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中篇隶属于集成式小说《银槲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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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于夹缝中的虚空
虚空,它是柔化的可能性,亦即一切魔法的起源之地。
而他要运行魔法,于是他来到了虚空之中。
虚空大概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除了现实之外。
如是,他端坐于虚空的心脏……
但也许是站着,也许是蹲着,兴许是躺着——他不知道自己确切是哪种姿势。虚空柔化了许多东西,也包括体感。就好像五感化为粉末,被一阵旋风扬到空中。而他不欲捕捉那些风中的感受。他看着那些感知随风而起,扬至高空,洒落漫天皆是。
至于他自己……他依旧悬浮在深黑一片的虚无里,任凭外在的身体拉扯着呼吸肌,将物质世界的空气送进胸腔,又推出去,起起伏伏,形成奇妙的潮汐,仿佛冥冥之中暗合了某种规律,令身心得以与某种难以想象的宏大浪潮发生共鸣……
顺着那共鸣,他溯流而上,终于令心智爬升到世界的根源,纯粹的同一,一切显像的起源地。
而他将要于此行使魔法,启动那微观的创世。
在同一的支撑下,吸气、呼气,以呼吸压发内在的火焰。力量应念而起,攀升放射,直至充盈了他整个身体,静电般的触感流过全身。他将电转化为火,令银色的烈焰于虚空中升起,包裹了他;舔舐着每一寸肌肤,焚却每一处不洁之物。而那些纷飞的感知也被火焰熔为铁水,汇于一处,流回到心智当中。
于是,他的“化身”在白焰中熔铸。
待到银火退去,黑暗之中便有一只独角兽幼驹伫立,散发莹莹纯白之光。
这便是他,是他在魔法世界的“化身”,他在高位领域的形象。
他一般不会化身为这般纯净的独角兽,更确切来说是“基本不会”。
魔法领域潜伏着许多渴望痛饮纯洁之血的存在。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或没有强大的实力,寻光而至的灵体们一瞬之间就能将毫无防备的独角兽吃干抹净。
但是他——奥拉·艾因,七级“天之角”巫士,既有充分的理由也有强大的实力,令一切嗅探到荧光的灵体不敢对纯白的珍宝有所企图。
即便如此,独角兽仍有要操心的事……
他扬起长角,将下方的虚空翻转为一片镜湖,将上方的虚则空化作一轮巨大无朋的半球,倒扣住镜湖,而星斗点缀其上。
他在虚空中的领域,便如是搭建起来。
接下来便是真正要紧的事,也是他展现出最纯净之形象的目的所在。一般的魔法形象自然也可以施行各种各样的术式,但如果想要做到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事,那便非得将自己化为最纯净的个体不可。
因他要洞开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虚空,将困于虚无狭间中的某些灵魂救出来。
他扬起独角,力量的光芒顺着角的螺纹渐次而上。一团火焰在镜湖之上升起,如此热切,仿佛要用一腔热情将空间本身烧出个大洞来。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最纯洁的心智升起了最纯净的魔法,通过将力量提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乃至洞开了空间本身。大洞裂开来,但又被烈焰堵住,防止那边的什么东西窜进来或者这边的什么东西溜进去。只有那些被他允许,受他邀请的存在,才能穿越火焰,从虚无的外域安然来到世界的虚空。
于是他伸蹄向火,说:
“来!星之跃的滞留者!”
