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少尉！莫洛少尉！......”

我睁开疲倦的眼皮，我还在前哨站这里，还没等清醒过来，只听见通讯员在告诉我：

“司令部过来电报，要求您立刻前往霍尔科......”

我睁开眼看见了人，坐起身来，一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报告：

 

致电喀尔地区指挥官：

近期出现敌人正在霍尔科附近集结的迹象，边防第5师必须确保霍尔科的控制，直至边防第6师增援的到达，鉴于边防第5师决策指挥人手不足，要求莫洛少尉、梁科中校立刻前往霍尔科，于1月12日前抵达。即刻采取行动。

 

“唔，霍尔科......”在这片地区我已经待了两个月，北部喀尔地区地形已经了如指掌，但是敌人的行踪却愈发让我迷惑了。即使敌人可以轻松拿下无险可守的霍尔科，这个地区的山地和森林也构成了阻挡敌人进攻内地的天然屏障。

霍尔科位于边境线北部，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位于喀尔山的西边山脚，有一条经过喀尔山的公路可以连接到国内干线，其东南方向则为蓝纹森林，已经被政府废弃过很长时间了。如果敌国企图从我国北部战线上发起攻势，势必会先拿下霍尔科作为进攻内地的门户。

一个小时后，我找来了我的车组，让炮手和驾驶员前去检查仓库里唯一的一辆坦克，我和通讯兵走出了门，研究线路问题。

我说：“我们在蓝纹森林以南，不过，你觉得该怎么走？”

通讯兵：“我觉得我们应该走喀尔山，第五师大多都是从那里通过的，更熟悉也更安全，而且不太可能会有意外。”

我：“我明白，但是，走山路的话绕远而森林更近，森林不是有条老路来着吗，走老路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到，但是大概就到明天下午了。”

通讯兵：“选择权在你，但我觉得还是山地保险。”

我看着这安静的森林，说：“就走森林吧，而且敌人也不会出现在森林里——这里废弃很久了，不会有敌人料到我们会走这条路。”

通讯兵：“好，我们的燃料应该够用......”

炮手它们做好了最后的检查工作，我招呼着车组上坦克，“我们走蓝纹森林。”

驾驶员说：“哦？我倒是没走过，那可是要有点意思了。”

我的想法逐渐变淡，慢慢地一切都不见了......

......

我又有了感觉，推测自己应该是被背了许久，只感到周边更黑了一些，终于他把我放下来了，我仰躺在了硬地面上，感觉手臂还在发痛，我不知道还能撑住多久，压抑感、头痛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大脑，我尽力地大口呼吸，却无济于事，不由自主地低声呻吟......

一双黄色清晰的狼眼到我的面前时，厚大的身躯摊在我的肚子上，狼头贴了上来，用牙齿撕开了伤口处的衣物并用宽大温热的舌头舔。它上来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放松下来，不久抱住了它柔软的身体，那是一层温暖柔软的皮毛，它把双爪趴在我的肩膀上，狼吻在我的胸前来回嗅，寻找着每一处的伤口，并一个一个交给舌头清理干净，不久我昏昏欲睡了......

我望着战场，绵延数公里的南北向战线上，数个步兵师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几个白狼师同样承担着一部分的战线。毫无疑问，如果对于敌人这个突出部来说，南部有高耸的山脉，东部有我们的防线，只要我们从西面向东发动强大的进攻，就能顺利围歼这里敌人的5个步兵师。我看着战线中部的数个白色狼头，下定了决心。“开始进攻行动！”很快我们收复了此处的所有失地。这场胜利过后，必须班师前往西北部的霍尔科了，霍尔科这个城市是向西向北的交通要道，失去这里我们便很难打入敌国......一个白狼师在霍尔科的风雪中迷失了方向，正在城边转圈，我努力观察着，大声呼叫，对！就是那个方向！进攻......

我醒来了，渐渐忘却了刚刚的梦，望着已经明亮的洞口，手中牢牢攥着一枚棱角分明的硬片，划着我的手指也在划着我的心，我知道这是从口袋中滑落出来的勋章，不住地搓，然后放进口袋。想起昨天晚上的感觉，很显然现在舒服多了，疼痛感几乎消失。然而我必须尽快和总部取得联系，前线的战事容不得耽搁，环顾四周，我在一个山洞的深处，而我的身边燃着一堆篝火，火上烤着什么东西，在火的后面是一个......或者说是一只狼兽人？

