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将辛伽尔神游的思绪拉回,随后便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请问我方便进来吗。”是奥博森。
“……请进吧,”沉默了片刻,辛伽尔从床上坐起,把身下的书放到枕旁,才应声回答道,“毕竟这是你的地盘。”
“我将这间房间借与你,那这里便是你的私人空间了,”奥博森竟真的待辛伽尔同意后才走了进来,拿了张椅子与他相向而坐,“介意跟我聊聊吗?虽然你大概对我有些……芥蒂。”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辛伽尔盯着奥博森的脸看了数秒,他觉得自己应该抱有敌意,但错综复杂的思绪让他实在生不出愤怒。
“当然有,这全在你。”奥博森摊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相比前些天倒是“礼貌”了不少。
“那就是没有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辛伽尔以沉默应答,说到,底纷乱的思绪还是让他想找人聊聊的,奥博森虽然不尽可信,但确实博闻广识。
“有什么想说的吗。”奥博森没有趁着沉默开口,而是把话头交还给了辛伽尔。
“……不知道,我的想法很乱。”辛伽尔轻呼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唔,那好吧,”奥博森眼睛斜了下,也没拒绝,“那聊聊卓姆如何?关于他,我们应该没什么好掩饰的吧。”
“你怎么看他?”
“……不确定,他对我来说,也很复杂,”即便思考了片刻,辛伽尔也没法得出个准确的结论,或者着说某些想法本来就是冲突的,“总体来说,烂好人过头了。”
“但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怎么看他?”尽管陷入焦躁,但他总归工作了数年,大脑还是清楚的,“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我打算……将他推举上那个王座,”奥博森毫不避讳的说出了真实意图,尽管只有半句,不如说他本就需要辛伽尔接受真相,“你呢,你对那个位置有兴趣吗。”
“有一些吧,毕竟那本来是属于我的东西,”辛伽尔平静的说道,他清楚这只兔子不会怎么样他,再说自己想的什么大概也猜得到,所以也懒得在这种场合遮掩什么,“大概。”
“一些,嗯……”奥博森听懂了狮子的弦外之音,“你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吗。”
“当然,我不是没见过那种斗争,虽然没参与过,”辛伽尔干脆靠在了墙上,捏了捏额头,“坦白的说我并不喜欢,而且我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的。”
“但你还是有些想的。”听上去像是恐吓,但是闲聊的语气。
“……”虽然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但辛伽尔觉着这兔子的手腕倒也没这么低级,所以也只先当是闲聊,虽然奥博森绝对别有用心,“要不然呢,本就是我的东西。”
“再说了,如果我不去争这个,那我还能去哪里?从我的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这件事还有善了的可能性吗?我肯定已经在你的谋划里了。”
“甚至就算你不把我怎么样,现在这情况,我那些……没见过的家人,大概也不会让我获得安宁。”
“你倒是想的还算清楚,”奥博森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那这么说,你是觉得你被架在进退维谷的境地了。”
“大概吧,也不止,还有其他的,”辛伽尔仰起了头,“所以,跟我说说吧,如果我坐上了那个位置,会遭遇什么。”
“嗯……我想想,其实在刻意的孤立下,我已经比较偏离权力中心了,所知道的不一定是确切的。”奥博森说着,食指在桌子上轻扣。
“最坏的情况下,你原本的家族彻底失败,退出斗争,你会彻底成为某一家族的傀儡。”
“稍微可能一点的情况下,你大概会成为几个家族撕扯的中心,而你肯定需要寻求一或几个家族的支持,所以……你肯定要付出很多代价的,涉及一些……你大概听过或是见过的词汇,失去部分的自由。”
“反正大概是不会很妙的。”
“那你还要把你弟弟推到这种位置。”辛伽尔侧过头,用余光盯着奥博森。
“你果然还是怜悯他的,”奥博森轻轻摇了摇头,“至于他……祭坛已经搭建好了,总是需要一个祭品的。”
“而且他的情况不会这么糟,他……会有我的支持。”
“你也可以支持我。”辛伽尔坐直起来,听得出是认真的。
“………”奥博森第一次显得有些惊讶,片刻后才以同样的认真回答道,“不可能的,我和我的家族一定会被清算,也就卓姆能活下来。”
“我……可以既往不咎。”辛伽尔继续说着。
“你的眼睛里有愤怒,我看的出来,”奥博森轻轻摇了摇头,“虽然不见得是指向我们的。”
“我说到做到。”像是玩笑般的策反,但狮子此刻的语气却格外的坚定。
“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啊……”奥博森轻叹了口气,但也确实在回应。
“做不到的,你还不了解权力运作的逻辑。”
“无人托举的王座只是一个摆设,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听命于你。”
“你需要用我们的命来当投名状的,不然没人会支持你,没有家族会捧一个可能早就已经被策反的傀儡。”
“祭坛已经建好,它必将吞噬血肉。”
“……”辛伽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沉默着,他发觉自己确实没法反驳奥博森的话,“那你是来劝我放弃,或是作伪的?毕竟这样看来,你们……”
“但我还有责任在身上……不管是守卫的,还是狮子的。”
“我应该保护他们,所有人。”
“必须得有人赢下战争。”
“我并没有这种想法,”奥博森轻描淡写的否认道,仿佛并没有将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生命放在心上,“就算我想,狮子也不会同意的,想把卓姆托上王座,不可能绕得过他们。”
“而且……就算我现在说,你有逃避的权力,不去承担任何的责任和义务,你恐怕也接受不了吧。”
“是……”辛伽尔没有否认,“就算我能逃开你,逃开狮子,我也逃不开我自己。”
“我心中有愤怒,有憎恨,虽然不一定是指向你们,但……它需要一个目标。”
“我必须给自己,给这个国家一个……结果。”
“这是我逃不开的责任。”
“即便我要背负这一切。”
“那现在呢,你会想除掉我吗。”辛伽尔直视着奥博森的双眼。
“现在?不,不会,怎么会呢,”奥博森失笑,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向门口,“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你?”
“为了自己的欲望与情感战斗,哪有什么对错之分,这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去做吧,你和他一样,只要心中的想法萌芽,就会去尝试。”
“试试看吧,看你能不能达成你想象中的那个结局。”