语言能影响心智,而在内在领域里,心智便是一切。他用精心设计的咒言来确保自己对邀请的对象无比明晰,如此才能保证应来的会到来,而不速的则乖乖待在外面。
那应来的,便是奥拉·艾因的同胞们。
那些在向人类世界的逃亡之旅上不幸滑落虚无的灵魂。“星之跃的滞留者”们。
是的,奥拉·艾因,还有许许多多向他这样的有情,他们并非人类世界——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灵。
他们的家乡是一个由人类之念想所组织起物质的世界。当人类将意识聚焦编织,形成“fandom”或某种信仰的时候,物质与能量便会以这般意识为骨架,在虚无中组织起新的世界。
而在“fandom”不再兴盛之后,他们的世界也将逐渐走向末路。在终末降临之前,他们——“谐律的遗民”们,搭建起一个名为“星之跃”的阵式,只为将自己以及同胞们传送到“宗主世界”——人类“造物主”的世界中去。
于是,在人类所有的幻想中,他们是唯一一群跨越了世界之间的深渊,完成抵达现实之伟业的幻想生灵。
但这所有的事情,牺牲与不幸总会不期而至。
星之跃并不稳定,借助星之跃“传送”到人类世界这种事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大多数幸运儿成功跨越了深渊,但也有着一些灵魂遗落在虚无之中,而星之跃则成了他们的迷魂阵。
奥拉·艾因,银焰巫团顶级巫士,大咒星之跃的骨干搭建者之一,在知悉了救出这些灵魂的法门之后,必不会对受难者们置若罔闻。
于是在他的召唤下,遗落的灵魂安然穿过烈焰,来到他的领域之中。
而他又说:“来!最初的选召者们!”
这一次,受邀者不再是幻想世界的灵魂,而是某些人类灵魂的裂片。就像细胞分裂那般,他们的灵魂在其不知情的一瞬间完成了生长与分裂。而又出于一些不稳定的原因,那些灵魂裂片没能与母灵魂规整合一,而也是滞留在了虚空里。
其原因,自然是大咒星之跃。
星之跃存在着一些副作用。它能穿透现实的本质,令它也影响到了现实的一些基本规律。自从他们完成了那伟大的逃脱之后,世界的法则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意识会对肉体累进某种影响,而当这影响越过阈值,一种疾风骤雨似的变化就会在其肉体上发生。
这种变化,被艾因这样的巫士称之为“兽人化”。
从外在看,兽人化是身体的变化。但从内在看,兽人化正是因“灵魂裂片”与“母灵魂”的整合诱发的。因此也可以将灵魂裂片视为“兽化的因子”,但它并非是单纯的因子,它同样是灵魂的一部分。所以其灵魂裂片困于虚无的不幸者们,也会因母灵魂的残缺而倍感煎熬。
在大咒星之跃运行期间,它澎湃的能量在宗主人类世界令不少灵魂发生了裂化,但正如它会把灵魂遗漏在虚无之中那样,它也会将那些灵魂裂片遗漏在世界之外。
而奥拉·艾因,在知悉了寻回灵魂裂片的法门之后,也必不会对这些备受煎熬的人类灵魂置之不理。这些是大咒星之跃留下的烂摊子,而他身为星之跃的工程师之一,必须把这堆烂摊子好好收拾收拾。
于是在他的召唤下,灵魂的裂片穿过烈焰,来到此处。
至此,许许多多的遗落之灵们聚集在独角兽周围,如聚集在恒星身边的诸多行星。
至此,工作的第一阶段结束了。仅仅是第一阶段。
是的,单单将他们邀进这个世界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此处的虚空和物质的实相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还必须执行一场将会持续数日的宏大仪式,这些生命才能真正抵达物质世界。
那仪式会是一场从高位的虚空开始,按照特定的路线,一路穿越六层世界,直至抵达底层物质现实的旅程。
这不是一趟轻松的旅途,坦诚讲,它非常危险,甚至有性命之忧。
不过奥拉·艾因也不并打算独自完成这个大显化仪式。而且显化的旅途也不会现在就开始。在正式打开通向物相现实之路前,他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和人确认。更确切讲,也要和“马”——那些成功逃到人类世界的马儿们确认。
