极夜?”

 

  “我不怕,”极夜说,“总比被抓住强。”

 

  “是啊,”极昼说,“死得其所!”


Comment

@沧溟风痕(21-07-24 23:17)

又第一

@沧溟风痕(21-07-24 23:21)

看样子会有兽出来救场,不知道是不是艾兰,亦或是安木

@Zhang_TTL(21-07-25 21:03)

催更!!

@深天(21-07-25 21:16)

回复 @Zhang_TTL :饶了我叭

@沧溟风痕(21-07-25 23:22)

哒咩!
作者,就是被催更的命!(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曾经被读者上门催更过)
深天哥哥您就认命吧
这一切都是石头门的选择
(✿╹◡╹)
( ੭•͈ω•͈)੭๐♡.๐

@TJSD—GCX(21-07-27 16:42)

能周更这么好的小说真的很厉害!
(开始脑补把渊之兽域改成动漫后的样子)

@深天(21-07-28 16:59)

回复 @TJSD—GCX :要不是画画日更都没问题w 周更频率还是太低了。

@沧溟风痕(21-07-29 14:48)

不低不低,质量高年更都没问题
(如:江南老贼、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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