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尘封之史

“呼……呼……”

黑暗的树林中，墨雪用最后的力气向前奔跑着。没有目标，没有伙伴，也没有怪物……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跑着，眼角的泪光时隐时现。

明刃和异化兽人早已消失在密林深处，凶多吉少。而墨雪之所以还在奔跑，不过是抱有一丝丝获救的希望。

与其说是希望，倒不如说是一种“奢求”。

一片漆黑中，一节树根绊倒了墨雪。由于惯性，他滚出数十米后才停下，满身伤痕。“放弃吧，”他的内心已经对奇迹不再抱有幻想，“如果我那时和明刃一起，即便是死，也不会难过……”

劳累和无助的交织之中，墨雪闭上了眼睛。

但是，上天似乎不愿就此结束。

“这里有只兽人，似乎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需要带回吗，蓝星老师？”

墨雪猛地抬头，一位手持重剑的学长站在他面前。独特的金色毛发和翠绿的角，他一下就认出了学长的身份。

“护卫队，糕灵。你是纪元学院的学生吗？”学长慌忙将墨雪扶起，“这个时间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见到救援，墨雪差点激动得哭出来。但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们遇到了异化兽人，我的同伴明刃将它引到别的地方去了，尚未取得联系。”

糕灵一听，立即打电话通知了带队老师蓝星。简单讲事情说明后，糕灵转向了墨雪。

“走”

……

另一边。

不知是何时起，明刃的额头上便有一个奇怪的印记。

银灰色的毛发上，细而清晰的几小撮血红色和深蓝色绒毛构成了一个近似于“S”的印记。不过这么多年来，印记除了影响外貌以外似乎并无什么作用。久而久之，明刃也不再关注这个符号。

而这一次，十数年未曾有过动静的印记终于展现了它的用处。

与墨雪分别后，明刃凭借良好的耐力跑了不知多远。而异化兽人似乎在等待明刃体力耗尽，一直保持与之相同的速度追赶着。

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明刃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跑入树林最深处。这也意味着，他很难被墨雪发现，生还与否只能靠自己。

“呼……哈……”明刃腿一软，倒在地上。他已经无力继续奔跑了，好不容易甩开的距离也因此迅速减少。

结束了。明刃告诉自己。

看着锋利的爪子接近，明刃唯一庆幸的，是墨雪早已逃离。

他闭上了眼睛。

……

……

“真拿你没办法。”

印记的红色部分消失，一个除毛色暗红带灰，双眼血红外和明刃一模一样的兽人凭空出现在明刃身旁。一刀挥出，那只差点贯穿明刃的爪子便在漆黑的刀影中落地。

异化兽人中，“杀欲”的肉体防御虽不是顶尖，但也足够让护卫队的大部分兽人头疼。此般防御却在这个兽人的刀下如纸糊的一样，轻松斩断。

这种程度的攻击，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五大本源”

手臂被斩断的异化兽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不停地嘶吼着。陌生兽人倒也不含糊，又是一刀挥出，一道漆黑的月牙形刀气斩过，只留下一片寂静。

“你……你是……”明刃艰难地想用刀支撑起虚弱的躯体，可惜他当前所剩的力气并不支持他这么做。陌生兽人转身看了一眼明刃，伸出手将其拉起。

“前纪元‘死亡’之力的持有者，五大本源之一，代号‘泯灭’。”陌生兽人笑了笑，“不过……老是喊代号什么的，早就听腻了。既然你是我的‘传承者’，那么不如就叫我夜刃吧。”

“真……真的是你？传说中你不是死了吗？”明刃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知道，能如此娴熟地释放并使用如此浓厚的死亡之力的兽人，也只有面前这位“泯灭”本尊能做到了。

夜刃摇了摇头，似乎很无奈：“传说有误……应该说，传说中恐怕绝大多数都是有问题的。详细情况等到你回去后我会和你，还有你的朋友墨雪——进行说明。我们来不及了。”