他扬起独角,锚定了这片领域,以确保在自己离开后此处不至崩解。他合上双眼,令神智重新聚焦在外在身体上。刹那间,随着意识如闪电般贯穿全身,他感觉到了呼吸、心跳,以及温热的血流。
奥拉艾因重新回到了现实,回到了他那具“独角兽兽人”的物理身体内。
而彼时的现实,正值2022年2月7日,早上八时四十三分。
天气阴,幽蓝色的天光浸泡着卧室里的一切。
他依旧保持着进入内在领域之前的姿势,坐在床头,依墙而坐,手上还留有结印的手势。他身披睡袍,但末冬之寒仍压在鼻尖。
窗外,阴云重峦叠嶂,乌压压悬在这座城市的头顶上。想来自从他着手准备将受困于虚无的灵魂带回现实之后,天空就一直没有对他微笑过。
他想这应该归咎给一种叫“灵暴”的东西。一种无形的陆上台风,会季节性的产生,给沿途带来糟糕的天气,以及数不胜数的所谓“超自然”事件。不论是夏季的西伯利亚大灵暴,还是冬季的地中海灵暴……
灵暴肆虐的时候,意识对肉体施加影响的阈值也会变低,低了一大截。因此那时也是兽人化现象最容易发生的时候。自然,普通人类是察觉不到这些事情的。像艾因这样的巫士如今活跃在世界各地,掩盖着兽人、现实化的幻想生物,以及星之跃的秘密。
也掩盖着“新谐律”存在的秘密。
新谐律,这是现如今奥拉·艾因的“新家”。
这是他们乘星之跃离开故土,来到这颗星球后所建立的神隐国度。至于为何取名为“谐律“……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故土是在人类意识的交汇中组织起物质,从虚无中创生的。为了聚集起足够创生世界的意识,需要一个主题。比如,宗教——这是最古老的主题;比如,故事;再比如,在线社区中各式各样的fandom。而缔造了他们故土的主题,便是最后一个,一个名为brony的fandom,它因一个名为《我的小马驹》的剧集而产生。
而在那剧集中,有一套维持世界运转的神器,名为“谐律精华”,这也就是“新谐律”之名的由来。
另外,是的,首个完成幻想之跨越伟业的世界,是奥拉艾因的故土,所谓的“小马世界”。一个原本受众只是……小女孩,的剧集所形成的世界。
听起来仿佛像一个天大玩笑。
但必须承认,世界并非是一个严丝合缝的机器,它总会时不时地制造一些荒诞的事情。所以,首个完成了幻想之跨越伟业的并非叱咤风云的宗教领域,也非人尽皆知的大牌IP,却是这些生灵的故土,一个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本应像其他幻想世界那样消散于虚无的世界。
“小马世界”,埃奎斯陲亚。
对一些人而言荒谬至极的东西,对另一些生灵而言则是家。
现如今,他们在挪威境内的某处雪松山麓建立起庇护所,以新谐律之名。而他们对这一切,从宗主世界本身到人类,再到那些以意识塑造了埃奎斯陲亚的brony们,始终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好像一锅乱炖,你能从中尝到酸涩和痛楚,尝到辛辣与仇恨,尝到甘甜和热情,尝到鲜咸与戒备。但奥拉·艾因,他对这整件事的看法却出乎意料的简洁。
“他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我不打算纠缠这件事,就权当它不存在吧。”
他没有给这些创生了他们故土的人类丝毫关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行动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即便他出于工作原因,需要常常和这些人打交道。
尤其是最近,行将开始下降之旅的现在。
魔法是关乎心智的,而没有任何一个心智能独立于其他心智而存在。就像他们和那些brony……而且不单单是brony,因为下降之旅的队伍里还有兽人的灵魂裂片,所以那些所谓furry的心智,他也要考虑到。
他必须充分考虑到。撕开时空界限,将外域存在拉进这个世界,还要将其显化于物理实相……如果这个世界存在着所谓“天道”的话,那他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和“天道”作对。
