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苍蝇循着食物的气息,盘旋着飞上了桌面。它发达的嗅觉器官告诉它,前面有食物的味道。
但让它感到很不愉快的是,食物旁有一个大家伙,时不时扰动它身旁的空气,气流几次甚至都要把自己掀翻。苍蝇索性直接飞到了这个巨物的身上,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表示抗议。
突然,它感觉到自己脚下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紧接着发现自己升高了。这刺激到了它简陋的神经系统。于是它飞离了这个物体。它又想起来原来的食物,但可惜的是之前那个巨物用“墙”将食物罩住了。食物的气息骤然消失,这让苍蝇实在有点恼,它索性直接追了上去,不过仅仅是因为这个巨物上还残留了食物的气息——跟着食物走总是不会有错的。
于是,在这只苍蝇原始的大脑中,各种信息不断流动,汇聚成了这样一段记忆:它们飞过了几段转角,又直线螺旋飞了一段距离后,这个移动的巨物才终于停了下来。它落在了这个巨物的一处平坦的地方。
接下来,前方的一处黑暗突然被撕裂开来,光从撕裂开的地方透入,照得苍蝇的眼点很不适应,它振动翅膀,又飞到黑暗处去了。
在它完成这个简单的应激动作的同时,它感受到了一段远远超出它理解范围的声波划破了它身旁的空气,其混乱程度是它根本无法理解的。当然,它也不可能想象到这段混乱扰动中包含的有序性。这段声波中的信息解读出来是这样的:
“小宇啊,你这个不接电话的毛病实在是要改一改了。”
“这不是在做事吗,没注意到...这两位是?”
“没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门外的那个相同的“巨物”很快地进来了,随即原本刺眼的强光又变成了黑暗。苍蝇感到更加好奇了,又从黑暗中嗡嗡嗡地飞了出来。它感觉到食物的气息在远去,于是赶紧盘旋着跟了上去。但它感觉这次不一样了,先是走了一段直线,然后飞了几段转角,然后它就惊喜地看见了之前的那一块食物。于是它记下了这个找到食物的路线——它很满意自己的行为。很快,声波又出现了:
“有什么发现?”
“这东西......”后面这两个“人”(没错,苍蝇这么称呼它们)说了些什么,它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因为隔着食物的“墙”被打开了,食物的气息重新浓郁起来。听觉终究服从了嗅觉。接下来,就是苍蝇不断扑向食物,又不断被赶走,又重新扑向食物,又被赶走的过程......它乐此不疲,因为这不过是它进化千万年的结果:寻找食物,察觉危险。这是最牢固的本能。
但很快,食物的气息又被掩藏了起来。苍蝇终于不耐烦了,朝这两个庞然大物飞过去,不时地在他们的皮肤上停留抗议。终于,在一次飞扑中,它被一只巨大的,快速移动的手击中了,苍蝇的身躯一震,飞了出去,晕倒在了角落边上。
现在,我们总算可以把上帝的视角从它身上移开了,让我们来仔细听一下这两位“人”的对话。
“这烦人苍蝇.....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不可思议,但我现在需要到发现这个样本的地方,那里会有更多信息。”钱宇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个背包,把一个盒子装了进去。
“不,我信。”一直默默听着的郭浩杰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
“怎么?这可不太像....”
“因为他们的人,说了和你一样的话。”
听到这,钱宇停下了手上的事。“警方?”
“是的,他们介入了我们的工作.....我一开始还觉得他们是在危言耸听,但现在......”说着,郭浩杰摇了摇头,“我开始有点相信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钱宇放下了手中的烟,未灭的烟头散发的烟雾氤氲在空气中,火星在昏暗的房间中一点一点慢慢地跳动着熄灭,像钱宇眼中的光。
“那,我们还能到现场去吗?”
“.....小宇啊,这也是我不得不来找你的原因。”郭浩杰顿了顿,又继续说到,“警方给这次调查设置了很高的保密级别,所以可能....我们都得过去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钱宇心里摇了摇头。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位面生的人,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便衣警察吧。但他的嘴却比脑袋转的要快:“我去。”随即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听到这,郭浩杰松了一口气:“难得见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我还以为说服你会是一项大工程呢。”说着,他看了看手表,“不早了,我们现在就走。”
钱语笑了笑:“其实我就算不走,估计门外那两个也会把我绑过去吧。”
郭浩杰也笑了,但他的眼神随即又暗淡了下来:“只是又把你拖下水了。说实话......”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这话中似乎还参杂着些别的什么。郭浩杰猛地抬起头来,惊奇地看到钱宇已经站立在门前,他穿着一双磨得发白的运动鞋,搭上一条灰色的休闲长帆布裤,斜挎一个背包,正在用双手整理衣服发皱的边角。碎发随意地散在额际,眼里似乎闪着光芒。如果不是确定这里就是他家的话,郭浩杰甚至要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了。
“走吧,顺便给我讲讲你们发现的过程。”
郭浩杰回过神来,摊开手苦笑道:“现在看来,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可能还没有你多.....一切到了那边就会知道了。”
钱宇点了点头,打开了门。两名便衣警察明显在门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们四位飞快地下了楼,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汽车轰隆一声,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了闪烁着参差不齐灯火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