我看过去惊呆了，一条大约2米长的狼兽人，即使是睡着觉也让人不寒而栗。我听少校讲过，蒙古狼有与人同高的巨狼，即使已经死了，躺在地上，也能对路过的人产生威慑。我当时笑话他死掉的野兽有什么害怕，少校没有再说什么。狼面向着我狼卧着，狼吻上一个黑鼻有规律地呼吸，火光在狼的脸上跳动，鼻子向后是橙红色的毛，也包含了他的眼睛，这块橙红色的毛之下全部是白色的毛，更奇特的是，头顶上有一个蓝色的标识，我说不清这个可能像“火”的标志代表了什么，但是一定与我所知的狼有所不同。再往下看去，大大的脖子、身体以及厚厚的爪子，白色的毛包着粉色的大肉垫。最后是尾巴，上部是蓝色，下部却好像沾着永远也不会化雪。

一定是它救的我吧，不过，我得快走。趁他还没有睡醒，我轻轻站起身，低着头慢慢向外走去。我用余光紧紧盯着狼，一刻瞥在火上，竟然是在烤一锅蘑菇汤，我虽然饿了，但并没有理由因此留下喝汤。一直走到洞口，狼没有醒过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紧绷着的神经。

清晨的阳光得到了白雪的有力反射，外面一片亮堂堂，稀疏的几棵高大的松叶树木如同直立挺拔的柱子，穿过树木，我终于看到远处大概100米处，一块熟悉的黑色便是我的坦克。我得去看看坦克的情况。清晨的阳光虽然很暖，但寒风给我带来了这里特有的冰的气息，我吃力地一深一浅走向前。走到面前时，才发现炮塔已经横落在一旁的雪地上，心头一凉，我爬上坦克，确认了最坏的情况——弹药殉爆。很明显，昨晚坦克内的火灾一直蔓延到了弹药架，随后发生了猛烈爆炸，车组除了我都牺牲了，我心情沉重地翻找着坦克内部的物资，不过很可惜，它们几乎全部烧毁，包括我的一件大衣和口粮。我又去翻找无线电，这是我联系到上级的唯一希望，但是，心中又是一惊，无线电也被烧毁了，我的手呆滞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懵，坐在坦克车上，意识到我已经和外界彻底失联，要一个人在这片深林里活着。无言的风穿过黑色的一棵棵树干，近地的雪花好像永远不会飞起来......这辆钢铁巨兽曾是我最为骄傲的坐骑，我了解它如同了解我自己一样，它的脾气、它的每一处划痕我都知道，陪伴着我在军事学院训练了两年，本来以为能永远陪伴着我，现在却变成了失去作战能力的铁壳，再也跑不起来了。

思来想去，肚子已经饿了，我想起来那一锅汤，我觉得我并非没有去处，那只狼看起来，应该很友善，毕竟让我睡在它的洞里。只好试试运气了，知道刚刚从那里紧张地走出来，现在又要回去，心中其实害怕极了，但是刺骨的寒冷让我一阵哆嗦，我可不能冻死在外边......

不知多久，我终于回到了洞里，认真地观察还在熟睡的狼，睡得很死，爪子一动一动的，也许是在梦里捕猎吧。确认了狼还在熟睡，求生的欲望让我端起汤吃了起来，咕咚咕咚地大口吞咽，嚼着我不认识的蘑菇和蔬菜，也没有认真享受蘑菇在齿间的丝滑和蔬菜的脆香，不一会儿汤就见底了，满腹感让人很满足，口中还留有鲜美的氨基酸味道。吃饱了，感觉身体有了力量。不过这时狼却突然蹬直了腿，咧开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然后眯开了黄色的眼睛。

“啊，你醒了啊，”巨狼竟说出了话，我惊讶着，“我叫卷雪，请多关照，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僵硬地回答：“你好，我是莫洛少尉。”

“好哦，”卷雪人立起来，超过了我的身高，巨大的身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卷雪，难道他不是已经告诉过我名字了吗？

他走上前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好能吃，不给我留一点，”看上去有点生气。

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里的空气好像凝滞住了，连篝火都感觉出了尴尬，慢慢熄灭。

卷雪最先说出了话，“我得先去填饱肚子了，让溟浩陪你吧。”说完，快步地跑向洞口，巨大的尾巴伴着雪花一晃一晃。

看呆的我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注视着的雕像，心中噗噗乱跳。

卷雪扬起了狼头，发出了极有力量感的狼嚎，我这是第一次亲耳听到，竟比想象中的更加美妙，不同于人们所说的鬼哭的阴森，反而十分令人振奋。

卷雪消失在洞口。直至另一只影子在洞口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