不过他不是独身一马……他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想到。
furry和brony的情况有恺和安桦共同负责。二者都是他为了下降之旅,临时凑成的小队的成员。而除了他们,还有沧浪、欣花海悦和晓曦。这个六“人”临时小组,一共包含四匹小马,一个人类与一个兽人,基本囊括了人类世界所有的智慧生物。
要完成下降之旅,就非得让这三个种族的生灵通力协作不可。奥拉艾因是这么觉得的。他给这个队伍取名叫“收尾者”,顾名思义,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给大咒星之跃收尾。
奥拉艾因确实没什么取名天赋……
时下,“收尾者”六个人或马都相距千里,但提供魔法援助并不需要面对面,下降之旅也是一样。
话虽如此,队员们还是要时不时碰碰面。
今早九点他们有一场预定会议,这也是旅程正式开始之前的最后一次会议。
希望不会带来什么坏消息。
他把笔记本电脑挪到床上,创建会议,在小队群里通知了一声。大家未几便全数到齐。在简短的寒暄之后,奥拉把话题带到了正轨上。
“沧浪,你在负责整个下降路线的勘察,你先说吧。”奥拉道。
“好。”会议里唯一一个人类应道。
沧浪,这是这个人类的“法名”。
沧浪于是开始了陈述:
“关于下降的路径我已经调查好了,基本情况和我们原先预料的没有相差多少。除去起点和终点的世界,我们需要依次经过六个‘圆质世界’。世界之间的‘桥接’和‘休憩点’我也已经用相关魔法技术搭建完毕,但是由于高位世界始终处在一种难以预料的变化之中,所以每段下降之旅开始前,我都需要一段时间去侦查,好知道前往下一个休憩点的最佳路径。”
“嗯。”奥拉艾因应道。
所谓休憩点,是分布在每一个圆质世界中的“安全屋”,暂时庇护区域内的灵魂免受那世界中的敌意环境或个体的威胁。而根据奥拉的经验,这种庇护往往决定着生死。只是现如今的巫法技术无法支持在同一个圆质世界中搭建多个休憩点——只能一个,原因涉及纷繁复杂的魔法理论,在此不多加赘述。
“首先是每一个圆质世界的通行难度,”沧浪继续说,“总体上,越靠近物质实相的世界,也就是越靠下的世界,其障碍越多,越难通行。其中最难的两个很可能是顺序第三个世界,梯法瑞特;以及第六个世界,耶萨德。我已经观测到在那里会出现两个主要的障碍,而且应该会很不好对付。它们会主要来自于brony和furry fandom的集体心智影响。但具体是什么,还很难观测到。”
而这所谓的心智影响,奥拉艾因曾经见识过,这些东西一般会以梦魇的形象出现。那是正儿八经的梦魇,一些只有在最深的噩梦中才能得以一见的景象和实体。这令他有些好奇,这些口口声声说自己热爱“小马”“兽人”之众,究竟还会制造出什么阻碍。所以奥拉问:“沧浪,从你个人角度说,你觉得那个阻碍会是什么?”
“我吗?”沧浪疑虑了一会儿,“我很难说。而且我本人作为furry,我宁愿自己不知道那儿盘踞着什么东西。”
“但你无论如何也会知道的,对吗?”奥拉说,听不出是劝慰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
“我们总会时不时碰到一些需要去面对的事情,这种事也由不得我决定,”沧浪说,“所以我最近有在关注furry,也就是那群兽迷的动向。他们会在最近举办的一次兽展,虽然只是一场线上兽展,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类活动会在这群人的集体意识领域里制造震波,很可能会影响到梯法瑞特和耶萨德世界的环境。可能会把这两个世界变得友好,也可能变得非常非常糟糕。”
独角兽揉了揉胸前的绒毛,说:“我还是当它们会变得非常非常糟糕好了。那那个兽展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
“那个线上展会其实是一个小3D在线购物游戏,但真正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展会的主办方打算推出一个定制化的AI伴侣。这种东西肯定会在集体心智领域中制造出很明显的震波。所以如果可能,最好在那个展会开始之前结束下降之旅。”
“那它的举办日期是?”