“……来不及？”

“好好休息吧，他们应该在找你。”

说完，夜刃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无论明刃问什么都不做回答，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对了……夜刃，传承者是什么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明刃突然问道。

出乎意料地，夜刃这次回答了：“是‘散沙计划’的受益者，是这个纪元最后的希望。”

“‘散沙计划’？那是什么？”

“……有人来了。”

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夜刃化作一缕黑烟进入明刃体内。随着夜刃的“回归”，明刃额头上的印记也恢复如初。

又过了几分钟，墨雪和糕灵才姗姗来迟。

见到明刃安然无恙地坐在异化兽人尸体不远处，墨雪先是一愣，随即扑了过去。两兽相拥，默默无言。

糕灵也松了一口气，低头检查尸体上的伤痕。身为护卫队的一员，糕灵拥有小部分空间力量，对本源之力有着较强的感知能力。

证实由于能感知到本源力量，糕灵才被伤痕吓得不轻。

“这么浓郁的死亡之力？！能量纯度已经明显高于老师了，这究竟……”糕灵抬头，看着面容略显青涩的少年，“这里基本不可能有别的兽经过。也就意味着，这份力量很有可能来自于这个明刃……这小子绝对不简单。”

糕灵站起来，走向明刃：“明刃同学，不知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护卫队呢？”

“欸？”

明刃和墨雪都愣了片刻。护卫队队员是近乎所有学生都梦寐以求的身份，是整个学院最强的学生聚集之处。一般来说，只有二年级三年级才会有极少学生能加入。而向一年级学生伸出橄榄枝，这么多年从未有过。

“谢……谢谢学长的邀请。但是我当前能力不足，恐怕没有资格加入护卫队。”明刃想了想，拒绝了糕灵的邀请。他知道这份邀请的由来—学长恐怕已经预感到他体内“泯灭”的存在。出于警惕，他并不想别的兽知道这件事。

糕灵和明刃对视几秒，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明刃在想什么，也尊重明刃的选择：“也好，待到你实力强劲后，如果有加入护卫队的想法，随时找我。”

“好的，谢谢学长了。”

……

深夜，学生寝室。

“明刃，你好像心里有事，对吗？”刚回到寝室，墨雪便问道。明刃点了点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夜刃，现在能兑现承诺了吧。”

在墨雪惊讶的目光中，一缕黑烟从明刃体内飘出，凝聚成一只兽人。

“初次见面，墨雪。”夜刃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我名夜刃，原‘五大本源’之首‘泯灭’。”

“泯灭？！”

墨雪有些难以置信。在传说中，“泯灭”代表着最强的攻击力，在护卫队中，虽然拥有死亡之力的兽人极少，但这部分兽都是顶尖的战力。

而现在，古书中早已在劫难中逝去的“泯灭”本尊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不用惊慌，我又没有什么恶意。”夜刃笑了笑，“正如我所说，你们所听的传说很大一部分是错误的。‘五大本源’……并没有逝去，而是在‘传承者’的意识内。”

“没有……逝去?”

这下不仅是墨雪，连明刃也被震惊了。如果只是夜刃活了下来，那么还可以用“幸运”加以解释。但如果“五大本源”全部活了下来……

先前关于“黑夜的起源”的传说，恐怕句句属实。

夜刃见两兽震惊的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难想象。这样吧，我带你们进入我的记忆，去看看当年发生的事情，如何？”

两兽对视片刻，并未怀疑夜刃。毕竟以对方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用陷阱加害他们。见两兽点头，夜刃也并不多言，化作两股黑雾进入其意识内。

随着夜刃进入，两兽似被催眠一般沉沉睡去。

……

“想必你已经得到消息了吧，‘泯灭’。”

“嗯，‘复生’告诉过我了。”

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明刃和墨雪发现他们站在了一片废墟之上。周围死亡气息浓郁，四处都是死去的异化兽人。不难看出一场恶战刚刚结束。