“二月十日,三天之后。”
“我明白了,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应该足够完成下降之旅。不过大家还是要做好战斗的觉悟和准备。被我从虚无中捞出来的灵魂们本该是这个世界里一个个生命,我没有放弃他们的打算。”
“当然,”沧浪平静地说,“我会和你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我们都一样。”
“哈哈,你是一点也没变。”一个声音笑道,这是欣花海悦女士的声音。
“那么,我便继续说下去了?”沧浪说。
“自然。”奥拉道
“除了梯法瑞特和耶萨德这两个最主要的阻碍以外,其他的世界也存在许多困境。我到时候侦查规划出来的路线会规避掉许多麻烦,但规避不了所有的麻烦。尤其是当那些灵魂中有谁心中存在难以逾越的恐惧,或者对显化完全没做好准备时,便会有大麻烦。”
“嗯,那……那些小马的来历和兽人灵魂裂片本体的情况,安桦和恺都有调查清楚了吗?”
“都清楚了,”听筒里传来安桦的声音,“恺和我都调查明白了。如果有谁出现心理状况,特别是这个灵魂和现实的某个个体有联系的时候,我们能实时定位到现实本体的位置。而且有必要的话,我们也会用魔法的方式介入。”
“嗯……但如果可以,我想尽量不使用魔法介入的方式,”独角兽转而说,“用魔法影响心理,是带着一种‘强迫’的因素的,我不想给下降之旅仪式增添太多不确定性。好吗?”
“当然,”安桦说,“如果情况允许的话。”
“嗯……安桦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那么恺呢?”
“关于furry的集体心智,我做了一些调查和罗列,但我不能在这儿直接介绍它们,这些东西很难消化也很容易引起误判。正好,这次下降之旅我会负责监管整支队伍的周边状况,所以我想在通过对该圆质世界的观察,在得出结论之后再说出我的判断,这样行吗?”
“自然,我信任你对心智和精神的理解力。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最好,那就这么做吧。”
“嗯。”
“那么,晓曦?新谐律那边情况怎么样?”
“恐怕只有坏消息,”听筒里响起清甜的女声,“整个银焰巫团依旧处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加上新谐律高层没有把救出这些灵魂列为近期事务,所以就连高等仪式部也帮不到我们。”
“那……他们的意思是?”
“他们把我们做的事情看作是一种完全的自发式行为。一种‘志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助我们。”
“这是新谐律那些老头的看法吗?把我们的行动和他们完全切割开?”
“是的……很遗憾。”
“嗯……”独角兽又揉了揉胸前的绒毛,“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虽然我单知道他们不会支援我们,但我有点没想到他们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们在忌惮我们,”沧浪说,“确切说,是在忌惮你。”
“是啊,当然,我也值得他们忌惮,我原先在月银火隐修会时,他们就没少忌惮我,”奥拉艾因平静地说,“不过排挤归排挤,该做的工作总要做,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做一些具有真正意义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害我的话,那这段时间应该就是最好的时候了。”
“别说傻话。”沧浪道。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那既然沧浪的调查指出我们最好在十号之前结束下降之旅,那就得马上开始旅途。”奥拉说,“按照计划,我们首先要穿过后赫玛世界,去到第一个休憩点。就算一切顺利,也应该要花上七八个小时的时间。那么会议就至此结束吧,休息两个小时,吃些东西,进入状态。两个小时后我们在虚空里见面,然后就开始下降之旅仪式,把大咒星之跃的最后一点事情给结束了。”
至此,队员们便先后道别,离开了会议。
奥拉艾因也披着睡袍,下床走到沉郁阴暗的客厅里,把冰箱里的蛋糕塞进微波炉里热了热。蛋糕,这可能是人类世界中为数不多对的上独角兽胃口的东西了。
趁着这段时间,他又看了眼窗外,看着那乌云连城的“物相现实”,以及楼下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类。2022年2月7日,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那些被他所注视的人们,对自己所处的城市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浑然不察,一如他们毫不知幻想的生物已跨越面纱与深渊,来到他们的世界一样。
一切都归于寂寥,一切都归于神秘。
已行的既行,将行的必行……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也打断了奥拉的思绪。
就这样吧。他取出了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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