“所以，‘空’，在你看来，他为什么……”在明刀身旁的黑色身影，代号“泯灭”的完全体问道。此时的“泯灭”没有实体，就是由纯粹的死亡能量构成的能量体。

纯粹的能量，是“五大本源”完全解放实力的战斗形态。

“我不知道，但他本身的能力绝对没有这么强。”在“泯灭”面前，扭曲的空间同样构成了一只“兽人”。他摇了摇头，“也就是说，敌人绝对不止一个。而这个敌人的实力，恐怕不是你我所能面对的。”

“这是……掌握空间能力的本源‘空’！”墨雪惊讶不已。传说中的“五大本源”，兽人眼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此时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

尚未等两兽回过神来，一只长着天使翅膀的，浑身雪白的兽抱着一只似乎有些普通的兽落地，其身上散发出的神圣气息与死亡气息格格不入。这股力量给兽以一种平静的感受，似是天使降临于世间。

很明显，来者便是“五大本源”第二位——生命之力的持有者“复生”。

“这…… ‘复生’，怎么回事？‘时’怎么会伤得这么重？”“空”和“泯灭”赶忙凑上前，看着“复生”怀里遍体鳞伤的兽人，急切地问道。

“我们遇到他本人了。他得到了一种特殊加成，攻击力比我们高上不少。我们……一败涂地。”“复生”叹了口气，“‘泯灭’，帮一下吧，‘时’身上的伤被侵蚀得很厉害，只有你的力量足以将其祛除。”

至此，“五大本源”已出现四位。

“这是上纪元‘崩解之灭’前兆出现时。”夜刃在两兽身旁，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时第五本源‘时’的能力刚觉醒，而敌人已经成长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自那之后，我们和他又对战过大大小小数百次，几乎没有完全胜利过。”

“接下来的一段记忆最为关键，是……”

话音未落，一个空灵的声音在三兽耳旁响起：“这么说……已经有‘传承者’觉醒了吗？‘泯灭’？”

刹那间，记忆空间崩碎，一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眼睛盯着众兽。其放出的紫光照到明刃和墨雪后，两兽明显感受到了异样。像是心中的一些潜藏的欲望正迫不及待地想付诸于行动，隐隐有了“异化”的趋势

“这是……导致异化的那股力量！”

“混蛋！”夜刃一刀挥出，半月形的刀气径直飞向“眼睛”。虽然这一击被轻松挡下，两兽借此机会也摆脱了光线的干扰。

见“眼睛”并未来得及重新控制两兽，夜刃赶忙将两兽的意识强行送回了现实世界。仅留下他一兽对战“眼睛”。

一阵眩晕感后，两兽睁开眼睛，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宿舍。

“这……这怎么办？只有他一只兽打得过那股力量吗？”明刃有些担心。

“怎么可能。如果这就是‘太初’，当时五个本源全盛都没打过，他怎么

能会赢。只能……希望他能脱身了。”墨雪叹了口气，“不过，刚才他为什么要给我们看那段记忆？他们似乎和那个敌人很熟，而且第三本源‘灵’似乎也没有出现，总感觉那段记忆有什么特殊意义。”

一个小时过去，夜刃迟迟未归。明刀和墨雪都难以入眠，但他们也束手无策，只能默默祈祷夜刃平安无事。

……

意识空间内。

“你还是来了。”

夜刃手持一柄血红色的太刀，冷冷地对“眼睛”说。

“眼睛”看了看夜刃，收回了紫光，慢慢缩小化作和夜刃身高相近的兽人：“这不是‘泯灭’吗？这么久不见，你的实力似乎并没有退步多少呢。看你现在这样子……‘散沙计划’是‘空’完成的？”

“看来你不笨。”夜刃冷笑两声，“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们都还活着，不会让你再在这个纪元得逞。”

“我们还有一战未了，‘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